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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漂洋过海(2)

陈莉莉一个电话,把热心的胡媛媛叫了过来,三个女人和杰瑞坐下来聊了一刻钟不到,就聊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李娜不得不佩服这位温哥华陪读妈妈互助会会长胡媛媛的八面玲珑。

“校园暴力和恶作剧本身是两个性质,既然涉及到丁一一是否会被退学的问题,在我看来,确实还是需要向学校说明真相。”胡媛媛说。

陈莉莉刚想说什么,就被胡媛媛示意不要打断她,然后她继续说:“可是我也能理解莉莉姐的担心,不如这样,你们各退一步,我们可以跟学校去解释,事情发生之后,罗盼良心上过意不去,于是站出来主动承认,而不是被我们家长抓住的。这样,学校和大家都会认为,罗盼知错就改,主动认错,是一个有正直感的孩子,也容易获得大家的谅解。你们觉得呢?”李娜沉默了一下,胡媛媛的办法确实比较折中了,一方面证明了丁一一不存在校园暴力,另一方面罗盼也不用承担过错。

“我同意。”李娜心想,只要能把打人这件事翻案,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我们都是当妈的,谁都不想让自己孩子受伤,咱们也应该相互理解一下。”李娜真诚地看着陈莉莉,补充道。

陈莉莉犹豫地点了点头。

李娜把大家送走,酒店客房里只剩下李娜和丁一一母子俩。

事情总算水落石出,闹了半天竟然是儿子自导自演的恶作剧视频,李娜有种不真实感。

刚刚和胡媛媛他们聊过后,似乎只要丁一一好好去学校认错,这个处分应该还是可以撤销的,或者至少是不用退学了。

可没想到的是,丁一一根本不领情,他拒绝道:“我不去认错,要去你自己去。”“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弄这么大一出闹剧我都还没骂你呢!”李娜有些生气了。

“我就想回家,有什么错?你凭什么安排我的生活,凭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连问都不问我一句,我到底愿不愿意。你以为你是我妈,就可以主宰我的人生了吗?你太过分了!”李娜被儿子噎得无话可说,她还没开始发飙反倒被儿子一通火气堵住了想要说的话。

“算了,反正我怎么说你都不会听。”丁一一撂下这句话,就走进自己的房间,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母子俩的交谈再一次不欢而散。

李娜此时是真真正正觉得有些无力了,来到温哥华这几天,儿子一直和她拧巴着说话做事。她当妈十多年,怎么就落了个说什么儿子都不听的下场?真是青春期遇上逆反期了吗?

她坐在沙发上,丁一一童年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丁一一上小学前,只要她下班回家,他就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她的身后满屋子转,甚至想去上个厕所,他都妈妈妈妈地在叫她,分秒都不愿意和她分开。

丁一一小时候长着粉嫩的胖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时不时就在妈妈怀里撒娇,李娜在外面再苦再累,只要回到家里看到可爱的儿子,顿时就心情舒畅很多。

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应该是上了初中,儿子喜欢打游戏,功课直线下滑,李娜对儿子的态度也不一样了,再加上她执意把儿子送到温哥华留学,这更加深了母子之间的隔阂,丁一一渐渐地和李娜越来越疏远了。

李娜为了不让儿子打游戏,绞尽脑汁查了很多如何戒掉孩子的网瘾的资料,还是觉得不靠谱。她坚定地认为远离网友和原来的学习环境可能对他更好。

丁一一非常聪明,心思活络,智商也不低,接受能力强,到国外应该更适合他。

李娜为了让儿子出国留学,四处找中介打听,觉得中介机构不靠谱,于是想到了曾在公司实习过的加拿大留学生杰瑞。

后来杰瑞非常热心地帮丁一一申请到温哥华的寄宿学校,还自告奋勇当丁一一的监护人,李娜和丁致远才放心地把他送到加拿大。

本以为儿子到了国外,远离了他的网友,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忘掉游戏,没想到非但没有忘记,还闹出了这样的事。

难道她为儿子的教育付出了这么多心血,真的都错了?夜已深,李娜躺在床上,深刻地反省自己,基本上彻夜未眠。

次日一早,李娜和杰瑞再次来到丁一一和罗盼的学校,和校长说清了事情发生的原委。

“既然这件事只是恶作剧,不是真正的校园暴力,我会向理事会申请撤销对丁一一的处分。”校长说,“不过,丁一一是为了不想留在这里上学,才导致了这次事件,我建议你们好好和他沟通。如果孩子真的不适应国外,强行把他留在这里,恐怕也不是最好的选择。你们无法避免下一次类似事件的发生,而且,我认为尊重孩子的内心和选择也是非常必要的。”校长说的这些话对一夜未眠的李娜又一次产生了不小的冲击,杰瑞和李娜一起走出校门,李娜还在回味校长刚才的建议。

“其实校长说得对,就算这次的恶作剧解决了,一一很可能还会弄出第二次、第三次这样的事情,我不可能每次都飞过来处理。而且他一心琢磨着回国,还怎么专心念书?”李娜皱起了眉头,感觉不知所措。

杰瑞侧过头看了李娜一眼问:“你有没有考虑过留在温哥华,陪丁一一度过中学时光?”“你是说留下来陪读?”李娜有些惊讶。

杰瑞点点头。

“我看过一些报道,孩子在成长的关键阶段,因为缺少了父母的关爱和陪伴,出现了很多问题,尤其是一一已经进入青春叛逆期,如果教育不好,轻的可能是虚度光阴、生活没有了目标,严重的就会结交一些社会上的不良青年,出现犯罪倾向……”李娜神情紧张地看了杰瑞一眼,这是她把儿子送来之前没有想过的。

杰瑞继续说:“青春期是孩子从青少年向成人过渡的关键时期,家长的正确引导,对孩子的人生观、世界观,以及独立自主人格的形成非常重要。如果孩子在关键时期,缺少了父母的关爱陪伴和正确引导,成年后,会有一些方面的缺失……当然我不是说所有孩子都会这样,但的确应该重视起来。”听着杰瑞的话,李娜若有所思。如果留下来陪读,应该也是个好办法,一一不用回国了,另一方面,他所谓的孤独的情况因为有她的陪伴也不会再发生。可是她的公司怎么办?那可是她费了很多年的心血,在商场拼搏了多年才闯出的天地啊。还有学究老公丁致远,要一个人生活……良久,李娜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突然意识到……我欠孩子的太多了……我觉得我当初的选择,只是把我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了一一,而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我太武断了,缺乏理性的思考。”“但是做个陪读妈妈……”她犹豫了一下,“让我再想想……”杰瑞看了李娜一眼,打开车上的音乐,想让李娜放松一下。他总是很善解人意,李娜友好地对他笑了笑。

回到酒店,李娜决定静下心来,找丁一一谈谈。既然校长的意思,也是要和儿子沟通沟通,那么她这个当妈的看来是有必要跟儿子认真地交谈一次了。李娜想。

她敲了敲丁一一的门。

“一一?”房间的门虚掩着,李娜轻轻地推开,没有人。

“一一?”她把客房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丁一一的踪影。

“这孩子去哪儿了呢?”她进到儿子卧室里的书房,发现他桌子上的电脑不见了。她急忙又把杰瑞叫回来,让杰瑞帮她开车在温哥华的大街上不停地找丁一一。

“我刚回来他就不见人影了,打电话手机也关了。昨天晚上为了回国的事,他又跟我大吵了一架,今天一早我着急跟你去学校,就没来得及管他,结果回来人就不见了。”李娜向杰瑞解释,“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打 911,让警察找找一一?”“这里不是中国,警察不是居委会大妈,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电话叫警察,否则会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杰瑞说。

“酒店找遍了,公园也去过了,连市中心我们都转了一圈了。”李娜着急地说,“他还能去什么地方?”“你先别着急,咱们冷静下来想想。丁一一平时最喜欢什么?”“游戏!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一一的电脑也不见了!”“这就对了!丁一一很可能是去什么地方玩游戏了,咱们沿着这个线索想想,平时我家网络不稳定的时候,我也会带着电脑去附近的星巴克或者麦当劳上网。”总算有个目标了!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酒店附近找找。”杰瑞踩下了汽车的油门。

如果真的因为网络不稳定,丁一一在酒店附近咖啡店的几率会更大一点。

李娜和杰瑞急疯了,一家星巴克挨着一家星巴克地找,四处喊着丁一一的名字。

“杰瑞,附近总共几家星巴克啊?”李娜问。

“地图上显示好像有五家。”李娜满是担忧:“那我们刚刚走出来的,就是最后一家?”李娜和杰瑞站在星巴克门口,失望地四处张望。

这个丁一一,到底去哪儿了呢!

李娜急得满头大汗。

此时杰瑞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你好。对,我是。”杰瑞的脸色大变,“好的,我现在就过去。”“怎么了?”李娜问。

“你听我说,先别着急。”“是不是一一出事了?”李娜吓得脸色苍白。

“是警察局打过来的电话,说丁一一现在在警察局,让我立刻过去一趟,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李娜一阵眩晕:“警察局?怎么会在警察局?”杰瑞马上扶住差点站不稳的李娜说:“先别急,我们现在就过去!”李娜推开警察局的大门,第一眼就看到丁一一缩在警察局的长椅上,冻得瑟瑟发抖。

丁一一看到李娜,差点哭出来,“噌”的一下站起来,扑了上去。

“妈妈。”李娜紧张地把丁一一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当看到丁一一衣服上的血迹时,她吓得脸色惨白,急忙问:“怎么有血迹,你是不是受伤了?”丁一一木讷地摇摇头说:“我没事,就是胳膊被别人划到了,刚刚已经处理过了。”“你是丁一一的监护人?”一个警察走了过来。

“我是。”杰瑞答道。

“我们已经核实过了,他没有参与这次的斗殴,但是由于在场所有的当事人都没有达到合法饮酒的年纪,所以他们这些人必须要进行酒精检测。不过,我们已经给丁一一做过检测,他体内没有酒精成分。

你跟我来签个字,就能把他带走了。”杰瑞点点头,回过身对李娜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办手续。”“好。”杰瑞走后,长椅上就只剩下丁一一和李娜两个人。

丁一一一直低着头,紧张地绞着手。

斗殴,酗酒,警察局……这些词汇在李娜的脑子里不停乱转着,事情发展的太快,真的让她有些没办法接受。

不过儿子没事就好,只要她的儿子没事……李娜看着坐在身边的儿子,感觉整个心都平静了下来。

“饿了吗?”李娜首先打破了沉默。

丁一一默默点头。

“一会儿回酒店先给你弄点儿吃的。”没想到的是,丁一一歪了歪头,直接靠在了李娜的身上,脸色有些潮红。

“妈,我头好热好难受啊。”李娜摸了摸他的额头,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烫?糟了,肯定受了惊吓又着凉了。”李娜抱过一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杰瑞这时办完手续赶了过来,李娜根本来不及解释,直接说:“杰瑞,我们赶紧去医院!”从医院回到酒店后,李娜赶快让丁一一躺了下来,她给杰瑞嘀咕着:“国外医院的医生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孩子发烧也不给打针吃药,就给个冰袋让自己回家物理降温。”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把退热贴贴在丁一一的额头上。

刚刚发生的事情,杰瑞抽空儿和李娜说了一遍:“刚才丁一一遇到一群未成年人,他们在家里开 party,孩子们喝多了酒发生争执打了起来,似乎所有的人都不认识丁一一,也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被搅进去参加聚会的。”李娜听了杰瑞的话后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一一出了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替儿子掖好了被角,看着他睡着,这才轻手轻脚退出房间。

她疲惫地跌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成年人都有些承受不住,更何况丁一一,他才十几岁,受到惊吓发了烧,也免不了。

李娜想起刚刚躺在床上的丁一一苍白的小脸:难道真的就遂了他的意,带他回家吗?继续和网友玩游戏?可是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就这么白费了吗?

杰瑞走到了酒柜前,准备开瓶酒给李娜压压惊。

李娜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喂。”李娜尽量平复了情绪,按了接听键。

“昨晚怎么回事啊?一一没事吧?听你口气那么着急,我担心得一夜都没睡好。”丁致远焦急地问李娜。

刚才和杰瑞一直忙着找丁一一的时候,丁致远给李娜打了个电话,她一着急说了两句找不到一一之类的话就挂了。

李娜看了看时间,原来从警察局到医院再到酒店,不知不觉九个小时就过去了,现在上海那边刚刚天亮。

“没事,他就是手机没电关机了。”李娜故作轻松。

“真没事?”“放心吧,我在这儿他能有什么事,你安心上课吧。”李娜挂了电话。一一生病这事儿,她决定不告诉丁致远,天高皇帝远的,说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丁致远在一一的爷爷奶奶面前说漏了嘴,李娜的麻烦更多……李娜回过神儿来,从内心深处对儿子产生了一丝歉意。她没想到刚来温哥华,学校、医院,就连警察局都跑了一遍。如果不是杰瑞一直陪着帮忙,凭她一个人远在异国,语言不通,估计是寸步难行。

有儿子,儿子不听她的话。

有丈夫,她也不敢诉苦。

这都算什么事儿啊!

突然之间,李娜低头捂住了脸,开始抽泣起来。

杰瑞看着李娜,摇摇头叹了叹气,赶快递上纸巾,然后转过身来打开酒瓶给李娜倒了一小杯酒。

李娜抬起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接过酒杯,连着喝了几大口。

“一一睡着了?”“嗯,发烧不容易退,折腾了一天一夜,这孩子也累坏了。”“你也累坏了,年轻人恢复能力强,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杰瑞说。

“你知道吗?在去警察局的路上,我的手一直都在发抖。我已经在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每想到一种都让我心惊胆战。在警察局看到丁一一的那瞬间,我已经完全想不到去骂他训斥他,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还好他没事,还好没事。”李娜扶着额头,无力地说着。

“是啊,好在孩子没事,看丁一一今天的反应,他应该也是被吓坏了。”“这才是我更担心的,之前就听说过留学生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总想着我们家一一肯定不会的,他再怎么调皮捣蛋,本质上还是个好孩子。可问题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太容易受周围环境和人的影响了,万一他哪天真的不走正道,或者闯出什么大祸来,我是要后悔一辈子的。”李娜不无担忧地说。

“说实话,刚才警察局那些从国内来留学的孩子,之所以会那么肆无忌惮地胡闹,其实还是因为大部分父母都不在身边,孩子嘛,自制力也比较有限,再加上在异国他乡,孤单寂寞肯定是有的,所以就爱聚在一起胡闹,之前也没少出过类似的事儿。”杰瑞对李娜说。

李娜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知道杰瑞意有所指,她语调有些低沉地说:“你之前说的对,是我执意要把丁一一送出来的,我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了,我得陪着他,陪他一起面对这些问题。”她要陪着丁一一,在温哥华念书!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她自己不敢面对而已。既然不能让儿子在温哥华孤独地面对未来,又不能让他回国,在上海继续组什么战队,打什么游戏,那唯一的结果,就只有陪读!

做个全职的陪读妈妈!

杰瑞使劲儿点点头,对李娜刮目相看,没想到她一个工作上的女强人,能对儿子付出这么多。

“真的决定了?这不是件小事,你得想清楚,是不是要和一一爸爸商量一下?”他说。

李娜仰头喝了口酒,脑海里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安排接下来在温哥华长留的事情了。

杰瑞看她已经陷入深思,对她说:“你早点休息吧,先别琢磨那么多,有什么事等明天起来再想。”杰瑞起身放下酒杯,默默地离开。

李娜点了点头,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定了定神,朝杰瑞摆摆手,随后走向洗手间。

温哥华的早晨,空气中弥漫着负离子,大树下面的草丛中,有松鼠欢快地跑来跑去,还有的在树上爬上爬下。

李娜一直是一个行动力非常强的女人,她已经决定留在这里,并且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接下来就要征求老公丁致远的意见,并做一一爷爷奶奶的思想工作,然后再告诉丁一一并安排接下来的生活和工作。

李娜跟丁致远打电话:“老公,我决定留下来陪读,陪儿子读书。”上海深夜,丁致远正在家里看书,接到李娜的电话诧异了很久,突然大笑起来:“怎么可能?你公司一百多号人怎么办 ? 你们公司正在融资增项扩大生产 , 搞新技术研发 , 你堂堂一个董事长当甩手掌柜可能吗?不会是你的缓兵之计吧?”李娜耐心地给丁致远解释:“不是缓兵之计,我已经慎重思考了几天了,既然送儿子出国就是希望他能够在新的环境下提高学习成绩,远离网络和游戏,我不在他指不定又惹出什么幺蛾子。公司的事情我可以远程指挥,现在视频会议很方便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接下来要去租房子,把儿子从维多利亚转到温哥华来读书,这样每天放学都可以回家。”丁致远还是半信半疑:“你不会真要长期住下去吧?你语言不通,温哥华除了杰瑞也不认识其他朋友,还是先在酒店住一段时间,给儿子再找一所寄宿学校吧!你这决定让我有点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李娜知道丁致远不敢相信她的决定,不过事实胜于雄辩,走着瞧吧!

“妈妈,你怎么不骂我?我有点儿不太习惯?”丁一一坐在餐桌前吃早饭,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李娜,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李娜表情自然地放下吐司说:“你也知道昨天的事是你做错了?”丁一一低头不说话。

“妈妈知道这件事你是碰巧被卷进去的,你没有喝酒也没有打架,所以我不骂你。可是你记住了,以后千万不准再做离家出走这种事。

现在外面这么乱,你也没少看过留学生出事的新闻吧?你一个人就这么跑出去了,要是真出什么事,我跟你爸怎么办?”李娜一口气把想对丁一一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丁一一弱弱地说:“我也没想那么多啊,就是想出去透口气,在这儿太不自由了。”李娜沉默了一下,换了一种商量的口吻问:“一一,你觉得妈妈留在这儿陪你如何?”丁一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妈妈,你……你几个意思?”“你看,杨洋和罗盼的妈妈都在温哥华,你不是说在这儿孤单吗?

如果妈妈陪你在温哥华生活,既能和你做个伴,也能照顾你,你觉得呢?”丁一一下意识地拒绝:“我不要,你要真关心我就应该带我回去。”李娜严肃地告诉丁一一:“我留在这儿的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那你现在又干吗来跟我商量?”丁一一有些委屈。

“你不是老说我不够民主吗?所以妈妈得问问你的意见啊。”李娜说的煞有其事。

“什么民主,你这根本就不让反对好不好?再说了,你在温哥华语言不通,谁都不认识,根本就待不下去的,干吗要浪费这时间,你直接打道回府多省事。”丁一一试图说服李娜。

“你怎么知道我待不长呢?”李娜扬了扬眉毛说,“那如果妈妈能适应这边的生活,是不是说明你肯定也可以?”丁一一撇了撇嘴:“反正你不想待了随时都能拍屁股走人,最后还不是我一个人被扔在这里……”李娜想了想说:“这样,如果过完这个学期,连妈妈都待不下去,我就带你一起回国。可是如果我能坚持下来,你就踏踏实实在温哥华读书。”丁一一犹豫了一下。

李娜见丁一一对自己抛出的赌局有些感兴趣,便使出了激将法:“既然你对我这么没信心,这个赌难道还不敢打吗?”丁一一的好胜心确实被勾了上来,不过还是死鸭子嘴硬:“随便,反正我反对也无效。”然后他低头郁闷地咬着三明治。

儿子这是同意了?

李娜有点喜出望外。要留下来陪读,肯定需要做不少准备,谈生意她在行,可陪读却是头一回,也不知道谁能向她传授经验。

李娜想到了一个人,陈莉莉?不行,虽然这是她第一个知道的陪读妈妈,但是因为罗盼的事情,她多多少少会有些介意。胡媛媛?也不熟悉,不过可以约见一下,她看上去是个热心肠,又是温哥华陪读妈妈互助会的会长。

和胡媛媛见面的咖啡厅就在酒店楼下。李娜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去咖啡厅赴约。

咖啡厅的菜单是中英文对照的,李娜接过侍应生给的菜单,替胡媛媛点了杯咖啡,坐下来一边慢慢等,一边望向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和风景。

到了温哥华以后,李娜还没有像现在一样,好好看一看这个城市。

静下心来她才发现,这个城市的节奏是缓慢的,和上海相比,街道上的行人显得轻松悠闲。

“你打算留下来陪读?”胡媛媛听到李娜的决定,吓了一跳,手里的咖啡差点没端稳洒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李娜肯定地点了点头,接过侍应生拿过来的咖啡,搅拌了两下。

“你是温哥华陪读妈妈互助会的会长,关于陪读的问题,我想来请教你可能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胡媛媛下意识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表示她似乎还没有消化李娜的消息。

“决定留下来陪读我也想了很久,其实我儿子自编自导恶作剧的事情,我真的觉得有很大一部分责任都应归结到我这个做妈的身上。

他小时候,我就一直忙着工作,一直在拼搏,每天起早贪黑,有时候出差可能一周都见不到他几次,总想着多挣点钱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结果时间过得太快,一不留神他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与我越来越疏远,而且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李娜的语气中带着些悔意。

“李娜,陪读不是件小事,你要想清楚,考虑到孩子年龄小,不能独立,大多家庭是爸爸留守国内工作,妈妈出国照顾孩子,陪读妈妈的海外生活看起来轻松、悠闲、惹人羡,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我知道肯定不容易。”李娜说。

胡媛媛点了点头。

“在温哥华,陪读妈妈的生活,是中国人都能理解而外国人无法接受的。无论是语言沟通、文化差异,还是无处不在的孤独,都是一座座难以攀登的大山。不仅事业和家庭只能二选其一,而且还有可能因为长时间分居,出现后院起火的状况,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胡媛媛的语气越发严肃。

李娜接下来的话说的更发自肺腑:“国内的事业和家庭我可以协调,但我不想再做一个缺席的妈妈,我亏欠我儿子的已经太多了。”胡媛媛看李娜已经下定了决心,就说:“其实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视频会议、邮件、电话一样也能处理公司的事情,有必要的时候你可以飞回去处理,只不过你会比较辛苦。不过,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相信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李娜点点头:“我对这边确实一点都不熟悉,陪读的很多事可能都得请教你了。”胡媛媛非常友善地说:“放心吧,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咱们这些做陪读妈妈的,都不容易,互相帮衬一点是应该的。”胡媛媛慢慢搅动咖啡,又像想起什么事儿似的,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昨天莉莉给我打电话,说罗盼想转学,让我帮他想想办法。”“转学?”李娜有些惊讶,“因为这次的事吗?”“应该是,可能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弱,担心知道事情真相之后回学校被同学嘲笑吧。”胡媛媛说。

李娜心里考量着,看来小孩也是有自尊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一也应该转学到温哥华……“你倒提醒我了,既然决定留下来,我也要想办法让一一转学到温哥华,要不然他在岛上念寄宿学校,我留下来就没什么意义了。”李娜道。

“那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来帮两个孩子联系学校。我家杨洋那所高中就很不错,我跟校长也有些私交。”李娜听后赶紧道谢:“麻烦你了。”正事聊完以后,两个人的心情就放松了下来,李娜拿出一条精致的丝巾送给胡媛媛,胡媛媛客气了一下也就收下了,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家了。

李娜告别了胡媛媛,长舒了一口气,总算觉得留下陪读的事情有点儿谱儿了。可能是最近情绪太过紧绷,她突然想自己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先不回酒店。她找咖啡厅的服务生换了些零钱,在街边随意上了一辆老式环形公交车。

阳光温和地照在车窗上,晒得李娜微微眯了眯眼睛。温哥华此时的气温刚好,不冷不热,车窗外,全是陌生的路,不认识的广告牌,还有不同肤色的路人。一切对李娜来说都充满了新鲜,也充满了迷茫。

虽然和儿子打了赌,但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是不是真的就如她希望的那般,可以坚持到儿子毕业呢?国内的事情先不说,在温哥华,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就是一种困难。

李娜定定地看着窗外。突然,一对白人母女吸引了她的目光。一个满身脏兮兮的白人女孩,正把自己舔了一口的棒棒糖,往妈妈的嘴里塞。那个妈妈一脸幸福地含住了糖果,母女俩相视而笑,满满的幸福感。

无论任何国家、任何种族,母爱都是这么伟大。这场景让李娜感叹之余,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儿子丁一一的关系。

“与一一的未来相比,我还怕什么呢?如果这个选择可以把一一培养成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我都无法适应,我又拿什么来说服一一在这里生活下去呢。”我一定要陪着他读下去,直到他考入美国藤校!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李娜在温哥华开始忙前忙后,找胡媛媛替丁一一办转学手续。

丁一一这些日子倒是非常乖巧,和李娜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从剑拔弩张,变为和平相处。

李娜有些不太适应丁一一态度的突然转变,以为他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儿子,你最近对老妈的态度 180 度大转变,搞得我有点儿不习惯了?”“那你就想错了。”丁一一说,“这事儿你得感谢我爸,他专门和我聊了聊……唉!我跟你说这个干吗!”丁一一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餐桌。

这个丁致远。

李娜偷笑。前两天打电话,还坚决反对她在这儿陪读,怎么到了一一这边,就成了知心老爸和和事佬了呢。

“别走啊,一一,你胡阿姨的周末 BBQ,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啊?”“去!干吗不去?我在这儿住的都长毛了!”丁一一头也不回地喊道。

李娜笑着摇了摇头。

周末,依然风和日丽,气候宜人。这次的 BBQ 聚会,胡媛媛邀请了很多朋友,大部分都是以陪读妈妈为主的华人家庭。因为李娜是生面孔,胡媛媛从李娜进门开始,就不停地拉着她向陪读妈妈们介绍。

李娜第一次来胡媛媛家,她没想到胡媛媛家的豪宅这么大,李娜目测了一下,估计占地得 2000 平方米。

别墅前院的草坪上,撑起了五六把红色阳伞,白色桌椅被上方的阳伞遮了太阳,投在桌子上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阳伞下的桌子上,各种烧烤的食材应有尽有,妈妈们和菲佣一起忙碌着。

李娜一边准备食物,一边和胡媛媛说着话。

“不用担心丁一一,我们这几个孩子年龄都相当,他们在一起打篮球也能增进感情。”胡媛媛看李娜有点儿心神不定,一直往后院丁一一他们打篮球的地方看,便对李娜说道。

李娜听到胡媛媛的话后,笑了笑。丁一一说病就病了,说好也好的很快,感觉昨天还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今天就跟几个孩子在后院打篮球,这多多少少让李娜感觉有些不真实。

儿子能够多几个朋友也是好事情,这几天的异国生活让李娜一个成年人都觉得有些孤单,更别提儿子了,希望他能多交一些朋友,李娜这么想着。

“媛媛阿姨,听 Summer 说今天还有几位帅哥,人在哪里呢?我去会一会。”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李娜的思路,她抬眼一看,一个画着烟熏妆的华人小姑娘一阵风似的进来了,这孩子看上去比一一大一点,有……十七八岁?

“戴安娜来了,去吧,在后院打篮球呢。”胡媛媛给黛安娜示意了一下后院篮球场,黛安娜径直走了过去,皮夹克上面的铆钉蹭来蹭去,叮叮直响。

“Summer ?”“Summer 是戴安娜的妈妈,中文名字叫夏天。”胡媛媛指了指在烤架前面准备炭火的一个女人,说道。

“这戴安娜怎么对她妈直接叫名字啊?”李娜好奇地问。

“戴安娜从小在加拿大长大,国外家庭都这样直呼父母的名字。”胡媛媛答道。

“是吗?听上去还真不习惯,我们毕竟还是中国家庭,还有她这身打扮,着实比较另类、奇特。”李娜着实看不惯戴安娜像个乞丐一样的装扮。

“既然夏天都不介意,我们就别替她操心了。”胡媛媛说。

李娜点点头,专心对付手上的肉串儿。

过了一会儿,戴安娜就从后面跑了过来,还挽着一个金发男生的胳膊。

“Summer, 媛媛阿姨,我先走啦,丹尼尔下午有帆船比赛。”烤架前的夏天站了起来,冲着对她说话的戴安娜点点头 ,“OK, 去吧,加油啊”。

黛安娜挽着丹尼尔笑着欢快地离开。

这么开放,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戴安娜明显已经被外国人同化了,李娜在心里嘀咕。

这做母亲的也真是想得开,李娜又狐疑地看了看夏天。

远处陈莉莉把炭块一块一块地加进炉子里,烧烤用具也用的很娴熟,边操作边和旁边的 Summer 聊天,Summer 一直友善地面带微笑对陈莉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娜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忧郁。

李娜回过头来对胡媛媛说:“媛媛姐,这次一一和罗盼转学的事,多亏你帮忙了。”胡媛媛摆摆手说:“没事,以后他们跟我家杨洋就是校友了,我看杨洋和一一、罗盼应该挺聊得来的,他们几个孩子年纪也差不多大,正好可以让他们多培养培养感情成为朋友。”“对了,我既然要留下来,首先要考虑的就是租房或者买房,你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可以介绍给我的?”李娜诚恳地问。

“哈哈!这还真是赶巧了,夏天家有一套房子正好空出来。”胡媛媛放下手中的食材,把夏天拉了过来,“夏天,你给李娜说一下你家房子出租的情况。”夏天对李娜微微一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两套双拼别墅,我住一套,隔壁租客上个月搬到多伦多,刚好空出来一套,我正在找新的租客。”“那就不用找了,我来租如何?”李娜说。

夏天有些犹豫:“这……你准备租多长时间?我是一年起租,听说你只住半年。”“这好商量,如果我提前退租,你可以多收我一个月的押金如何?”胡媛媛走过来帮腔:“李娜很爽气,朋友归朋友,在商言商,夏天要不然你就不要挂牌出租给别人了,反正租谁都是租,也省得李娜到处去找房了。”夏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你什么时候有空儿到我家来看房?”李娜惊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最难办的事情竟然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于是她当机立断地答道:“明天就可以去看!”烧烤的第二天,李娜去看了夏天家要出租的房子。夏天家的房子,坐北朝南,厅堂四正,采光很好,屋内有空调和壁炉,到了冬天应该也不会冷。

“条件地段都挺好,离儿子的新学校也不远,就是没有家具。”李娜边挑家具边和丁致远打电话。

“这不正好儿子的转学手续还没办完,你就让儿子好好做做小苦力,帮帮你。”丁致远在电话那头温柔地笑着。

“不对呀!丁致远,你平时不是挺护着儿子的吗?怎么今天舍得了?”李娜也跟丁致远开起了玩笑。

“不过你还真别说,”丁致远道,“最近一一倒是不怎么抱怨温哥华不好了,还跟我说了关于他前两天认识的新朋友的事情,杨洋啊,戴安娜啊,还有那个罗盼……”看来让他在外面交交朋友,确实很有帮助啊,李娜想,旋即又有些吃醋地说:“儿子从小都跟你好,我这个妈一天二十四小时和他在一起,都不和我好好聊天,说说心里话。”“别急嘛,来日方长。”丁致远在那边安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公司那边都安排好了吗?”“安排好了,你放心吧。”李娜回复道,“我和高翔说了说现在的情况,也让他多去客户那边走动走动。”“好。”丁致远本来想多说两句,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李娜“This one,and this one”的声音。

“你先忙吧,我过些日子忙完手头的课题,就去找你们母子俩。”李娜说:“行,我得让他们把家具搬回去,你忙完赶紧过来吧。”不一会儿,李娜就在房子外面指挥工人往出租屋搬家具:“麻烦你们稍微小心点,不要碰到门框或者墙面了。”夏天走了出来,看到李娜在草坪上来回走,眉头稍稍皱了一下。

李娜没太注意,看到夏天出来了,便热情地过去打招呼。夏天看了看乱糟糟的阵仗,点了点头:“那你先忙。”“嗯。”李娜笑了笑。

折腾了几圈,一直忙到下午,李娜的新居才算是有了点样子。她站在屋子中间巡视了一下,觉得布置好家具,室内一下子就温馨起来了。不过她也顾不上细看,毕竟还有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整理。她找了块抹布,角角落落仔仔细细地擦了擦,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在吗?”夏天的声音。

李娜赶紧去开门,热情地说:“啊,快进来!我这屋里还有点乱,还没收拾好呢,你随便坐。”夏天四处打量了一下说:“家具选得不错,挺温馨的,简洁大方。”“就是随便收拾一下。”“对了,刚刚搬家的时候,你们在草坪上来回踩很容易破坏到草坪。”夏天道。

李娜大吃一惊:“啊!我还真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对不起了。”“没事,你也刚来,温哥华很多地方跟国内的情况还是不太一样的,慢慢熟悉熟悉就好了。这个文件是租房细则,写得挺全的,你有时间仔细看看,如果有问题,你也可以来问我。”夏天说完,轻轻地把几页纸放在了李娜新买的桌子上。

“那我先回去了。”李娜点点头,把夏天送到门口,回来以后把那份放在桌子上的租房细则拿起来看了一下。啊!这密密麻麻的,全是英文!李娜吃惊地张大嘴巴。她放下手中的抹布,坐在桌子前,仔细地看着这份英文租房细则。

“看什么呢?”丁一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里屋出来了。

“夏天阿姨给我的租房细则,说让我研究一下,这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看得我头疼。”丁一一从李娜手里拿过租房细则,看了一眼说:“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去了,你还是去要份中文的吧,要不我帮你去要?”说着就要敲隔壁的门。

“回来回来,要什么中文版,麻烦人家干吗?我看不懂,这不还有你吗?”李娜连忙阻止。

丁一一一扬眉:“我可揽不了这活儿。”“你这都出来多久了,还没试就说不行?”李娜道。

丁一一眼珠子一转,拿着那几页租房细则甩了甩,眉开眼笑地看着李娜说:“那是不是我翻出来了,英语长进了,就有可能回国?”李娜表情淡然地说:“我这都租了,你觉得呢?”丁一一冷冷地说了一声:“那我不翻了,你自己想办法吧。”说完就把租房细则放在了桌上。

“但是,”李娜清了清嗓子,“你要是翻译出来呢,至少说明你英语是过关的,我就少给你补门课。”丁一一大吃一惊:“你还要给我补课?”这可是丁一一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

“你要不想补,就把这个翻译好了。”李娜微笑着看着丁一一。

丁一一认怂。

“翻就翻,谁怕谁。”丁一一小声嘀咕着,嘴噘的比谁都高,拿起租房细则就往房间走。

“你拿哪儿去啊?”李娜问。

“你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我一紧张,一个单词都不认识了。等着吧,不过说好的啊,翻出来后,不准再给我请补习老师了!”李娜点点头:“妈妈说话算话。”李娜话音刚落,丁一一就钻进了自己的小屋子,开始想办法翻译。

母子俩一个在外面打扫卫生,一个在屋里认真翻译,怎么看怎么觉得温馨和谐。

刚到晚饭时分,丁一一就拿着翻译好的租房细则从屋里走出来,他得意洋洋地把租房细则拍到李娜面前,说:“老妈,给你!看看吧!

我可是说到做到了,验收一下吧。”李娜不置可否,接过来认真地看着。

“这么快就翻译好了?可以呀!谁说我儿子出来没用的,这才来多久英语水平就突飞猛进了,我说什么来着,学语言就得靠环境!所以啊,还是得在这儿待着,对你学习肯定有好处!”丁一一瘪了瘪嘴:“说好的啊,英语补习是不是可以免了?”“没问题!”李娜低头仔细看细则。

“怎么这么多规矩啊!”李娜念叨着,“炒菜不能油烟大,不能在阳台庭院晾晒衣服,不能在晚上十点后大声喧哗,声音不能超过 50分贝,室外不能乱停自行车……”李娜皱着眉头,觉得有些奇怪,这乱七八糟的规矩也太多了点,不过是租了个房子,要求怎么这么多呢?

“你往下看,好像还有一条关于门锁的,两户之间有扇门与她家的客厅相连,平时不会打开,咱们入住后,都要反锁。”李娜翻到这条,仔细念了一遍后说:“这样也好,省得互相打扰。”“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你自己慢慢琢磨吧。”丁一一甩甩手,回到了房间。

李娜点点头。

到了一个新的社会环境,所有的事情都要遵守另一套规矩,这是李娜把这份长长的租房细则读完以后的感悟。

看着刚刚收拾完毕的家,李娜心里终于暂时安定了下来。房间昏黄的灯光照在崭新的沙发和米白色的茶几上,一切都显得暖融融的。

有了温馨的房子,还有肯用功的儿子,她这颗心,总算是踏实下来了。

从这个时候起,李娜才彻底有了要在温哥华生活下来的感觉。

李娜漫长的陪读妈妈生活,从今天起正式开始。 rrqS9VtBbeDqmFBM7Jo42R5PpHyxEtw1jyxmD+flsZWh7zKuOfl0as3rcVDz43H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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