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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旋律一遍又一遍，童年里的情形一幕又一幕。张萍一步步向那对母女接近，她看到了娃娃，和她小时候一直想要的那个娃娃一模一样。
突然，自远处风驰电掣般驶来一列车队，开着远光，打着双闪。张萍被吓到了，赶忙躲到路边蹲下，一阵疾风似冷鞭一般，抽过她的身体，她颤抖却只能忍耐。风很快停住，而那个妇女也扫出去很远的一段距离。
“哇”得一声哭泣，生生搅乱了女人的表演，同时也扎痛了她的心，这哭声是小女孩传来的。女人赶忙扔掉手里的扫把不顾一切得跑回来，猛地将刚才躲在路边绿化带里的小女孩揽在怀里。她的眼前多出来一个女人，坐在孩子刚才的位置上，拿着半截梳子，抱着小女孩的娃娃。
“宝宝不怕，姐姐跟你梳头发。”那是张萍，惊魂未定的她，看到小女孩因为没来得及带走而落在板凳上的娃娃，一溜烟儿跑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她的精神有些失常，但嘴巴里依然哼唱着，那首熟悉的童谣。
女人并没有赶走她，而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裹在孩子身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刻似乎只有女人可以理解女人。不多时，呼啸而来一辆大越野，摁过两声喇叭后便掉头回去了。可转个圈又回来了，停在这里。
车上下来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生，皮鞋锃亮，西裤笔直。没说话，走到妇女跟前一指张萍。
“不认识。”妇女摇摇头如实交代。这人是她的领导，过来告诉她收工的。女人之所以不走，是因为张萍拿着孩子的娃娃，坐着她的小板凳。
那小生无可奈何的瘪瘪嘴，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塞给了女人，招手让她走，女人只好照办。
昏黄的路灯下，就只剩张萍和她怀里的娃娃，还有那首熟悉的童谣。远处城市中央的大钟楼，回荡起午夜的钟声。一辆救助站的小面包车把张萍接走了。
这似乎是一个新的开始，但车子并没有驶进救助站，而是停在了一处空旷的地方。不多时，车厢内就传出一阵绝望的嘶喊…
“我们其实没有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只是生在了一个和平的国家！我每次想到这句话就特别感恩。”主任在一间环境很差的手术室外边正在跟上午出院的三十六床的母亲叨叨，“所以呀，看到经济有困难的家庭，我就想力所能及的帮助一下。”
见那妇女深信不疑的默不作声，主任又继续说道，“这个病吧，说大可大说小可小，问题就在确诊上，可这个东西正好长在肾下边，而且挨得很近，你设备能看出什么？最直接最保险的还是得拿眼看。你光做一堆检查，拿一摞单子，花钱不说，再跟你说一大通疑似，擦，这是要医生猜谜语么？是还是不是？唉，我也没法说，到哪儿都一样…”
“来了。”手术室的门裂开一道缝，里边闪出半个身子，口罩掩住了大半边脸，根本看不出是谁。“哦，”主任答应一声起身对那妇女说道，“放心，小手术，我的助手都到了，人员配备和正规医院一样。行，我进去了哈。”
进到手术室，宇辰已经换完手术服，因为那支镇定剂最大优点就是药力缓释可控。三到六个小时之内，可以任意通过剂量调整达到镇定时间的设定。所以宇辰不但醒了，而且还恢复了该有的神智。
“洗手消毒吧，衣服我都穿上了，还能跑了不成。”宇辰认命了，没有了惊慌，没有了踌躇，他摆出一个很标准的术前准备的姿势，像一个保守严谨的老专家。
“你自己来，我看着。”主任背着手，对于宇辰此时的表现丝毫不吃惊。“开什么玩笑，我这可是第一次…”“是，第一次，如果走医院的正规程序，你可能五年内都不会有拿刀的机会。可人这辈子有几个五年可以浪费。总得有第一次，这就是我可以给你的机会。”主任没等宇辰说完，就回了他。
“可是我害怕一旦…”“活着的人都会害怕，因为害怕就去放弃么？死人不会害怕，难不成都去死？”主任又隔住了宇辰的话，“别磨叽了，又不是胸腔手术，赶紧点。”宇辰只猜测到主任会让自己做副手，没想到是让自己单干，心里怎么会不紧张。鼓起腮帮子，暗暗使劲，试图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见宇辰这状态，主任淡淡一笑，“当年，我的第一台手术，全程只有我一个人，而且，那活儿要比这个精细的多。你现在又这么多人陪着你，还怕啥。干。”宇辰摇摇头，显得依然信心不足。这时一旁负责麻醉的人催了一句，“已经进入全麻状态了，赶紧点吧。”
“为什么是全麻？”宇辰呼出一口长气，刚捏起手术刀又有些不理解，没回头问道。“为了你能够安心，也为了减轻下他的痛苦。我只能这么做了。”主任绕到对面看着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从划开皮肤的第一刀开始，宇辰就完全进入了状态，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游刃有余，很难挑出大得瑕疵，手术很成功，肾脏顺利被摘除。宇辰似乎来了兴致，缝合刀口时连缝合器都没有用，一针一线，甚至连搭扣他都完成的近乎完美。沉浸其中的他，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在做手术，而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一件灵魂与肉体相结合的艺术品。
暖暖的阳光普照大地，刚上班的陶副院长就跑过来找主任，一脸的兴高采烈。宇辰也终于睡了一个好觉，虽然只有不到四个小时，但睡眠质量却是前所未有的。而主任来得却是有点晚，而且一脸的疲惫。
主任和陶副院长去到了配电室，临走之前把宇辰也叫上，只是这次陶副院长并没有排斥。
“很成功，昨天晚上我一直在那家医院陪护，老贾说，那个肾脏摘除的太完美了，接起来一点没费劲。呵呵，真想不到，这小子还会去帮忙。”陶副院长女儿的肾脏移植在昨天晚上后半夜顺利完成，他当然高兴了。
“那活儿是他干的，谢他吧，不用谢我。”主任像是有什么心事，爱答不理。只是这句话说完，倒把陶副院长惊出一身冷汗，可又不好说什么，只是殷勤的冲宇辰点点头。
“好啦，不用高兴太早，”主任清了一下嗓子，撇了宇辰一眼又转向陶副院长，“你那边找的人不靠谱啊，有人打电话跟我说，昨晚的手术被举报了，说肾源来路不正。想办法摆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