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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倾世帝姬请复仇
大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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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三十二年，戊戌年，三月小，二十八日，喜神西北，宜嫁娶，宜出行；忌动土，忌安葬。
倾城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嫁衣，从红色的盖头之下，她隐隐看得见摇曳的烛光。
“他几时来呢？”倾城问侍女，气息间是掩饰不住的欢愉。
侍女掩着嘴笑，打趣她道：“时辰尚早，帝姬莫急。”
盖头底下，她羞红了脸，轻轻咬了咬唇，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双手交叠得更紧了，隐隐沁着细汗。
开始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她有些乏了，眼皮子开始打架。
门忽然一下被推开了，她打了一个激灵，红盖头有些歪了，她正欲开口，来人一下子跪在了她的脚下。
“殿下，皇后娘娘让奴来带殿下走。”
这个声音她识得，正是她母后跟前最得力的内侍。
倾城眨了眨眼睛，她掀开了盖头，隐隐意识到什么，看着内侍的眼睛，问道：“孤为何要走？郎君呢？”
“殿下，他……他造反了，他不会来了。”内侍的声音异常悲怆，就好像是这个王朝最后的哀鸣一般，浑厚且沧桑。
“不可能。”倾城打了一个寒噤，她的小院安静得出奇，眼帘之处尽是喜庆之色。
所以，怎么可能呢？
“殿下若不信，大可出去看看。”内侍看着她，眸光之中尽是怜悯。
她张了张口，眼睛干涩得发胀，但内心又充满着难以置信，最终这种复杂的思绪化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力量，她扯下盖头，跑了出去。
梧桐树落下的枯叶和地面紧紧地黏在了一起，倾城的耳边只听得见如同大雨淋漓一般乱作一团的脚步声，宫女侍卫们都背着包袱，四面八方地逃蹿着。
倾城木然地看着这一切，眼神之中没有半点波澜，只是唇角略微扬起的弧度透着一股冷意。
原来是真的，只是她不知道。
她竟然还傻傻地在小院里等着，想要嫁给他。
侍卫门也没料到她会突然冲出来，相视看了她一眼，就知道瞒不住了。
老太监一愣过后，方才跪在了她的脚下，苦苦哀求道：“殿下……而今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
侍卫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她性情虽是天真烂漫，但却从不意味着她傻，这样大的事为何只有她不知道？那就是她一心想嫁的如意郎君不愿让她知道。
他当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国仇家恨之中，孰有白首之谊？
“他在哪里？”倾城问侍卫，语气没有一点波澜。
侍卫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在哪里？”倾城再次重复，眼眸一沉。
“萧将军有交代，帝姬今日不得离开此处。”侍卫哆嗦着说出这句话。
倾城冷冷一笑，她拔下发髻上的金钗，扬起脖颈，金钗抵在了脖子之上：“萧景隅此时还尚未想要孤的命，孤若离开了，你只是失察，孤若死了……你以为萧景隅会放过你？”
侍卫浑身一颤，他看着倾城，仿佛从未见过她一般，众所周知，倾城帝姬名动天下，性情娇憨可爱，待人再是温和不过，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帝姬？
他侧过身子，给倾城让了一条道出来。
倾城慢慢地走着，老内侍忙地跟了上去，她的重心很是不稳，打了好几个踉跄，但都拂去了内侍的手，最终，她慢慢地扶着墙壁，走向了这处宫室之中最高的摘星楼，她远远地看到队伍之中头戴盔甲的男子，她紧紧地握住了衣袖，关节处握得泛白。
她什么都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引狼入室，辜负了她的国，自然也当同她的国同生共死。
她看了一眼男子，唇瓣微微动了动，但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终，眼泪终是顺着眼睑落了下来，唇齿之间，极为苦涩。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苦涩。
萧景隅也看向了她，他顿时放大了瞳孔，拉起缰绳，拼命地挥动着马鞭。
与此同时，她慢慢地爬上了栏杆，她闭上了眼睛，耳边可以听到马蹄的声音，但是她不想再管了。最终，一跃而下。
“不……”这是她最后唯一听到的声音，那样痛心疾首，悲痛欲绝。
但她很快就没有了意识。
……
她要他踩着她的尸骨登上这至尊之位，要他夜夜噩梦缠身，被愧疚缠绕不得安宁。
这也是她作为一国帝姬最后的尊严。
一年后。
万合元年。
世人都道万合帝箫景隅是不可多得的明君，自他登基以来，便是轻徭薄赋，安民立命。
且，万合帝对前朝旧眷亦是宽厚大度，一应厚待。
新朝的司徒府中，一年前新得了一位女公子，据说是司徒外室所生，年方十六，新帝登基之时方才寻回来，因此司徒对此女甚是看重，取名为栖梧。
人人都道司徒野心勃勃，意指中宫。
栖梧，有凤来仪，非梧不栖。
其中之意，早已是昭然若揭。
但帝尚未言过，旁人又岂敢非议？
但再次令天下大惊的是，皇帝竟然真的一道圣旨便就入了司徒府，圣谕栖梧为后，三月之后，便行大婚，上祭神明，下祀五谷。
栖梧自打收了这圣旨，便就觉得是个烫手山芋。
可老司徒对此却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拉着栖梧的手，细细说道：“圣上仁爱，帝王之身，自当心系万民，委实谈不上是什么如意郎君，可，他总归是会好生待你的。”
栖梧看着老司徒的眼眸，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但却又说不上什么了。
她撅起嘴，分外不满道：“父亲不妨去和圣上说说，家中尚有青文姐姐和素文妹妹待字闺中，并非栖梧一人，栖梧也委实算不得什么好贤妻的。”
“胡闹。”老司徒呵斥，“圣上圣旨已下，天子之言，有如覆水，岂可随意收回？”
“父亲……”栖梧试图再次商量。
老司徒有些怜惜地看着她，又摇了摇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栖梧，有些事，你以后总会明白的，如今，纵然你不情愿，你也得依了圣上之命，你且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身上亦系我司徒府一百多条人命。”
栖梧低下头，她看着从树上飘下来的落花，她伸出手，想要去接，却又缩了回去，她觉得落花虽轻，她却难以承受。
“女儿明白了，父亲。”栖梧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