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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富尔威德局长是个微微发福的彪形大汉,眼神机警,一头红得有点儿发粉的红发。他梳着小平头,粉红色的头皮在粉红色的头发下闪闪发光。他身穿一套淡黄褐色的法兰绒西装,贴袋和搭缝设计,剪裁独特。

他跟我握手后,把椅子一转,跷起腿。他脚上穿着三四块美金的法国线织袜和胡桃色手工英国硬皮鞋,即使在经济不景气的时代,这双鞋也至少卖十五到十八美元。

我猜他老婆大概很有钱。

“噢,卡尔马迪,”他把我的名片放在玻璃桌面上端详,“来这儿办案?”

“碰到一点小麻烦,”我说,“如果你肯帮忙,一定可以帮我解决。”

他挺起胸膛,举起粉红色的手挥了挥,然后把声调降低了几度。

“麻烦。”他说,“咱们城里的麻烦一向不多。我们是小地方,不过却非常、非常干净。我从西边窗口看出去,能看到太平洋,没有比它更干净的东西了。北边是安古洛大道和山脉。东边是再整齐不过的小商业区。再过去是高级住宅和花园区,跟天堂一样。南边呢,虽然我没有向南的窗户,但如果有的话,可以看到全世界最棒的小型游艇港口,对,就是小游艇港。”

“麻烦是我自己带来的,”我说,“我是说其中一部分,其余的已经有些眉目了。一位住在大城市名叫斯内尔的女孩离家出走,有人在这里看到她的狗。我找到了那条狗,但是扣下那条狗的人,费尽心思想让我闭嘴。”

“是吗?”局长心不在焉地问道,两道眉毛向脑门中间拧着。我分不清楚是我在骗他,还是他在唬我。

“你去把门上的钥匙拧一下。”他说,“你比我年轻嘛。”

我站起来把门锁上,坐回去拿出一根烟。这时局长拿出一个很精致的酒瓶和两只小酒杯,放在桌上,还抓了一把豆蔻籽。

我们一起喝了一杯。他剥开三四粒豆蔻籽,我们一边嚼,一边盯着对方看。

然后他说:“你说吧,我现在洗耳恭听。”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农夫圣徒的家伙?”

“我有没有听过?”他拍了一下桌子,豆蔻籽震得在桌上乱蹦,“啊,那家伙的悬赏金是一千美金!银行大盗,不是吗?”

我点点头,希望能不着痕迹地观察他的神情。“他和他妹妹一起作案,她叫戴安娜。他们俩打扮成农民,专抢小镇银行和州立银行,所以才有了这个‘农夫圣徒’的外号。他妹妹也有悬赏金。”

“我倒真想抓住这一对。”他很坚决地表示。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抓呢?”我问他。

他虽然没被震到天花板上,却突然张大嘴巴。我还真怕他的下巴会掉到膝盖上。他的眼睛像两粒剥了壳的蛋,往外突出,嘴角上的肥肉挤出来的皱纹里有一道口水印。他像关蒸汽机闸门似的,费力地合拢嘴巴。

演得真好——如果他是在演戏的话。

“你再说一遍。”他轻声说。

我打开随身携带的报纸,指着其中一条新闻。

“你看夏普谋杀案的报道。你们的地方小报也太不专业了,上面写某不知名人士打电话报警,警察赶过去,结果在一间空屋里发现一个死人。想骗谁啊?当时我本人就在屋里,农夫圣徒和他妹妹也在。你的手下赶来时我们都在那里。”

“岂有此理!”他突然大叫,“警察局里有内鬼!”此时此刻,他的脸就跟墙皮一样灰。他又倒了两杯酒,这次手在发抖。

轮到我来剥豆蔻籽了。

他一口把酒喝光,然后伸手抓起桌上那部红褐色电话。我听到他点了加尔布雷思的名字之后,起身去把门锁打开。

等了没多久,不过也足够局长再喝两杯了。现在他的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

门开了,那位用警棍把我揍晕的红脸大汉晃着身子走进来。他嘴角叼了一个大烟斗,双手插在兜里,用肩膀顶门,满不在乎地倚在门上。

我说:“嗨,警官。”

他看着我,那眼神好像在说他很想踢我的脸,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警徽交出来!”胖局长大吼,“警徽拿来!放在桌上!你被开除了!”

加尔布雷思慢慢走到桌前,一只胳膊撑在桌上,他的脸离局长的脸大约一英尺。

“你在发什么脾气?”他低沉地问。

“你让农夫圣徒从你手底下溜走了!”局长大吼,“你,还有那个笨蛋邓肯。让他用猎枪指着你们的肚子,跑了!你死定了!开除!什么也别说了。把警徽给我!”

“谁他妈的是农夫圣徒啊?”加尔布雷思不慌不忙地问,把烟吐在局长脸上。

“他不知道,”局长对着我无奈地说,“他居然不知道!我带出来的手下就是这种笨蛋!”

“你是什么意思,你带出来的?”加尔布雷思漫不经心地说。

胖局长的鼻尖仿佛突然被蜜蜂蜇了一下,他跳起来握紧胖拳头,往加尔布雷思下巴挥了一拳,力道似乎不小。加尔布雷思的头往旁偏了大约半英寸。

“别这样,”他说,“你太拼命了,局里的事怎么办?”他突然瞅了我一眼,再回头看看胖局长,“要不要我告诉他?”

富尔威德看着我,看我对这场戏有什么反应。我张开嘴巴,脸上摆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活像一个在上拉丁文课的傻小子。

“好,你告诉他啊。”他咆哮说,晃了晃他的拳头。

加尔布雷思把一条大粗腿抬上桌角,将烟斗熄灭,伸手去抓威士忌,然后用局长的杯子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擦擦嘴,咧嘴一笑。他咧嘴时,嘴巴整个张开,那一口牙可以让牙医撸起袖子,双手伸进去忙活一整天。

他很平静地说:“我和邓肯冲进那个地方的时候,你昏倒在地。那个瘦家伙拿着木棍骑在你身上,那娘儿们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身边堆了一大堆报纸。然后那个瘦家伙开始胡说八道。这时,突然有只狗在后面乱叫,我们往那个方向看时,那娘儿们就趁机从报纸堆里掏出一把锯短的十二口径猎枪指着我们。还能怎么办?我们只能就范。她的枪绝对能打中我们,我们的枪却可能打不中他们。然后那家伙从口袋里又掏出另一把枪,俩人把我们扭在一起,塞到一个全是麻药味儿的壁橱里,连绳子都没用。过了一会儿,我们听到他们开车走了。等我们挣脱开,屋里只剩下那个死人。所以我们只好跟记者这么说。现在,我们还没得到新消息。这跟你的故事是否吻合?”

“差不多。”我说,“我记得那女人打电话报警了,不过我也有可能搞错。其余部分差不多,反正我被敲昏在地,什么都不知道。”

加尔布雷思狠狠瞪我一眼,局长盯着自己的大拇指。

“我醒来以后,”我说,“发现自己被关在二十九街的一家私人医院里,喝了掺麻醉剂的酒,院长姓松德斯特兰德。我被注射了大量药物,感觉自己就像洛克菲勒随身带的那枚硬币,随时可以打转。”

“那个松德斯特兰德,”加尔布雷思沉重地说,“那家伙一直给我们找麻烦。我们是不是该给他点颜色看看,局长?”

“农夫圣徒把卡尔马迪送进去一事罪证确凿,”富尔威德局长正经八百地说,“所以这中间必有勾结。我赞成。最好带卡尔马迪一起去。你想不想去?”他问我。

“可以吗?”我热心地问。

加尔布雷思看看威士忌酒瓶,小心翼翼地说:“农夫圣徒和他妹妹的赏金各是一千美元,如果我们逮到人,怎么分?”

“你们不用算我的份,”我说,“我领薪水和津贴。”

加尔布雷思又咧嘴笑。他抖抖脚,开心地露齿而笑。

“成!你的车就停在楼下车库里。之前有个日本人打电话来报的案。我们就开你的车去,就咱们俩!”

“我看你应该再带几个帮手。”局长迟疑地说。

“哼!就我和他足够了。他要不是硬汉一条,现在也不会在这儿走来走去。”

“好吧,”局长高兴地说,“我们要先干一杯。”

但他还是有点紧张,他忘了豆蔻! iW9GzYGSxQQ5JR3kn6D8Y/5LTgwFMNHnlhdaNbI5KZtxhtxNaoTN+9iQUUsQM6R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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