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刚刚开过胡椒路,我便在一栋人声鼎沸的房子前付钱下车,然后步行走上拉文坡道,转进斯坦纳家的灌木丛后。
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我穿过树丛间的空隙,轻轻把门推开,闻到一股香烟味儿。
刚才并没有烟味儿。之前屋内味道虽然很复杂,混杂着浓浓的弹药味,却并没有香烟味。
我把门带上,单膝跪地,憋住气。除了雨点打在屋顶上的声音,听不见任何声响。我试着用小手电筒在地板上照了照,没有人开枪射我。
我直起身子,找到其中一盏立灯的开关,打开了灯。
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墙上的帷幔少了两束,刚才我虽然没数,但空出的地方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发现原本躺在暗藏照相机的图腾前方的尸体不见了。有人在粉红色地毯旁边,也就是斯坦纳的假眼球刚才盯着的那块地上,新铺了另一块地毯。我不必掀开那块地毯也知道为什么要铺在那里。
我点燃一根香烟,站在幽暗的房间中央想了一会儿,过了半晌才去摆弄图腾里的照相机。这一次我找到了开关,但照相机里面并没有底片。
我的手伸向那张矮桌上的深紫红色电话,却没把听筒抓起来。
我走到客厅一侧的小走廊上,伸头看见一个细心布置过的卧室,它看起来不像男人的卧房,倒像是给女人住的。床上罩着荷叶边的落地床罩,我把床罩拉起来,弯下身子。
斯坦纳不在床底下。他不在这栋房子里,有人把他抬走了。他自己是不可能拔腿走的。
绝不是警方,否则现在他们还会留在屋里。一个半小时前我和卡门才离开。而且要是警方的摄影师和指纹采集人员来过,这里一定会乱成一团。
我走回客厅,用脚把那堆闪光灯装备踢到图腾后面,关掉立灯,离开那栋房子,钻进我那辆被雨水泡得湿透的车,发动引擎。
有人暂时不想让斯坦纳的命案声张出去。我觉得无所谓,正好可以趁机研究研究,怎么在做口供时隐瞒卡门·德莱维克和裸照的事。
十点过后我才回到柏格蓝,找地方停好车,上楼回到我的公寓。我站在花洒下冲了个澡,穿上睡衣,调了一大杯热酒,望了电话几眼。我本来想打电话问德莱维克回家了没有,后来又觉得还是别去烦他,等明天再说。
我装好烟斗,端着热酒坐下,拿出斯坦纳的小蓝本子。虽然写的全是密码,但根据抄录的顺序和页面的排版,可以看出那是本花名册,名单上总共有四百五十多个人。如果这就是斯坦纳的顾客名单,那他就算不用照片去勒索,也等于坐拥金矿了。
名单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客户,或是凶手。等我把这本小册子交到警方手里,我可一点儿也不羡慕他们要面对的工作。
为了解开这些密码,我喝了太多威士忌。午夜左右我才上床睡觉,梦见一个穿着沾满血迹的中式上衣的男人,追着一个戴着玉坠耳环的裸体女孩到处跑。我想给他们拍照,可照相机里却没有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