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北岸码头边的标竿显示潮水已退了两英寸 时,渔人提着灯笼和一对桨来了。若有所待的夜晚,被他踏在码头上的槖槖靴声划破了寂静。木桨咔的一声扣入桨架。水声哗哗,他划入海沟,去镇上码头接他的合伙人。小岛恢复了宁静与等待。
东方虽不见光,水与天的暗沉却明显地缓解了,仿佛存余的夜色不再那么坚实,不像子夜时黑得那般滴水不漏。清爽的空气自东方越峡湾而来,拂过消退的海水,沙滩上遂溅起小小的浪花。
大多数黑剪嘴鸥已离开峡湾,经由海入口,回到岸外沙洲上。只有灵巧流连不去。它在岛上空打转,仿佛永不厌倦,又对沼泽做各种俯冲攻击,或北飞到挂着鲥鱼网的河口。当它再度越过海沟,上赴河口时,天已微亮,看得见两个渔人努力把船划到刺网的浮标线旁。白雾从水上飘过来,包裹住两个渔人,他们站在船上,使劲拉扯网尾的锚线。拉起来了,带上一团野鸭草 ,掉落在船里。
灵巧往上游飞了一英里左右。它先是贴近水面飞,然后转身在盐沼上空转大圈,再飞回河口。一股强烈的鱼腥味和水草味透过晨雾向它袭来,两个渔人的声音也自水面清晰地逼近。他们一边收网一边咒骂,先取下鱼,再把滴水的网叠好放在小舟底。
灵巧振翅五六下,飞离小船时,一个渔人忽然用力往身后掷什么东西——是一个鱼头,连着粗白绳似的鱼骨头,本是一条待产鲥鱼,经鳗鲡“打劫”后只剩这个了。
灵巧再次飞越河口时,看见渔人乘退潮而下,船里叠好的网下面只有五六条鲥鱼。其他的,全被鳗鲡开膛破肚,或吃得只剩骨头了。鸥群已集合在刺网原来的位置,尖声欢叫,接手渔人丢弃的鱼尸。
潮退得快,通过海沟,奔回大海。阳光穿透东方的云层,倏然照遍峡湾时,灵巧转身随疾退的潮水,往大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