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夏新燃,洛烬辰眸中也尽是意外与惊喜。
他看过时慕笙以前出演的片段,虽做不到专业评价,但就站在观众的角度来说,完全融入不到角色里,毫无演技可言。
而刚才的时慕笙,仿佛换了一个人,让人没办法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不自觉就跟着她的情绪走。
难怪她当初那么自信地告诉他,她可以做洛天娱乐的台柱子,原来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是,同一个人,差距为何会如此大呢?
难不成失恋的打击真这么大?足够一个人脱胎换骨?
洛烬辰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认真想了一下褚行良有什么值得喜欢的,结论是:没有。
所以,以前的时慕笙大概真的眼瘸。
相对于他们的诧异,当事人就要冷静得多。
时慕笙清楚自己的水平,她不意外能拿到这个角色,表情淡淡的,毫无波动:“谢谢夏导,我会努力演好这个角色的。”
夏新燃眼眸带笑,顾盼生辉。
看了一早上的歪瓜裂枣,可算是让他捡着宝了:“你以后要都能像今天一样正常发挥,我保证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大红大紫。”
时慕笙微微一笑,宠辱不惊:“借夏导吉言。”
女四号的公开选角就此确定,时间比时慕笙想的短,她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剩下的片酬等问题是郑舒云的事。
她看了一眼洛烬辰,见他正看着显示器,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便转身走了。
他们结婚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想来他的朋友也都不知道,她就不节外生枝了。
她才出了试镜间的门,洛烬辰便站了起来:“我走了。”
夏新燃正让工作人员收东西,闻言转过头:“这就走了?”
不是说要看他选角吗?他下午连着女三的试镜呢。
夏新燃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真是来看我选人的?我怎么觉着,你是专门来看某人的呢?”
洛烬辰神色淡漠地看着他,仿佛在说:就你知道的多。
夏新燃直觉自己真相了,八卦地摸摸下巴,眼神顿时暧昧又揶揄。
“你们俩有故事!我记得她在青瓦水台勾搭过你,求后续啊求后续。”
洛烬辰拨开他扒过来的爪子:“我们结婚了。”
夏新燃差点表演站着也能平地摔,见鬼似的:“你你你、你再说一遍?刚风太大我没听清。”
洛烬辰赏他一个“你有病”的眼神。
夏新燃表情严肃,将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如此重复三遍才表情复杂地道:“哥们儿,你没事吧?”
洛烬辰懒得搭理他,转身就走。
夏新燃狗腿地蹭上去,一把揽住他的肩:“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等她进组了我要不要给她特殊照顾啊?”
洛烬辰面无表情地道:“你说呢?”
夏新燃摸摸下巴,实在琢磨不透他这三个字的意思。
洛烬辰可没时间等他想清楚,再一次将人推开后,大步往外走去。
时慕笙是他送来的,不知道那女人有没有在停车场等着他送她回去。
如此想着,洛烬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然而,等他满心期待地抵达停车场时,压根没见着人。
他想着她怎么说也是公众人物,应该在别的地方等着,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在哪儿?”
时慕笙道:“我在出租车上,回未央馆。”
洛烬辰:“……”
他在这儿等她,结果她自己就走了,连招呼都不跟自己打一声。
洛烬辰觉得这女人该教训了。
他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时慕笙一脸懵。
好端端的,又抽什么疯?
心情欠佳的洛三少直接去了公司,一整天都黑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他几百亿,弄得周一洋战战兢兢。
临下班时,洛烬辰将郑舒云叫到总裁室,专门过目时慕笙即将签约的合同,顺便以权谋私加了几条无伤大雅的条款。
修改完毕后,郑舒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看一眼自家总裁,默默决定以后可能有的尺度戏都用替身。
时慕笙的戏份不少,却也不多,合同上的拍摄周期为一个月,片酬低得洛烬辰不忍心看。
他没绷住给夏新燃打了个电话,问为什么只给那点钱。
夏新燃滔滔不绝地跟他说了一堆,最后严肃表明不可能加片酬。
娱乐圈里等级分明,什么位置的演员,基本划定了一个范围的片酬出场费等等,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大变动。
洛烬辰一针见血:“你就是抠。”
夏新燃供认不讳,并且表示,你要是想多给片酬,那你自己来投资啊。
洛烬辰想了想,觉得此办法可行。
那女人说过,她缺钱,非常缺。
而且,据黎刚所说,她给叶美君留了一张银行卡,洛烬辰猜,那卡里面肯定是他借给她的那一百万。
自己都泥菩萨过河了还二话不说把全身家当都给人家,他真的很好奇她和叶美君或者说和叶以澜是什么关系。
“你下部戏什么时候开拍?”洛烬辰问,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洛天娱乐签约的艺人都算不上大红大紫,若能让她们在夏新燃手底下历练一番,后面就是大把大把的钱了。
夏新燃无语望天:“我这部都还没开始呢。”
洛烬辰:“哦,和我有关系?”
夏新燃嘿嘿直笑:“其实你也可以投资这部剧的嘛,投资商越多,资金越宽裕,片场条件才会越好嘛,对不对?”
洛烬辰不为所动。
他家老婆的片酬已经定了,他再投资也不会给她涨价,他不想。
夏新燃锲而不舍地游说。
“你知道我的电影向来取实景,时慕笙的戏份又大多户外戏,大热天的没空调没风扇,累了连口雪糕都吃不着,更别说冰镇西瓜……”
洛烬辰淡淡道:“她从片场回来瘦一斤,我就去找伯父喝一次茶。”
夏新燃顿时没声,半晌才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当初进圈拍电影的时候,他爸就说过,最多五年时间给他玩,之后便要回去继承家业。
而五年时间已然过去四年,只剩下最后一年,他还在琢磨怎么说服他爸让他继续干自己喜欢的事,可千万不能被搅黄了。
洛烬辰满意了:“嗯。”
电影的后续选角,时慕笙并不清楚,签完合同后,她拿到了一本新的剧本,将她的戏份标了出来,方便很多。
她没刻意去关注电影的消息,一心在家钻研剧本,专注得洛烬辰都想让她辞演。
又一次被完完全全地忽略,洛烬辰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将未央馆里犯了小错误的下人狠狠训斥了一顿。
时慕笙听到动静,打开房门下了楼,问离她最近的下人:“发生什么事了?”
那下人苦着一张脸,小声解释:“小芳刚不小心剪掉了一朵玫瑰花。”
虽然外界传言洛三少喜怒无常,残暴成性,但他的脾气其实还不错,对下人很宽容。
这种小错误,他平时压根不会理会,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时慕笙远远地看他一眼,被这人周身的怒气吓了一跳,难怪那个小芳瑟瑟发抖。
“少爷应该是心情不好,”那下人又开了口,“少奶奶,你帮帮小芳吧,她都快被吓哭了。”
时慕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他心情不好,一朵玫瑰花都能大做文章,她才不要去触霉头。
如此想着,时慕笙同情地看了一眼小芳,麻利地转身回屋,跑得比兔子还快。
用余光目睹了全程的洛烬辰更气,气得不想骂下人,只想去收拾没眼力见儿的某人。
时慕笙刚把房门关上不到三分钟,门外便传来噼里啪啦的敲门声。
那动静,她还以为地震了,慌忙拉开门,却见洛烬辰站在门口,黑脸阎罗一般。
时慕笙眨眨眼:“怎么了?”
洛烬辰盯着她不说话。
他就是不满她一天除了看剧本就是看剧本,怎么知道是怎么了。
“见天地躲在房间里炼金子?”洛烬辰没好气地问,话语间充斥着浓浓的不满。
躲房间也还行,关键是为什么不是去主卧或者书房,偏偏挑了个犄角旮旯的客房,他家客房的风水就这么好?
时慕笙摇头,非常老实:“没有,我在研究剧本。”
洛烬辰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破女四,有什么好研究的?”
时慕笙又眨巴了一下眼睛:“阿辰,你今天碰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女四号确实没什么值得研究的,她窝在房间里,主要还是为了躲他。
这人有剧毒,不能靠太近。
洛烬辰烦躁的心绪被她这一句软软的“阿辰”抚平了一些,面色依旧不善,却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
他正欲说话,时慕笙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郑舒云打来的,通知她明天去剧组拍定妆照。
时慕笙应下,抬头看洛烬辰还站在门口,她主动汇报:“云姐说,剧组明天拍定妆照。”
洛烬辰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巍然不动。
时慕笙拽了拽衣摆:“那个……你还有事?”
“没有。”洛烬辰生硬地回答,又道,“几点拍?”
时慕笙抬眸和他对视,又匆匆别开视线:“十点。”
洛烬辰又“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时慕笙暗自嘀咕他又怎么了,却没追上去,站了会儿便借着看剧本的理由继续躲他。
晚上,时慕笙磨蹭半天才去主卧。
洛烬辰靠着床头,头枕着胳膊,曲起一条腿,捧着本书,画面十分养眼。
时慕笙挪着小碎步去洗漱,尽量放轻动作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催眠自己快睡。
洛烬辰放下书,关了灯,大手一揽,轻车熟路地将人搂进怀里,嘴里往上扬了扬。
同床共枕有一段时间了,时慕笙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僵硬,有时候还会主动在他怀里寻找舒服的姿势。
洛烬辰喜欢她这样的细微改变,胳膊又收了收。
时慕笙憋了半天:“阿辰,你放松一点。”
洛烬辰反其道而行之,抱得更紧:“别动。”
时慕笙瓮声瓮气地道:“我要呼吸。”
洛烬辰一愣,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时慕笙抬眸看他,暗夜里的两双眸子熠熠生辉,半晌都没移开。
洛烬辰以为还抱得她难受,又松了松手:“能呼吸了吗?”
时慕笙突然毫无预兆地笑起来,眉眼弯弯,不由自主地抬手扯了扯他脸颊:“你好傻。”
洛烬辰眉头一挑,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咬:“说什么?”
他的语气很轻,像情人间的呢喃,格外令人心动。
时慕笙心口一跳,陡然收住笑容,撤回手,想翻身背对他,却被他先一步压在了身下。
“我傻?嗯?”
洛烬辰的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有种想将人拆吃入腹的冲动。
时慕笙咬咬唇,火速摇头:“那个……洛、洛少,夜深了,赶、赶紧睡……啊……”
话没说完,洛烬辰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我说过了,不准这么叫我。”
时慕笙捂着嘴,小眼神委屈巴巴,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表情软得像是在求着谁欺负。
洛烬辰神色一暗,俯身攫住了她的唇。
这是个带着欲望的吻,在寂静无人的夜肆意喧嚣。
洛烬辰的吻技明显比前几次好了很多,不过眨眼功夫,便让时慕笙顺从地闭上眼,沉迷在他编造的美好里。
粗粝干燥的大掌不甘示弱,顺着衣摆缓缓探寻,时慕笙一惊,“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阿辰,不要……”
洛烬辰的动作戛然而止,手却没伸出去,而是贴在她腰上,传递着热量。
他稍稍退离她的唇,眸色深深:“你在怕什么?”
男女之事,他并不热衷,可眼前这女人,让他有了数次冲动。
她是他的合法妻子,他不太想忍下去。
明明她也沉浸在他的亲吻里,却每次都在快要水到渠成的时候喊停,这让他十分不高兴。
时慕笙咬咬唇,偏过头:“我们有过协议的。”
洛烬辰恼怒地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回来:“给我忘记那个该死的玩意儿,你不愿意?”
时慕笙没回答。
若站在感情的角度,她从前世就暗恋着这个男人,如此好的机会,简直天时地利人和,她自然是愿意的。
可站在理性的角度,她明知道她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不会有结果,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又怎么能放任自己沉溺。
洛烬辰半天没等到她开口,已然明白她的答案,他突然失了所有兴致,神色不明地道:“你会愿意的。”
床很大,两人各占据一边,中间隔着楚河汉界,同床以来第一次没有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