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有一阵子,苔原上沉静下来,原来全苔原的蛋都在孵化,大家都有雏儿要喂养、要藏好,不能让天敌发现。
银条刚抱窝时,月亮是圆的;之后它一天天消瘦,瘦成挂在天上的一条白边。现在它又胖了三分,湾内的潮水再次懈怠下来。一天早晨,滨鸟聚集在潮间湿地猎食,银条没有去。它胸羽下的蛋整夜发出声音,现在快要破裂了。
是幼鸟的喙在啄壳。经过二十三天的孵育,新生命就要诞生了。银条低下头听那声音,有时退后一些,仔细端详。
附近的山脊上,一只铁爪鹀唱着它丁丁零零、音节繁复的歌。它往上飞,再飞高,再飞高,下降时吐出歌声,拉宽翅膀落向草地。这铁爪鹀在瓣蹼鹬玩耍的池塘边上用羽毛筑了个巢,此刻它的伴侣正在巢里孵着它们的六枚蛋。铁爪鹀享受着正午的明亮、温暖,没留意一个影子落在它与太阳之间——白隼 齐家威自天而降。银条,既没听到铁爪鹀的歌声,也没注意那歌声戛然而止,甚至没留神一片胸羽飘然落在它的身边。它正在观看身下一枚蛋上的破洞,只听到老鼠似的吱吱轻叫,是小宝贝的初啼。白隼回到它面海高岩上的窠巢,把捕得的铁爪鹀喂给雏鸟吃时,三趾鹬银条的第一个孩子正破壳而出,另外两枚蛋也破了。
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首次浮现在银条心中——它害怕所有的野物,怕它们危害它幼小的孩子。对于苔原上的动物,它忽然敏感起来:细听猎鸥惊吓滩头滨鸟的尖叫,细察白隼翅膀的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