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在房间里流动着,睡梦中的张小开打了个寒战,清醒过来了。
“怎么那么粗心呢?竟然忘了关窗户,明天感冒就麻烦了!”
张小开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惺忪的双眼,自言自语道。如水的月光从窗外泼洒进来,地上像撒了盐巴一样闪闪发光。这时,他发现自己睡的是沙发,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床上。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他平时睡觉的小床上,竟然躺着一个长发如瀑的少女。
怎么回事?我没有看错吧?床上怎么会有个女孩?不会吧?我一定是在做梦!掐一掐大腿上的肉,哎哟,好疼!看来不是梦!女孩怎么还在那里呀?会不会是幻觉?
张小开站起来,朝床走去。当他的手碰到女孩的手掌时,吓得又把手缩了回来:天哪,这是一个真实的少女,身穿蓝色紧身服,皮肤洁白细腻如同瓷器,幽蓝色的长发披散在床上,仰躺着,看起来睡得很香。她沐浴在月光里,浑身被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着。
她,她……怎么会睡在我的小床上呢?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杨鹏写的科幻小说吧?等等,让我好好回忆一下!不对,床上躺的不应该是少女,而应该是一只猫才对!对,应该是一只受伤的小猫,杨歌和白雪他们可以作证!
记忆的片断从脑中一点儿一点儿地浮起,张小开终于回想起黄昏时救护小猫的情形。
“你简直是个大笨蛋!怎么可以这么给小猫包扎伤口呢?这有什么用啊?还不如不包呢!”
白雪一边把张小开包在小猫伤口上的手绢解下来,一边数落着张小开。
半小时前,张小开放学回家,经过他家前面的小树林时,突然间,天上掉下来一个滚烫的小飞碟。那飞碟是纯金属的,金黄色,橄榄形,表面光滑,可以照出人影,体积比篮球大一些,中线位置环绕着一排像纽扣一样大的窗户。它落地后,通体被一股蓝烟笼罩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煳味。
张小开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飞碟。突然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飞碟的上盖弹开了!一个蓝色的小毛球从小飞碟中掉了出来,落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紧接着,更多的浓烟从小飞碟里溢出来,呛得张小开直咳嗽。
张小开再定睛看时,才发现那个小毛球原来是一只蓝色的、漂亮的小猫。它全身蜷曲着,双眼紧闭,左前爪可能是在小飞碟里碰伤了,流着血。
张小开平时对小动物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这只受伤的小猫却不知怎么的激起了他的怜爱之心。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给小猫包扎伤口。他把小猫连同小飞碟一起抱回家后,给他的好朋友杨歌和白雪打电话,让他们火速到他家来。
杨歌先到,他和张小开一样,对救护小动物没有什么经验,两个小男子汉对着可怜的小猫束手无策。几分钟后,白雪到了。她一进门,看见小猫的伤口被包扎得乱七八糟、松松垮垮的,一下子就火了,把张小开臭骂了一顿。接着,她飞快地解开了被染红的手绢后,又从她带来的医药箱里拿出消毒药水、棉签、纱布,很专业地给小猫处理伤口,进行包扎。白雪的外号叫“生物美少女”,在生物学知识和动物护理方面,连生物老师都不一定比她强。
张小开识趣地不和白雪顶嘴,拉着杨歌捧着那个飞碟躲到一边研究起来。
“这玩意制作精良,看起来不像是玩具。”杨歌将飞碟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几遍,感觉有些蹊跷。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说,“可惜被摔坏了!”
“从那么高的空中摔下来不坏才怪呢!”张小开将飞碟盖子掀开看了看,“不过,我仍然认为它只是个玩具。现在的玩具件件都可以以假乱真。上个月,我在科技博览会上见过日本制造的遥控飞机,它的工艺那叫一个棒!我估计这个飞碟跟遥控飞机的原理差不多。”
“如果这真是玩具的话,那它的主人可够缺德的——竟然把小猫塞进去当飞行员,结果飞碟失控摔下来,把小猫给摔伤了!”杨歌猜测道。
“我们应该向动物保护协会投诉!”白雪给小猫包扎好后,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一把抢过飞碟看了看,“现在的人真没有爱心,把这么可爱的小猫塞到玩具飞碟里,真是太冷血了,让我逮着了决不轻饶他!”
“嗨,小猫怎么样了?”
张小开生怕白雪的怒火没处发泄最后烧到自己的身上,连忙转移话题。
“别担心,俗话说‘猫有九条命’。猫是最不怕摔的动物,它现在只是因为剧烈震荡暂时性昏迷,没有太大危险,估计明天一早就能醒过来!外伤只有那一处,我已经处理好了,不会有大碍。只是它流血过多,身体比较虚弱,等它醒了多喂它点儿牛奶,给它补充一下体力。要不一会儿我把它抱回去好了!我照看着,要是有什么问题还能及时处理!”
“今晚先放在我这儿住一宿吧,小猫受了伤,挪来挪去对它不好!”张小开依依不舍地说。张小开的父母在国外工作,平时他一人住一幢大别墅,怪孤单的,现在难得有个伴,他想把小猫留下来,“等明天它醒了再定谁来照顾它。另外,咱们没准儿还能通过小猫找到那个把它塞到飞碟里的坏蛋呢!”
“那好吧,晚上注意观察着,有事给我来电话。”
白雪不想夺人所爱,只得不放心地叮嘱张小开。
“知道了!”张小开拍着胸脯保证,“我办事,你放心!”
“我要是能放心就好了!”
白雪朝张小开吐了吐舌头。杨歌同样也不放心,皱着眉头盯着那只小猫看个不停。张小开注意到杨歌的古怪表情,不解地问:
“怎么了,杨歌?有什么不对劲吗?”
“啊?没有!”杨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只是我觉得这只小猫的脑电波有些奇怪……”
杨歌曾经因为偶然进入过时空隧道,受未知射线辐射的影响,拥有了超能力。他的第六感可以感受到人和动物的脑电波,知道别人的脑中在想什么。
“动物的脑电波当然和人不一样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雪觉得杨歌的疑心太重了。
“可是,它的脑电波不是怪,而是——”
“它的大脑受了震荡,脑电波当然怪了!别整天疑神疑鬼的了,不就是一只小猫嘛!”
白雪打断了杨歌。
杨歌觉得白雪说得有道理,自嘲地笑了笑:
“可能是咱们碰到的怪事太多了,所以觉得什么事情都不正常,其实最不正常的就是我自己!”
当杨歌和白雪离开时,天已经黑了。将桌上的书本整理好,张小开关了台灯,转身看了看正趴在床上的蓝色小猫。此时,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泼洒进来,落在它的身上,溅起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小猫被衬得说不出的妩媚。张小开看着床上的小猫,越看越是觉得可爱,越看越是喜欢,心里想:
“要是找不到主人就把它留下来,正好和我做个伴!嗯,明天不去找它的那个坏主人了,要不然,小猫再落到那个家伙的手里,不知道又要受什么样的折磨了,还是把它留下来吧!就这么办,明天不去找那个坏蛋了,便宜他了。可是怎么对白雪说呢?她肯定不会放过那个残害小猫的家伙!还真是……”
张小开不忍心去挪动小猫,就在沙发上躺下来。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怎么回事?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小猫哪儿去了?咦,她的手腕上怎么也包着纱布?
张小开惊讶地看到,那蓝衣少女的手腕上,竟然裹着洁白的纱布。那纱布不正是白雪为那只蓝色小猫包扎的吗?
张小开一脑子的糨糊。忽然,蓝衣少女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然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凝神注视着张小开。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深邃、清澈,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纯洁得如同冰雪,并且,还充满了魔力,就像一口望不到底的魔井,让人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深陷进去——就好像灵魂都被吸了进去似的。
张小开呆呆地站在床前,痴痴地望着蓝衣少女,仿佛中了魔法似的一动不动。
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中蓦地爆发出耀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像一把无形的刀,通过张小开的眼睛深深地剜进了他的脑海中。
哎呀,我怎么恍恍惚惚的?她在干什么?她好像在窥视我的思想。我的全部想法,我的所有隐私,在她面前暴露无遗!这是怎么了?我的记忆怎么会像一本书,被她一页一页地翻动?她要干什么?她好像在我的大脑里凿了个小孔,我的记忆正像水一样从那个小孔里往外流!不,不要让它们流走,千万不要啊!
张小开在思绪的泥潭里苦苦挣扎,越陷越深。就在他难以自拔的时候,少女眼中的光突然变弱了,眼神中掠过一丝忧郁。而张小开,顿时感到一阵轻松,那个让记忆流失的小孔,也仿佛马上被一个恰到好处的小塞子给堵上了。
少女眼中的金光消失了,她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像电影里会轻功的武林高手一样,无声地落在了数米之外的窗台上,动作灵巧得就像一只猫。
“你要去哪里?等一等,你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小开迷惑不解,但只能心里想,口中却无法说出任何言语。少女在窗台上顿了一下,突然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张小开一眼。
就像一只大鸟张开双翅,少女张开了双臂,敏捷地飞了起来,在巨大如轮的圆月上映出了一个精美绝伦的倩影。随后,她在夜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跳到了十几米以外的一棵枫树上,然后攀住树枝一顿,身形再起,三跳两跳,身影便消失在了幽暗的树林间。
张小开看着蓝衣少女完成了这一系列人类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动作,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还来不及思考,他忽然感到一阵不可抑制的困倦涌上头来,一头栽倒在床上,再次坠入了梦乡。
恍惚中,一个轻柔的声音像风一样飘进了他的耳中:
“谢谢,我们还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