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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大人要去周营,艰难重重

孙晟不便推辞,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又重又急,每一步都似乎要把楼板踩出一个窟窿来,随着门帘一撩,进来一个浓眉巨眼的汉子,猿臂熊躯,向刘仁瞻拜了一拜,问道:“将军叫二虎来,有何使令?”

刘仁瞻叫他起了身,指着他对孙晟道:“此人姓严名二虎,有一个混名叫做翻江獭,是常梦锡大人出京时,我在鸡鸣渡收服的,先前干的买卖有些不太光彩,不说也罢,我见他有些义气,就着人将他唤来,给我做了一名亲兵。你别看他生得粗鲁,可是既上得山,又下得河,偷鸡吊狗,无所不精,大人要去周营,艰难重重,身边不能没人服侍,仁瞻无物奉敬,就把他给带上吧!”

那严二虎自到寿州以来,与刘仁瞻朝夕相处,一旦分离,自是百般不愿,但节度使既已下了令,也只得听从,还没离开,眼圈先自红了。

刘仁瞻所料不错,孙晟到周营之时,周世宗柴荣正在四处调兵,重重围困寿州,眼见一座孤城,指日可下,又怎肯轻启和谈?只爱惜孙晟的才干,强留在营中,日日派了得力的手下,设宴款待,竟不让一日虚过。

孙晟见珍馐美馔当前,食指大动,酒到杯干,绝不客气,但他的这张嘴巴,却是进去的多,出来的少,每当同坐之人有意无意地问起江南的虚实,不是装聋作哑,就是佯装不知,有时被逼得急了,就端起酒杯,面南而立,说道:“晟思之已久,终不忍负烈祖陵前一抔土!”周世宗听闻此事,既为他的气节所动,又深恨不能用之,悻悻不已。

这一日晚间,严二虎来到孙晟寓所,推门进去,就见屋内一灯如豆,孙晟独自坐在桌边,面有戚容,泫然欲涕。

严二虎见此情,惊问道:“大人这是何故?”

孙晟见是他来,用发簪子拨了拨灯芯,烛火明亮了些,直到他整张脸的愁容都被照见了,才缓缓说道:“周帝今日又召见了我,说道是他亲自督军,但寿州却是久攻不下,反而折损了不少人马,甚是焦烦,因此明日便要以楼车载了我于城下,劝说仁瞻将军投降。”

“什么?”严二虎大感惊惋,上前一步,问道:“你是如何回那狗皇帝的?”

孙晟在烛光中看着他环眼圆睁,满面都是焦急之色,也在暗中钦佩他的赤胆忠心,说道:“严壮士放心,我身为唐大臣,岂可教节度使外叛?等明日到了城下,我自有一番说词。”

严二虎低头一想,说道:“可如此一来,那狗皇帝如何会放过你?不如我保着大人,趁夜杀奔出去,若是狗皇帝不来便罢,他若来时,说不得,我便一刀砍了他的头去!”

孙晟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他们看管我甚严,你我只二人,如何冲得出这千军万马?再说孙某虽不才,亦是诗礼家风,来时既是堂堂正正的来,去时也该堂堂正正的去,要是趁夜潜逃,就算是苟留了一条性命,今后也是再难做人的了。”

严二虎心中暗想:“偏是你们读书人闹此虚文,命都不在了还要讲什么名节,要是换作我和刘将军,就一路杀将出去,那是何等痛快!”

孙晟又道:“明日一过,不知又是个什么情形,你身手矫健,又没什么人注意到你,不必留在此处,白白地丢了性命,需即刻返回金陵,替我将这件要紧的物事亲手交给皇上,就算是不负了我和刘将军的重托。”说罢,从身边取出一封信来,交给了严二虎。

严二虎伸手接过,却不说话,低头不语,孙晟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回去?”

严二虎摇头道:“既是大人吩咐的,那就与刘将军说的一般无二,二虎怎敢不遵?只是咱们这位皇帝,只偏心那个监军使,并不偏心刘将军,要去见他,说真的二虎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呢!”

孙晟闻言,正要斥责他一番,转念一想,也只能暗中叹息,记起李建勋临终前的话,说道:“既如此,你到京城后,能设法见到王太后,那也是一样的,须知太后虽是女子,但临事决疑、识见不凡,却是一点也不输给须眉男子,你带了我的名帖去,能见着她,那也是一样的。”

严二虎应了,将书信贴身藏好了,束了束腰带,说道:“二虎这就去了,可大人你眼下该当如何呢?”

孙晟怔怔地望着窗外,说道:“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孙晟自得烈祖蒙恩收录以来,身受两世国恩,皆以国士待之,晟别无答报,今日可以报国矣。”说着,扶了扶头上的冠冕,又在本已很干净的衣袍上仔细地拂了又拂,好像一个远行的游子,终于回到家中一般。

李璟望着正跪在阶下簌簌抖动的陈觉,攒眉怒目,气不打一处来。叫他怎能不生气呢?数万大军,钱粮军械无数,旦夕之间,竟然折损大半,闹了个大败亏输,就连原本固若金汤的寿州城,也因节度使刘仁瞻的突然病重离世,终被周朝大军攻破。此城一失,金陵便即门户大开,北方再无屏障,周世宗若想取之,犹如走到院里捡起一颗枣子样的容易。将星、将星,一想到此节,李璟心中便是一阵气吽吽地恚怒不已。

陈觉跪在地下,泣不成声,连连说道:“小人有罪,皇上容臣禀告,淮南一役,周军严整,实力强盛,我方军心动摇,但臣想到皇上的深恩厚德,无敢或忘,便激励士卒,与敌浴血苦战。但自中书侍郎孙晟被周主扣留之后,日日宴饮,相处甚欢,我军虚实,尽被知之矣。且寿州节度使刘仁瞻,刚愎自用,我多次去书,邀他出城与我一同夹击周军,可获全胜,但他罔顾军令,非但不依我计行事,反而更加龟缩城中,阴养健儿,似有拥兵自重之意。皇上,臣下不才,自认才德庸驽,百不如人,只有一片忠心可鉴,日夜想着都是如何上答高厚鸿慈于万一,决计不去学那䩄颜事虏,遇难先遁之人,望陛下明鉴!”

李璟早对放孙晟去见周世宗之事懊悔不已,但他亦深知陈觉早与孙晟、刘仁瞻等人有隙,因此对他的话也并非深信不疑,沉声道:“此事待朕详查,倘若真如你所说,那么罪不在你,否则,必严惩不贷!你先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陈觉离开了,李璟却是说什么也静不下来,淮南一战,失地丧师,国势危殆,他仿佛又看到柴荣那双眼睛在冷冷地盯着他。这个强大的对手,应该不是一个肯见好就收的人物吧,难道此时此刻,留给他的,只有那四个字了吗?

“不,朕绝不割地求和!”李璟一掌击在身前的桌案上,啪的一声,手掌生疼,疼痛让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我真的做得到吗?我真的是他的对手吗?”

响声惊动了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太监,登登登地跑进来,问道:“万岁爷有什么吩咐吗?小的这就去办。”

李璟一见不是孟庆祥,奇道:“孟庆祥呢?怎么不见他?”

那小太监回道:“回万岁,今天不是孟公公当值,该当小的在这里伺候皇上。”

李璟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他身边总有个孟庆祥,一看到他挂在脸上的笑,就感觉这江山还是自己的,还不曾被人夺去。如今寄生草下落不明,多半再也回不来,宋齐丘、陈觉等人又令他大失所望,查文徽从吴越赎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闭门不出,实与死了没什么两样,也只有孟庆祥这个老人儿,还能给他一点安慰,因此说道:“什么不该他当值?他是首领太监,以往就算不该他,也总在朕面前呆着,总是朕平时太过放纵你们,一个个倒都学会偷闲躲懒了。走,随朕瞧瞧他去。”

那小太监神情紧张,欲言又止道:“皇上……”

李璟已从座上走了下来,见状问道:“你怎么了?”

小太监低头道:“没什么,奴才这就给万岁爷带路。”

李璟挥手道:“不必了,朕自认得路。”说罢,径直走了出去,转过两个小弯,过不多时,就来到孟庆祥在宫中的住所前。

孟庆祥在宫外自有私宅,但他是首领太监,就又在宝华殿后东侧的几间厢房中给自己觅了一个住处,平时没事时,多在此处安歇,宽大轩豁,竟比宫中一些品阶较低的贵人们住得还要好些。

李璟虽然知道,但还从未来过,才刚走近,就听见从里面传出一阵女子娇喘之声,音调浓腻无方,像是屋里两人正自缠绵在一起,情到深处,忍不住呻吟出声,闻之令人禁不住面红耳热。

李璟偶也听闻宫中太监宫女间有“结对食”之事,也不过就是一些虚凰假凤的玩意儿,上下抚慰一番聊以慰藉而已,但没料想孟庆祥早已“去势”多年,临到老了,竟也做起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想到刚才殿前那个小太监闪烁其词,定是人人都已知晓,习以为常,只瞒着自己一人,不禁大怒,回身斥道:“混帐!”

那小太监见再瞒不住,只顾抖衣战惊,哪里敢再说出一句话来?李璟撇下他,一脚踹向房门,那门本也不甚结实,李璟盛怒之下,用的力又大了些,咚的一声,门栓早断,屋里的一切便坦而白地呈现在了眼前。 6E3EukwcoQcKxGM837MQyftNhuzS0NT0hxdvEatGwFZlyJ4J6Vh4STk5XMNIYX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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