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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辩证法中的“女性植物”

“女性意识”的迷踪犹在,黑格尔仿佛是为了其论证内容的需要,在逻辑上必须事先授予女人人格独立性,因为婚姻是人格之主观性与客观性的完美统一,这种统一性被“爱”所规定:

所谓爱,一般说来,就是意识到我和别一个人的统一,使我不专为自己而孤立起来;相反地,我只有抛弃我独立的存在,并且知道自己是同别一个人以及别一个人同自己之间的统一,才获得我的自我意识。……爱的第一个环节,就是我不欲成为独立的、孤单的人,我如果是这样的人,就会觉得自己残缺不全。至于第二个环节是,我在别一个人身上找到了自己,即获得了他人对自己的承认,而别一个人反过来对我亦同。……爱制造矛盾并解决矛盾。作为矛盾的解决,爱就是伦理性的统一。 (158节)

与日常经验中有关爱的体验不同,哲学家是在辩证逻辑的意义上使用“爱”这个概念,他将经验提纯为逻辑过程中的某个环节,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爱的发生尽管常常与偶然性的感觉相伴,并且与人的自我意识同时绽出,但这种强烈的感觉似乎带有天然的精神属性。基于精神的要求,飘忽的爱的感觉必然外化为婚姻—法权的形式,理性的自我意识正是通过缔约行为而产生的。通过否定自我才能在更高的层面达成对自我的充分肯定,那么爱情—婚姻不仅是人的精神证成,也是独立人格的普遍实现。因此,在伦理世界,“爱”是健康而活跃的因素,黑格尔用爱欲辩证法取代了自我意识诞生纪中残酷的主/奴斗争,主要是针对这个男人与这个女人的关系,这两种自我意识因为“爱”而自动取消了因欲求承认而进行的斗争,因此,女性主义理论家卡罗尔·帕特曼认为:爱欲辩证法实际上是为了诓骗女人,以便于她们在爱的名义之下去签署那古老的父权制所制定的“性契约”。

爱欲辩证法带有强烈的伦理指向,这与一般的现代自由主义观点相矛盾,即私人之爱仅仅和激情相关,尤其在政治理论家阿伦特那里,私人之爱与公共之爱具有严格的界限,后者是体现在政治生活中的人的激情与力量,这和黑格尔的爱欲辩证法完全是两回事,即在阿伦特那里,这是两个平行的世界;之于黑格尔,私人之爱的实现即婚姻,是公共生活得以展开的必要环节。正因为世界上并没有一份具体的标明甲方乙方的“婚姻合同”,那么我们就可以在黑格尔的方向上,把婚姻理解为发生在女人这里的结盟行动,即全体女人之于全体男人的结盟。如果婚姻同时让男人和女人获得了实体性的自我意识,那么有关女人的精神现象学就出现了一个扭转的结构,因为我们无法确知代表自然律法的“安提戈涅们”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以独立的人格身份参与婚姻的缔约行为。尽管黑格尔给出的理由是“爱”,爱自身蕴含了要求被承认的欲望,但我们依然不清楚的是:之于女人,到底是婚约让她自动获得承认,还是要面对另一性别另一主体的承认?难道黑格尔认为没有进入婚姻的女人,不具备独立人格?那么婚姻中的女人,她会以“自我意识”之名,与丈夫们进行一场主/奴意识的殊死搏斗吗?在此,与兄弟之间所进行的搏斗不同的是,爱欲作为他—我的中介,让性别战争充满了光怪陆离的色彩。

精神的实现及其表现形式是共同体成员的共在,自我意识的首次实现发生在伦理世界的第一个环节,即客观精神的直接形式,这就是现代婚姻家庭。在黑格尔看来,婚姻就是一桩精神事件,是两个独立的自我意识首次进行自我否定,双方共同让渡自身的某些自由而达成的统一性。但区别在于,女人的“自我意识”,即她们的精神演进终结于婚姻之中,婚姻是女人具备理性能力的唯一证明。为什么会这样?黑格尔承认他也弄不清楚,并给出一个奇怪的比喻性的理由,他在《法哲学原理》中写道:

男女的区别正像动物与植物的区别:动物近乎男子的性格,而植物则近乎女子的性格,因为她们的舒展比较安静,且其舒展是以模糊的感觉上的一致为原则的……妇女——不知怎么回事——仿佛是通过表象的气氛而受到教育,她们在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实际生活而不是通过获得知识而受到教育的。至于男子则唯有通过思想上的成就和很多技术上的努力,才能达到他的地位。 (166节)

根据黑格尔的自然哲学观,他认为生命存在的两种形态就是动物与植物,相对于植物,动物不仅能明确自我,还能明确自我被规定的方式,动物是自主的,能够将感觉对象化,具有行动能力并在行动中理解与他者的相互性。因此,动物的交配与生殖这样的自然行为在逻辑上被证明为一种相互需要的物种属性,只不过人对于这样的需要有种强烈的自觉,从而产生精神现象。精神的器官或形态就是生命,这样一来,我们就很好理解黑格尔之于婚姻的定义,只不过在这桩精神事件之中,需要得到承认的人格完整性,之于女人止步于此,而男性世界的相互承认,即精神需求的结构更复杂,这一结构和客观精神相对应,换句话说,社会与国家是男性精神的外在化。那么用黑格尔的话说,婚姻之于女人,只是获得了一个表象性的伦理感受,如果用人的定义来衡量,这样的满足没有多大实质性的内涵。在这个意义上,相对于男人的精神结构而言,女人当然是植物性的了,因此,就黑格尔完备的主体性理论而言,女人就像一件主体性的半成品。

我们知道,表象是认识论的起点,表象是直观感受性的结构化表达,它们比感觉以及意象更为高级, 可见女人被“表象气氛所包围”意味着:一方面承认了女性意识的存在,另一方面否决了女性意识与真理的联系,即女人作为生命存在具有意识,但没有自我意识。“女人”与黑格尔的“自我”概念存在差异,这差异在于,女人没有能力反观自我,她们的静止状态和男人的动物性相比更像植物,植物般的属性决定了她们娴静的品德,可见一位伟大的辩证法大师,其逻辑的力量之于女性问题,显得如此疲弱与荒唐。

但是,我们依然可以用黑格尔的方式展开问题的方向,正如《精神现象学》向我们描述了意识向精神挺进的奇绝壮阔,并且黑格尔在该书导论中强调意识的各个环节就是精神发展的诸个意识形态,那么女性意识是如何成为辩证法中的斗争环节的?

当然,问题的提出是在历史进入19世纪的深处,经由启蒙运动的发酵,必须在大写的人的精神承诺之中,人权议题激发了女性权利(woman- right)诉求,黑格尔意识哲学的“女性迷踪”首先在现代性批判的视野中浮现出来了。 x4IKwqPrP2ZIHatp4beo0IXC0frYzYXqRP/CAgBpWpAqPP+2rYU5AAIQgG0B+E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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