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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警告对宇辰来说，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他们是不可能让自己回头的。
可下一步的操作，不是技术问题，而是道德与良心的问题。这个实验室里，目前所用到的所有设备，全是国内国际顶尖一流的。理论上讲，现在将心脏缝合回去，并恢复机体功能，他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但六七成还是有的。
可自己在摘除心脏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这些，加上这一个时间段内的思想抗争，那个女人即便被救活，也只能是一个活死人。她已经承受了超越生命本身最大负荷的伤害。或许在她大脑的潜意识里，已经认为自己解脱了。
将一个对生活抱有幻想和希望的人救活，是功德。可将这个女人救活，便是十恶不赦的罪孽。宇辰依然呆立着，他希望可以给这个女人提供更多的时间，让她的大脑完全死亡。
“放开我！”扩音器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女人的惊呼，这声音如一把带着倒刺的锥子，猛地扎进宇辰的心口，还不断的在里面翻搅。这是果果的声音。
宇辰的牙齿在打颤，咯咯直响，根本控制不住。他愤怒，难以抑制的想要反抗，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一切都将是徒劳的。他根本没有实力与李逸轩抗衡。继续自己这样无畏的抵制，只能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你聋啦，听不出这是谁吗？”李逸轩奸邪的嘿嘿一笑，“赶紧点吧，再磨蹭，手术台上的实验品可就要换人了，老情人相见，不应该是那样的一个场景。想清楚，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送果果回去，”这是宇辰此时唯一能为果果祈求到的“恩惠”，“算我求你了，师哥。”突然，一切都安静了，死一般得静寂，像是整个时空都在沉思。宇辰这样的请求，是不愿意果果看到自己堕落成魔鬼的那一幕！
“师哥，我求求你，送果果回去，请不要为难她，”宇辰捧着手里那颗，跳动渐弱的心脏，脚底下踌躇的挪动了几步，颤抖的呼吸断断续续，将冰冷的意识传遍全身。“师哥，我已经答应你了，不用我再跪下来求你吧。”
“这个时候才想起叫我师哥了，擦，宇辰啊宇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很瞧不起你。”李逸轩并没有因为宇辰的妥协感到一丝慰籍，虽然声音依旧很冷，但却不折不扣的透出愤慨的气息。
“果果是个女人，手术台上躺着的，也是个女人，都是女人，你为什么要救果果，而不救她。”
“你…”简直荒唐，李逸轩到底要说什么，宇辰想责问，却又不敢。
“做一名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是己任，是普天大爱，是仁者无私，怎么能分亲近远疏？你所开出的每一方药剂，你所操作的每一台手术，都是为了救人，而不是杀人。虽然有些时候是逼不得已，但我们依然要把生的希望留给存在价值更大的人。如果刚才躺在手术台上的是果果，不用我说，你也会在最短时间内将她救活。”
“可这个女人活着，便是最大的痛苦，对她来说，只有死才是真正的解脱。”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又不是她，怎么就敢肯定，她所经历的就一定是痛苦，再者说，人，生在这器世间，就是要经历痛苦，像一头猪一样，混吃等死的，不是真正的人生。而你，可以像猪一样懒，像猪一样逃避和狡辩，但你却无法像猪一样心安理得。”
“啊…”宇辰要崩溃了，他死死得咬住牙，喉咙里呻吟着无法释放的愤怒。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错？自己到底哪里错了？李逸轩的一袭话，将自己良心的罪恶摘除的一干二净，又将全部的孽债像个屎盆子一样扣到了宇辰的头上。
这是一种怎样的撕裂灵魂的痛，或许就连身处在那样背景下的宇辰都无法形容，也或许，那李逸轩，早就经历过了这样的“洗礼”。
“够啦！我现在就继续这台手术，你给我闭嘴！闭嘴！”宇辰终于按捺不住，他爆发了，他吼了出来。他双手紧攥，仅用一只手将那颗跳动的心脏狠狠地握住，他看着那颗心，那颗因为他的用力而痛苦的无计可施的心，就像注视着自己的心一样。
时间在无声中流转，生命在不经意间延续，宇辰的汗水浸透了衣衫，一个人的忙碌。这是台根本不会有生命奇迹的手术，所有的操作都是在完成一项套路表演。不同的是，这期间，用到了很多平日里或是教材文献中没有记载的特殊药物。这些或许才是李逸轩真正的目的，他要看到这些药物起死回生的功效，他要验证自己创造的科研成果，他要证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得。
晨光，终于刺破黑暗的浓雾，再次照耀人间。但风是冷的，对于睡在安乐窝里的人，这种冷叫做清新。
宇辰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欣兰的家。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来看看欣兰。他依然惦记着，昨晚给她炖的那只鸡，她吃了没有？他替果果担心过，但他更清楚，对于果果的事情，他无能为力。
欣兰没等他上楼，便已经等在了电梯口。随手挂了一条毯子，见电梯门一打开，就把宇辰裹住。宇辰太累了，而且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瞬间便捂热了他那颗冰凉的心。
进到屋里，欣兰把他让到床上，自己去厨房给他盛饭，端过来的时候，宇辰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看着此时的宇辰，欣兰不由得落泪。可那泪水是浑浊的，透着殷红的血色。
外二病区的医生办公室里，主任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他既没有接到宇辰请假的电话，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斜着眼，瞪着李德满，“他去哪儿了？你一天到晚跟条看门狗一样在这儿蹲着，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瞧你这话说得，我是狗，那谁是耗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