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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皇上只需在名字中有“东”字的重臣中去寻找

李璟原是还有一肚子的气,但听了这些话,反而呆了一呆。话是从弘翼的嘴里说出来的,但仿佛有着另一个他,正在用同样的话责问自己:“是呀,最近你怎么会变得如此易怒,好发脾气?”

这些话宛如一根锋利的刺,戳破了他肚子里的气,再难发作出来,只好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算了,罚你在家中静思三日,好好反省。”

李弘翼应了,叩了头,转身慢慢地向着门口走去。李璟看着儿子的背影渐渐变小,缩着肩膀,全无刚来时的豪兴遄飞,心中有些不忍,几次三番想要叫他回来温言抚慰一番,可终究没有张开嘴,眼看着他的背影在朱红色的大门后一闪便不见了。

温有道随即被带了进来,李璟免了他的礼,想要收敛心神,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要跟他说些什么,只得用手指了指门外,无奈一笑,说道:“你看看,这就是朕的儿子们!”

温有道不便多说,但不说亦不是,只好捡了些中听的话说道:“大王子精明能干,况且现今业已成人,想为陛下分忧,为天下百姓造福,圣上既知其所长,则当谅其所短,纵有千般不是,似乎也不必过于责备,以免上干天和,伤了龙体。”

李璟听他说“上干天和”,这才想起叫他来所为何事,神情顿时紧张起来,问道:“怎么,天象于我国不利吗?”

温有道原也知道李璟叫他来,想必是为了星相之事,但一旦问起,脑子里仍是嗡嗡作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答道:“臣观天象,帝星所主的紫微垣正大明亮,太微、天市二垣俱全,二十八星宿拱卫天庭四周,陛下江山稳如泰山,可不必忧虑矣。”

李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重又将悬着的心放回正中央,又问道:“那北方呢?北方如何?”

温有道最怕他问起此事,只觉得手掌冰凉,手心中险些要冒出汗来,“三台星中,客星倍明,主星暗淡,天下易位,明主将出”这些字眼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等到话说出口,却变成了:“回皇上,北边并无异样。”

李璟哈哈笑道:“都说韩熙载善相人,却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很好,很好,大慰朕怀,不似那些堕絮沾泥随流飘荡之人,朕赏你百金,这就随孟庆祥领去吧!”

温有道慌忙离座,跪下说道:“小臣惶恐,万不敢领受圣上厚赐!”

李璟却不知他脸上惶愧之极的神色,并不是伪装出来的,只道他是佯作推脱,挥挥手道:“你安朕心,就是有功,无须如此不安,这就退下吧!”

温有道只得应了一声,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低首垂眉,却不离开,李璟奇道:“温少监是还有事要启奏吗?”

温有道说道:“不、不错……皇上,昨夜在星空的东方,偶然出现一颗亮星,却不是东宫角、亢、氐、房、心、尾、箕苍龙七星宿,应是一颗将星,坠于东边境内。”

李璟眼睛一亮,急问道:“这是何意?”

温有道说道:“皇上只需在名字中有‘东’字的重臣中去寻找,便知端的。”

李璟沉吟道:“将星,名字中有‘东’字……诸位大臣中,只有枢密使陈觉姓名中有一个‘东’字,可朕原拟由右相孙晟任监军使,可保万无一失,这……”

温有道忙道:“陛下,兴许是我眼花,一时错看了也说不定,孙晟大人公正无私,又于寿州节度使刘仁瞻有旧,定能为圣上立下殊勋!”

李璟为他的话打动,深思良久,还是摇了摇头道:“此乃天意,朕忝为天子,既是受命于天,岂可悖天行事?朕知道了,即刻命陈觉为监军使,统军北上,你下去吧。”

温有道又愧又悔,深深地打了一躬,退了出去。

李璟目送着温有道走出殿去,一颗心总也安静不下来,勉强拿起案上的几本奏章翻了翻,这里赈灾,那里修河,一件件都是艰难繁重之事,翻了几页,愈增烦懑,真恨不得把这些纸张都撕成片片才好。一个小宫女呈上了一碗参汤,樱口桃腮,面容娇好,宛如天上的明月落在了这宝华殿内。可是李璟一眼都不愿多看,反是歪了头,又去瞧金漆柱子旁边的那个地方。这里已经空了许久,李璟从不许人在那里略站一站,就是孟庆祥也不行,他自然是知道为了什么,越是明白,就越是心痛不已,难以消除。“孟庆祥,”李璟将奏折啪的一声丢在桌案之上,揉了揉酸胀的额头,问道,“还是没有找到吗?”

这种问话孟庆祥早已不知道听了多少遍,甚至连像他这样一向平和的人都已经开始觉得厌烦了。他心里清楚,固然是同样的回答,但每回一次,都会带给他一次新的希冀,在这时候,就算是帝王,终也有无能为力的地方,他也就如同是寻常人家一样,既可怜又可悲。

“还没呢,皇上,老奴已派人在宫里宫外四处都细细地找过,就连水底都打捞过几遍了。”

“连水底都打捞过了?这么说,她还没有死?”

“……皇上,奴才见识学问是没有的,但私心揣测,寄生草姑娘自打那晚后,就再无踪迹,那就定是被她爹娘接到天上去了。要不就是怕万岁担心,悄悄地藏了起来,兴许哪一天,便突然出现了也说不定。”

“胡说!她要是怕朕担心,便须好好地在这殿里才是,怎地还悄悄地藏了起来?你这奴才,自恃在宫里呆了些年头,就越发地放纵起来了!”

孟庆祥见万岁动了怒,自是不敢再发一言,嗫嚅着退了下去。李璟信步来到金漆柱子前,一时情难自抑,也不怕下人们就在一旁看着,伸出手去,慢慢地抚摸着上面细腻精纯的纹饰,既生硬又冰凉,恍惚间,仿佛寄生草就在眼前,浅笑盈盈,歪着头道:“皇上,我不去刘将军那儿了,今后一世都在宝华殿陪着您,这么着,您可欢喜了吗?”

温有道才离开宝华殿,心事重重,神情恍惚,还没到宫门,冷不防从道边闪出一人,挡在了路上,说道:“温少监擅观星象,那可晓得眼前之事吗?”

温有道抬头一看,原来是大皇子李弘翼,这句话本没什么,但恰好触到了揣在心头的那件事,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说道:“下官眼拙,没看到大公子,真是失礼了。”

李弘翼嘿嘿笑着拉住他,不让他躬下身去,说道:“没看见我倒无妨,要是看不清父皇身边的人心鬼蜮、大奸巨憝,不知又该如何呢?”

温有道明知他话中有话,大吃了一惊,脸现诧色,登时便目瞪口呆,情不自禁抬头一看,正对上李弘翼的眼神,直逼过来,身上的那件正四品少监官服禁不住目光的切割,刹那间碎成片片,再也遮掩不住心中的慌张,勉强佯装镇定地问道:“大王子这是何意?”

李弘翼看见他的模样,还道是自己猜得不错,心中更加得意,说道:“你在皇上跟前说,‘紫微垣正大明亮’,可有不尽不实的吗?”

温有道奇道:“微臣确是说过此话,只是相隔不久,王子你又如何得知?”

李弘翼道:“这事你无须知道,我只问你,我朝分明有客星犯主之异象,为何你却说紫微星无恙?”

温有道这一吓更是非同小可,左右看了一遍,说道:“绝无此事!”此刻方知李弘翼说的原来并不是陈觉暗托之事,心情平复了不少,细细回想了一遍,以下这几句话便说得神闲气定,坚决果断:“微臣自觉并无差错,可有些方外之士,识了三文两字,就假称自己懂得星相卜占、风水堪舆,其实只是些投其所好,骗取钱财的小人。况且王子殿下不会不知,私下占星乃是本朝严令禁止,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难免会有一些不方便之处。”

李弘翼眉毛一挑,冷笑道:“原来温少监是如此忠心耿耿之士,我先前倒还不知!怎么我只随口问了一句,就又是卑鄙小人,又是私下占星的,不知少监所指,究竟是何人呢?”

温有道自是不敢再说,只道:“下官万万不敢,只是担心殿下误信人言,才不得不说这一句。”

李弘翼冷笑道:“如此甚好,少监慢行,弘翼告辞了!”说罢一拱手,转身便行。

温有道长舒了一口气,仿佛离开的不是李弘翼,而是一块千钧重的大石,他唯恐这一路上再遇到谁向他追问星象之事,只得悄悄地寻了一条偏僻小路,所幸一路无事,回到了家中。 ZaZ2HxAuaqNwqAzjSCZocsAsaJ07eq/ytfdgnBh/lxVOyFkaVip+FDT2sm1NvJ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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