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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韩熙载这一说,确是有些画蛇添足

刘仁瞻道:“既是周先生的吩咐,皇上都听得了,有何不可?”说罢便命人将寄生草放了出来,带到周序面前,盈盈拜了三拜。

周序细细地端详眼前的这个少女,只见她虽是麻屣鹑衣、满襟风尘,但仍掩不住的冰肌玉骨、眉目如画,尤其是微露的脖颈、手臂等处,肌肤如同雪一样的白,心中暗生感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寄生草沉默不答,刘仁瞻替她回道:“她本是服侍叛王夫人的丫髻,像她这样的人家,哪有什么正经名字,因她曲子唱得好,尤爱‘寄生草’一调,大家便都管她叫寄生草,这也不算是什么名字,不过是使唤起来方便罢了。”

“寄生草、寄生草……”周序默念了几遍,说道:“刘大人,我俩也算是一见如故,你到部里时,能否将寄生草姑娘托付给钟辰?”

刘仁瞻闻言大喜,简直要拜了下去,感激道:“多谢周先生,如此我便无忧矣!”

周序大感奇怪,心道:“我托我的,怎么反是你高兴得像个猴子似的?”又听刘仁瞻道:“此事易办得很,只恐钟大人不信,先生可否留个凭证?”

周序笑道:“凭证倒也不用,你只把这句话告诉钟辰——你若还记得如夏,就请多加照拂寄生草姑娘——就便行了!”

刘仁瞻不知道这两句话有什么妙用,心道:“为什么要记得如夏,立夏、长夏不行吗?”但还是牢牢记住了,与周序道了别,仍旧把寄生草关入囚车,一行人凄凄惨惨,再次上路,向着金陵而去。

周序主仆二人看着车队徐徐而去,车声辚辚,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小童见周序伫立良久,忍不住问道:“老爷,你要是舍不得那个女子,就把她留下好了,正好你也少个人服侍。”

周序见他会错了意,哭笑不得,说道:“谁说我舍不得她?什么没人服侍,难道你不是人?小毛孩子,顶着磨盘不知道重,放着鹅毛不知道轻,不晓得别瞎说,懂吗?”

童子扮了个鬼脸,嘟囔道:“别总当我是个小孩子,你不喜欢她,怎么对着她左看右看,活像丈母娘看女婿,总看不够?”

周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跟了我,别的没长进,倒学得乖滑了不少。好罢,我便告诉你,不是我看上了她,而是她的耳珠朝口,双眼神藏而静,这是‘明珠朝海’之相,必不是一个久居人下之人。既然上天雨福,及于其身,我也不过稍助一臂罢了。”

童子这回算是听懂了,连连点头道:“明白了,老爷是替她起了一课,算了她的命格。”

周序没有回答,只在心中默想:“算命?不错,可我只会算自己的命,要是留在京里,这把老骨头,兴许就该埋在金陵的城墙下,不得回故乡了。”想罢把背上的包裹解下抛给小童,说了句:“走吧!”向着鄂州方向大步行去。

且不说周序如何还乡,只说刘仁瞻进了西华门,在去往刑部的这条路上,必要经过一条巷子,叫做柳条胡同的。歧途曲巷的深处,有一处偌大的宅邸,正是当今皇上、中主李璟的亲弟,李景遂的住处。

李景遂刚回到家中,下人在屋里烧了暖炉,端上一碗银杏沙参莲子粥,他刚喝了几口,府里管事的来报,皇子李弘翼已进了大门,现下正在茶厅等候。

李景遂听说皇上的长子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珐琅彩瓷小碗,问道:“弘翼,他来做什么?”

管事的回道:“小人不知,但看他的脸色,似乎有些不悦,想是遇上了什么为难之事。”

李景遂哦了一声,吩咐好好地将他请进来。过不多时,一个眉粗眼大、年鬓尚轻的公子迈步进了内堂,一见景遂,跪下就要行礼,口中言道:“弘翼拜见三叔,三叔安好!”

李景遂不待他行下礼去,忙伸手扶住,上下好一番打量,说道:“几年不见,弘冀竟都这么高了,真真是一表人才!快快,坐下说话。”说着,携了他的手,将他让在椅上坐下了,李弘冀等景遂落了座,才在北向的座上坐了。李景遂见他贵为王子,不缺了礼数,心下甚喜,暗暗点头,下人送上茶来,碧绿的茶汤沏在天青瓷的杯里,清香四溢,再加上暖炉的热气氤氲,尤显得温雅可人意。

李璟所生的儿子中,除了三个不幸早早地夭折,目下已成人的,只有大儿子弘冀和五子从嘉两人。李从嘉(即李煜)气度闲雅,但书卷气太重,景遂少与他来往,倒是对这个大皇子较为器重,此刻见他眉宇间微有不快,尽管依旧言笑晏晏,但那也是掩饰不住的,于是关心问道:“你气色不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李弘冀毕竟年少气盛,一听李景遂提起,便即说道:“三叔,我刚从宝华殿来,父皇正与太常博士韩熙载大人商议改元一事。”

李景遂微感奇怪,问道:“改元?皇上即位之初,不是就已将年号改为保大了吗?”

李弘冀道:“不错,可韩熙载大人非说新帝即位的第二年,才可以改元,还说什么‘逾年改元,古之制也,事不师古,何以训人’,辞锋咄咄,令父皇好不难堪!”

李景遂笑道:“韩熙载是齐王府的旧僚,在东宫一待就是七年,也难怪皇上对他格外器重,他自是要用心办差,竭力图报了。”

李弘冀道:“话虽如此,可改元的诏书早已是颁行天下,举国皆知,朝令夕改,岂不令天下臣民笑话?”

李景遂想了一想,说道:“不错,皇家气派,不可偏废,韩熙载这一说,确是有些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李弘冀点头道:“三叔说的是,我见父皇对他处处忍让,可他仍是不知进退,心中气愤难平,因此便退了出来。”

说罢,两人又说了一阵闲话,弘冀便即起身告辞。李景遂直送到茶厅之外,弘冀告诉他,平定了张遇贤之乱,皇上圣心大悦,下旨酉初时分在寿昌殿设宴,请诸位王公大臣同去,李景遂等自是要去的,另外,他还要往李从嘉府上走一遭,须得马不停蹄才是。说着,匆匆地就走了。

回到内堂,李景遂吩咐人又做了一碗银杏沙参莲子粥,慢慢地喝完了,这才不紧不慢地更着衣。他并不着急,因为柳条胡同离皇宫实在并不算远。走出胡同口,就是一条熙熙攘攘的大街,说是大街,其实也并不甚宽,因此人多时,便挨挤不开,十分闹热。街道的两侧,接屋连家的,都是一间间茶楼、饭馆、布店,店铺密排鳞比,行人挨肩擦背,要到市罢才收。

大街的尽头,便是中主李璟所居之处,南唐国的皇宫重地,俱是歇山式的屋顶,门前三尺高的台基,一水儿由两尺宽的石条砌就,朱红色的门上镶着数百个黄铜大门钉,兽环高耸,构筑宏伟。打开大门,里面是一处处正房、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金殿秀阁,观之不尽,屋角的鸱尾巍然高耸,显示出皇家的庄严气象。

酉时未到,此时的寿昌殿前,一众宫女太监们正在挂起一盏盏红纱宫灯,流水价般端上各种珍馐美馔。平定张遇贤之乱,这可是中主登基之后的一件大喜事,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矜言寡笑,就怕出一点儿岔子,搅了当今皇上和大家的兴致。

阶下站着一人,身着首领太监的服饰,安静地看着,并不发一言。孟庆祥入宫究竟有多少个年头,他自己一个不小心,都快要记不得了。他只知道,从先帝爷知广陵起,那时李昪还叫徐知诰,还没复姓李,他就在府中伺候着。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了,眼下先帝爷已经作了古,新皇登了基,宫里也在悄悄地发生着一些变化,新增了不少的朱楼歌榭,飞檐绘彩、栋梁雕花,可是比先前好看得多了。是啊,谁能不变呢,他也变了,变得爱凑热闹了,总盼着宴席早早地开始,总也不结束,这样,他就能多陪皇上一会儿。皇宫很大,富丽堂皇的,可他还是觉得孤单,一离开皇上,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有时候也想牵挂一个人,但找来找去,除了皇帝主子,他竟是再无牵挂的了。

身后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孟庆祥一个激灵,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就怕惊着了身后之人,深深地打了一躬,说道:“皇上驾到,老奴失礼了。” x3AycjVNzRh0htV5ZCJt7hhZATOrMZSqm8bBjCxeseH2I/U8eBq1TnG1l8QeAxW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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