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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再回莫愁

莫愁巷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说的是,离开十年的梨园世家顾门第七代传人顾西辞昨天夜里突然携子归来。

夏季无风的清晨,闷热的空气粘在人身上,让人感觉窒息又烦腻。

乔遇躺在靠窗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醒不来。

从房间的窗口望过去便是巷子里的那条小河,河岸上是垂杨柳,有风的日子临窗而望是一片郁郁葱葱青翠的模样,但今天望过去却了无生气。

十年前乔家遭难,被乔爱国年少时结识的挚友杨天生接来,住在杨天生发家之前所住的旧居里。房子是有些年头的老房子,临水而建,虽然破旧了一些,但抵不住这水乡的柔情,倒显得底蕴十足。

在温情款款的岁月里,一家人在这莫愁巷一住便是十年。

十年间,乔爱国最大的乐趣就是在闲来无事的日落黄昏后,迈着小碎步走到巷子深处,表面上是去找杨天生唠家常,而实际上却是去照看顾家宅院门前的那两株睡莲,即便是在冬日落雪的日子都照去不误。

他常说,是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能同顾家有一丝无形当中的联系,即便那是单方面的。

他说,顾西辞是他的偶像,是他不吃饭都能饱的精神食粮。

而此刻,他的偶像终于近在眼前了,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当代戏痴的家主,却蹲在自家女儿的床前没出息地求她代自己前去和偶像搭讪。

真是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叶公好龙。

乔遇翻了个身将脸对着墙,不回应。

乔爱国推了推她的肩,笑呵呵地利诱:“你不是看中了那双什么克的球鞋吗?只要你答应爸爸,我下午就带你去买。”

“爸,”乔遇起身,凑近乔爱国,“那是我三年前想要的,您这是夏日的被褥秋天的蒲扇,来得不是时候。”

“夏日的被褥秋天的蒲扇怎么了?今年用不上,留着明年再用嘛,隔夜又不会馊掉。”

“那您怎么不自己去?”乔遇说着又朝床上倒去,“自己的偶像自己去见。”

乔爱国咂了一下嘴,伸手摸了摸下巴说:“我笨嘴笨舌的,见了面怕说错话!谁不知道我女儿的文采响彻整个莫愁巷,虽说你学习成绩不怎么样,但是把黑的编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的本事那可是无人能及的。你帮你老爸先去探探风,日后我心里才有谱嘛!”

乔遇惊讶地看着她老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黑她,哭丧着脸问:“我怕不是您亲生的闺女吧?”

“啧,”他又咂了一下嘴,“你看你说的,不是亲生闺女能和我长得这么像?说到长相,放眼整个莫愁巷,你也是无人能及的,所以就算是你去说错了话,顾老板也不会怪罪的,你知道在成人的社会里,人们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格外不一样。”

乔遇看着乔爱国能说会道的样子,不知道他哪里笨嘴笨舌了,但又不好直接说,就问:“您是要我出卖美色,去博您偶像一笑?”

“说什么呢,你这孩子,”乔爱国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顾老板是那种轻浮的人吗?”

“您的意思是,若他是,我就得牺牲?”

“你这孩子越说越没边。”

乔遇朝门外看了看,不服气地说:“乔见长得也好看,你咋不让他去?”

“他不是在学习嘛!而且他也没有你灵活啊。”

言外之意是,谁让你学习不好的。

“那我也要学习。”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人说?”乔爱国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顾老板那要是搁在旧时候,比你墙上挂的那些电影明星红火得多,你就是想见,也未必见得到。”

“您也说了,要搁在旧时候,现在是新世纪了。”

“新世纪怎么了?新世纪的人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了?”

“新世纪的人,不听戏了。”乔遇坐起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

乔爱国愣了一下,随即起身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思,走到门口又转身对乔遇说:“对啊,就是因为人们都不听戏了,那个还坚持唱戏的人才显得可歌可敬可叹啊!”

水影斑驳刻落在漆白的墙上,窗台上新插得柳枝摆动了两下,有风来了。

最终,乔遇还是没能辩赢乔爱国。

她端着她妈刘云玲给她做的冰镇赤豆小圆子不情不愿地走在巷子里,白色连衣裙腰间的带子还没有来得及系,整个人看起来空荡荡的。

河岸边几棵石榴树花开得红艳艳的,远远望过去像一团团绽放的火焰。乔遇看得出神,完全没有留意到迎面走过来的杨滴。

“你眼睛长头顶上了吗?”两人擦肩而过后,杨滴才戏谑地问。

乔遇闻声,将目光转向身后,见杨滴穿着白色T恤黑色齐膝短裤,流里流气的样子一点好感都没有,见他停下就仿照着乔爱国的口气问:“你们家对面的那位角儿,见过了吗?”

“你是说顾叔叔吗?”

“对啊,就是你们的顾叔叔。”

“你好像对顾叔叔很有意见?”

乔遇扬了扬手上端的东西说:“我对他没意见,我是对我爸这么痴迷他很有意见。”

杨滴凑近看了看她端着的赤豆小圆子,咽了咽口水提议:“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不如让我帮你解决了?”

乔遇立马朝后退了两步,撇了撇嘴:“想都别想,除非你想让你乔叔打死我。”

“不就一碗甜品,至于吗?”

“至于吗?你把那个‘吗’去掉就是我的答案。”

觉得在他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乔遇不打算同他周旋,转身继续朝顾宅走去。

“等下。”

“嗯?”

一回头,少年干燥如阳光的味道悠然入鼻,杨滴突然靠近,朝她身后伸出了一双瘦削的手,将她腰间的裙带收紧,在腰后绑了一个蝴蝶结,原本看起来空荡荡的身体一下子精细了起来。

裙子穿在她身上好看是好看,只是腰间都有线头冒出来了,杨滴眉头一皱,才想到这件裙子她穿很久了。

她撞上了杨滴低眉垂眼的样子,一米八的大高个做起这种细活来游刃有余,这不禁让她想到了他在学校拈花惹草的种种事迹。

“好了。”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儿……”

乔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带一丝感恩地说了句“谢谢”,不等他回应,一溜烟地上了巷子里的最后一座石桥。

穿巷而过的小河从石桥下的那堵石墙开始就改变了河床的位置,不再隔着两岸居所,而是拐到了杨天生别墅的后面,所以这巷尾深处才有了一新一旧、隔着石板街对门而建的两座宅院。

杨天生家的围墙里是高大的景观树,围墙外面是一簇簇颜色艳丽的鲜花,和着乳黄色的磨砂墙面显得贵气又时尚。而反观这顾宅,围墙是由低矮的青灰色方砖堆砌而成,围墙里是一排常年青翠的竹子,围墙外面什么都没有,院门口是两个小池子,池子里种着两株睡莲,听说有些年头了。

不仅是这睡莲有些年头,整个顾宅的房龄都没有人能算得清楚。

听杨滴他们说,这院子里有山有水,景色别致,但乔遇从未进去过,因为她家搬来莫愁巷的那一年,也是顾西辞带着顾轻和北上的那一年。

乔遇踏上顾宅院门前的台阶,站在上面犹豫了很久,最后她摸了摸厚重的院门,对着它说:“在风吹日晒的过往里,真是辛苦你了。”

但是院门无动于衷。

“唉,”她叹了口气,“我都已经这么恭维你了,你怎么还不张开怀抱迎接我呢?”

虽然经不住乔爱国的软磨硬泡还是答应了替他来跟顾西辞搭讪,可是她心里却犹豫得很,搭讪做什么呢?对方又不认识他们,又不会请他们吃饭。

而且还要搭上一碗冰镇赤豆小圆子,这可是她昨天晚上特意留下来,准备今天拿来犒劳自己的。

说来说去,她还是没有做好准备而已,莫名其妙地敲了别人家的门,之后要说什么?

——顾叔叔您好?

不对!

——顾老板,久仰大名!我是您戏迷的女儿,您的戏迷听说您回来了,特意让我来给您送上咱们S市的特色美食——赤豆小圆子一碗,请您笑纳?

会不会有点浮夸?

乔遇深深吐了一口气,看着安静不动的院门,突然灵感一来,转身下了石阶,乐呵呵折回家去。

她已经想好了,等过了小桥就蹲在大榆树下将这碗已经变得有些温热的赤豆小圆子一口吞下,然后回家告诉乔爱国,他的偶像不在家。

好像不行啊!她在心里想,如果那个顾西辞要出巷子的话,势必会经过她家,到那个时候乔爱国一问,偶像啊,您上午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原本还想给您送碗赤豆小圆子尝尝的……

谎言这种东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有了开端就要陷入永无止境的圆谎过程。

算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指着它说:“这次,就委屈你了。”

重新站上了石阶,她抬手抓住门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咚咚咚”地敲了几下,大有视死如归的样子,心跳也跟着“扑通扑通”加快了节奏。

之后,良久无声。

只有云雀从头顶飞过时抖落了围墙上的陈年旧灰。

或许是真的不在家。

乔遇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吱呀——”这是老旧木门在转动,像是年轮磨碎光阴的声音。

风吹裙摆,腰后的蝴蝶结随着动了两下,她转身,油墨清香从门后传来。她换上笑脸迎了上去,还未开口,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如同走夜路的人,虽然已经准备好应对各种突然出现的情况,却不是说真的面对起来能保证可以从容不迫。

突兀的紧张和些许的害怕让乔遇四肢使不上劲,手中端着的碗在这一瞬间仿佛有千斤重,重得她无力承担,于是在对方开口的刹那,碗碎汤洒。

“有事?”分明是清软的男音。

青灰的长衫里穿着雪白的里衬,袖子卷在肘间,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修长白净的手上拿着画笔,笔尖还有白色颜料好像下一秒就要滴落。

可那一张脸,涂脂抹粉的脸颊,上扬的眼圈,以及殷红的嘴唇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顾西辞只是个唱戏的吗?怎么还有这种爱好?

乔遇只觉得脸颊僵硬,要说的话一句都说不上来,只能由着那人再度开口。

“有事?”

“那个……”

骄阳似火的七月天,纵然还未到中午,乔遇就闻到了焦灼的味道,那是她身上某一处敏感部位正在燃烧。她还来不及回答,对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画笔,笔尖有些干了,或许是因为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乔遇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转身离开,然后院门缓缓合起,留下她在风中凌乱。

脑海里关于顾家院子的样子一闪而过,好像并没有多好看。

她看了看脚下摔碎的碗和洒了一地的赤豆小圆子,努了努嘴,心里极度不爽。

回家的路上,她故意加重了拖鞋摩擦石板路的声音,想到那张脸还是心有余悸,不知道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崇拜的。虽然以前就听说过,一般搞艺术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怪癖,但真人出现在面前又是另一回事了。

尽管她在心里认定了顾西辞是一个“变态”,但乔爱国交代的事情毕竟没有完成,还把碗给打碎了。她低着头认真地思考等下回到家中要怎么既顺利脱身又不伤害乔爱国一颗追星的心。

拐过石墙,上了小桥站在高处,一阵风吹了过来,散在身后的长发飞舞,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之前堆积在内心的燥热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抬头,莫愁巷的景色尽收眼底,金色的阳光铺洒在青砖白瓦的老房子以及石板街两边的垂柳上,柳丝飘动,树下走来了一个少年。

干净忧郁得像远方飘来的云。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深色长裤,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手上拿着高三的课本。

可是这个人,她从未见过。

他和巷子里那些一起长大的粗野男孩不一样,不是那种看一眼就腻烦的人。

走近了才发现,他除了干净忧郁还十分消瘦。手指枯瘦,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睛明亮像夜空中的星星。

可能是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于是他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朝乔遇点了点头。

乔遇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拘谨得手都不晓得往哪儿塞。

“你也住在这条巷子里?”他率先开了口。

“对,是啊!”乔遇下了一个台阶与他站在一处。

“那应该是后来搬进来的吧?”

“嗯?”

“哦。”他将耳机取下,指了指巷尾的地方,“我住在最里面的那个院子里,叫顾轻和,十年前搬去B市了。明年高考,回来读高三。以前没见过你。”

顾轻和说这话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人的容貌会变,何况他们已有十年没有回来了。但他还是记得很清楚,巷子里一起长大的孩子们中并没有一个这样年纪的女孩,唯一的一个女孩子杨落也是大了他们好几岁。

乔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心里想,不会这么凑巧吧,给那样的人当儿子一定很辛苦,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少年。

顾轻和见她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回头见了!”

“好,回头见。”乔遇站在桥上看着顾轻和拐进石墙后才回过神,压抑不住略微变得有些激动的心情,连蹦带跳地下了石桥小跑回去。

顾宅的院门就是厚重了点,没有人推着便会自己关上,顾西辞回屋把勾脸用的画笔放下后再出来,就不见那人的身影了。

只是门前有一摊流食和破了的瓷碗碎片。

他蹲了下来准备将碎片清理一下,顾轻和便冲了上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喘着气说:“我来。”

顾西辞收回了手,问:“见到老师了?”

“嗯。”

“习惯吗?”

顾轻和笑着将门后的垃圾桶拿了出来然后动手清理,顺了口气才回:“挺好。”

“需要我做什么吗?”他用家长的语气问得一脸认真。

听到他这么问,顾轻和微微叹了一口气:“小叔你只要每天吃好喝好心情好,那就万事都好。”

“是不是我给你压力了?”

顾轻和将垃圾桶放回门后,扭身对视上顾西辞,心里感叹,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少有的绝色,少有的纯情,就连眼底都时时刻刻流淌着莹润的光。

怕他有负担,趁他站起来的工夫,顾轻和连忙说:“小叔你不要多想,我是怕我照顾不好你。”

这叔侄俩命运何其相似,都是年少丧父,不过好歹顾轻和还有个母亲,就算十多年未见了,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至亲。顾西辞就不一样了,他出生后就没了母亲,父亲也是在他六岁时就离世了,唯一的亲哥哥也就是顾轻和的父亲,在他九岁时病逝。他与顾轻和相依为命十多年。虽然顾轻和在辈分上要叫顾西辞一声叔叔,但年龄上顾西辞只比顾轻和大了两岁。

这么多年,一直是明也在照顾他,明也不在的时候就依靠顾轻和。他,唱念做打样样精通,旦角演得出神入化,可是,生活能力真是一言难尽。

“等这两天房子收拾出来了,找个阿姨帮忙做家务,你就专心读书吧。”顾西辞拍了拍长衫下摆的灰。

“行,都听小叔的。”

围墙后面的翠竹在这样的日头下不显生气,同河岸边的垂柳一样,莫愁巷需要一场雨。

乔遇一口气跑回家,拿起堂屋里八仙桌上的水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坐在八仙桌上写作业的乔见,眉毛一拧嫌弃地说:“这是我的水。”

乔遇擦了擦下巴,将杯子放下:“我又不嫌弃你。”

“我怕你把你的智商传染给我。”他起身将桌子上的暑假作业一把合上。

乔遇不恼火,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在上面蹭了蹭:“我的智商虽然没你高,但你要是拿去了只会有增无减,这是好事,不用跟姐客气。”

“问题是,你的智商是负的,正负相加会变少,你不知道吗?”他弯下腰将凳子送到桌子下面。

“哎,多少给你姐留点面子好不好?”见他转身跨出门槛,她问,“马上就晌午了,你要去哪儿啊?”

“去河里洗个澡。”

“不要去深水区,早点回来,听到没?”她趴到门边,望着乔见背着她挥了挥手,这才笑意盈盈地回过身。

别人都是妹控、哥控,偏巧她就是个弟控。这倒不是因为她就这么个弟弟的原因。

乔见是这条巷子里的顶级学霸,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连跳两级早乔遇一年升初中的机会,但担心乔遇在学校里受欺负他才放弃了。后来升了初中,也是可以早一年参加中考和乔遇一起升高中,却因担心乔遇会考不好而留级,又放弃了。

不仅如此,他长得也算好看,运动细胞不差,除了有些冷酷,别的都没话可说。

综上,乔遇对这个万中挑一的弟弟可谓是百依百顺、疼爱有加,除他之外,别人休想在她身上得到温情。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暖软,将乔见的作业拿起来准备放到他的房间,一转身,差点撞上身后的乔爱国。

乔爱国直愣愣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满期待。没等他开口,乔遇便说:“您偶像非常以及十分喜欢您托我送去的东西。”

“是吗?”乔爱国满意地笑了笑,“那他有没有跟你说其他的?”

乔遇有些心虚:“哎呀,人家昨晚上风尘仆仆赶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你说得有点道理,”乔爱国点了点头,“听说顾老板是个美男子,你见了之后感觉怎么样?”

美男子?

乔遇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是他们对美男子有什么误会,还是我看到的是假的顾西辞?

不过,因为还是心虚,她不好直接把对顾西辞的印象说出来,只好打马虎眼:“人家都一把岁数了,怎么能用美男子来形容呢,要说也是气宇非凡之类的吧。”

乔爱国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乔遇能说出那些话,也就说明了顾西辞这个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日后见了面请他唱上两句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便兴高采烈地拿着车钥匙出门去了。

乔遇望着他拐过大榆树,走出莫愁巷,心里一阵发愁。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喜欢多年的偶像居然是那样一个怪叔叔,他这么多年近乎偏执的崇拜与痴迷建立起来的爱好会不会在一瞬间崩塌,那么之后的日子,没有精神支柱的他可怎么办?

真是孽缘啊!

乔遇学着电视剧那些腔调摇了摇头,走进里屋,身后门外的天边乌云密布,大概是要下雨了。 pkIrc4yHGtGZ74ebzBKWDHvRAxOdbKkVvtJMDz7n0RtjlvTzG6WNIZm3m4b+xB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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