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虽然宇辰在心里质问过自己无数遍,但从欣兰嘴里说出来,才是真得扎心。
宇辰沉默了,他不想反驳,因为他知道自己错误的判断了欣兰,也错误的葬送了自己。如果他坚持不做昨晚的那个手术,他或许还是原先的宇辰。可现在不同了,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得,随着自己技术的不断成熟,自己就会是下一个主任。
“别难过,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确实,按照常规的程序,你不可能在这样的大医院里崭露头角,你的所学充其量就是闭门造车。”欣兰能够感受到宇辰心里的变化,随即宽慰他几句。“是啊, 闭门造车。道路的规格决定着车轮的尺寸,而车轮却决定着方向。我说服自己跟这个世界和解了。 ”宇辰微微一叹,从兜里摸出烟,又觉得在这里抽不合适,便迟疑了一下。
“抽吧,哼, 用女人试男人,和用钱试女人是一个道理。你用鱼去试猫,你说猫吃不吃腥。 ”欣兰抬起头望向窗外,远方的天空中紫霞漫天,“答应我,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好好的,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我心里兴风作浪。但你做到了,不知道为什么。”
欣兰的两句话,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隐喻深刻。看来宇辰和师母的事情,欣兰是知道的,但她之前一直没说。而后一句却包含了两层含义,其一是话别,其二,表露的是她的心境。
烟柱在颤抖,说明宇辰的心理在抗争,他当然听出了欣兰的意思,可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光环越大,背后的阴影面积就越大。李逸轩或者院长他们,对于主任和自己而言可谓是上神,他们直接或间接的监视和操控着一切,而自己却不露痕迹的隐藏在幕后。
同样,这个世界永远不会毁灭在整日为生计和生存奔波的人手里,他们没有精力、时间、金钱和权利。毁灭世界的永远都是那些衣食无忧的人,只有那样的人才会高谈阔论自己的理想、信仰和抱负。只有那样的人才可以有“自己”的意识。
继续那样一条道路,无疑是通往人生理想之巅的捷径,可如果放弃,就算他们肯让自己活着,恐怕活着的状态还不如张阳或是张萍。
“我错了吗?”宇辰茫然的看着欣兰,没等欣兰回话,他便自己回答,“十个医生中,就一个有问题,那肯定是那个医生自己的事情,可如果十个医生都有问题,那就不应该是医生的事情了。”这是谬论,但宇辰却魔障了一般死死得咬住这个观点,逼迫着自己的良心去认同,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心安。
“不说了,今晚留下来吃饭吧,你做我吃,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欣兰笑得很甜,像是在和自己的恋人撒娇。宇辰缓过神点头答应。可打开冰箱和储物柜的时候,他却被自己看到的情形惊呆了,扭身问欣兰,“你吃这些?全部是特供?”
“啊,姐姐就是高调,犯法吗?”欣兰从床上下来,打算给宇辰搭把手,看他一脸惊讶,俏皮的撅着嘴巴。宇辰也瘪嘴一笑,心想,这丫头也太奢侈了。“给我炖只鸡吧,再放两只参。”欣兰环抱着双臂跷着脚,让视线可以越过宇辰宽阔的肩膀。
“在哪儿呢?你指给我看一下。”冰箱里玲琅满目的各式食材看得宇辰的眼睛扑朔迷离。“诶,躲开,我自己拿。”欣兰调皮的撩开宇辰的胳膊,从他腋下钻了过去,抬手的瞬间,睡袍的衣袖滑了下来,一下子撞到宇辰移过来的目光。
“干嘛。”欣兰一惊,赶忙挣脱掉宇辰猝不及防拉住自己手臂的手,“想占我便宜啊?滚。早知道你这只猫爱偷腥,没想到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你胳膊上是怎么回事?”宇辰看到欣兰白皙的胳膊上,有一个殷红的针眼,而且很新。
“我吸毒,你信不?哈哈。”欣兰做了个怪脸冲着宇辰。“抬起来,我看看。”宇辰说着,又要去抓她那只胳膊,却再一次被欣兰甩开。“就你学了七年医呀,我也学了七年,还比你多两年的工作经验。”见宇辰依旧板着脸,欣兰这才敷衍得撸了下袖子比划一下,“看看看,不就发扬了一次精神,献点血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赶紧做饭,本姑娘都饿了一天了。”
“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么,没事献得什么血。瘦的跟个麻杆一样,还尽能出风头。”宇辰脸上直到这时才有了点笑意,弓腰取出欣兰要的那只鸡转身走开。
美好而诗意的夜晚即将开始,一切都是那么令人期待和向往。然而,在那间隐密到不为人知的小房间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我要,我要啊,打我,使劲啊,啊,受不了啦,快点打死我吧,”这是一种令人发指的声音,来自张阳,他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拼命的作贱自己。
一旁的那个姑娘全然无动于衷,任凭着张阳抓着自己的手往他脸上身上打。那姑娘经历了什么,连鬼神都难以启齿,她呆呆的坐着,像一具余温尚存的尸体。
张阳的脸上、脖子上、身上,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指甲都是肉末,手上、胳膊上的关节因为连续的撞击和摩擦透着淡粉的白色。他毒瘾犯了,狂躁的撕咬甚至让他挣脱了束缚。
房间的门开了,张阳立马像看到主人的狗,一刻不停的爬过去,汪汪直叫,“给我烟,给我药,我受不了了,快给我,求你了,给我…”吸毒的人一旦毒瘾犯了,就没个人样。
“哼,贱货,人家有钱人才吸毒,你一个穷鬼,装什么大款。活该。”进来的是那个光头,脸上有刀疤的那个光头。“叫爹,叫爹就给你烟抽,哈哈。”“爹,爹,爹你给我根烟抽吧,爹呀…”此刻的张阳就算有脸也看不清在哪儿了。
“擦,好儿子,爹有烟也不给你,不但不给,还要好好教育教育你。”说着,一根钢管从光头的身后拎了出来。“啊!”一声嘶喊,让听闻之人头皮发麻,可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一幕,让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