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很静,虫鸣声混着不知什么鸟的低鸣,风吹过树梢带起沙沙的响动,让夜有一种另类的寂寥。
时慕笙和洛烬辰坐在帐篷边,一抬头就是闪着光的星星。
白天一整天都在奔波,这会儿安静下来,困意就铺天盖地袭来。
洛烬辰有心想做点什么,最后却也只是抱着人钻进睡袋,安安静静地过了一夜。
天光微明,洛烬辰便醒了过来,起身的时候把时慕笙也给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往他怀里蹭,下意识问:“几点了?”
声音很软,尾音像个小钩子,在早晨这种敏感时间有点致命。
洛烬辰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问:“还看日出吗?”
时慕笙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看。”
“要不就睡吧,也不是非看不可。”洛烬辰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把人拎起来。
时慕笙咕哝了一句什么,揉揉眼睛坐起来,茫然地呆了一会儿,起身走出了帐篷外。
洛烬辰从万能包里拿出漱口水和湿巾,两人简单收拾一下便去看日出。
此刻天还没全亮,地平线却已经被染成了橘红色,云雾如蜡染的绸缎在远处环绕,将那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彩色渲出生命力。
如昨天所想,在这里看到日出的确很震撼,震撼得时慕笙都不想拍照了,只想好好享受大自然的神奇。
早晨的温度很低,洛烬辰拉开登山服的拉链,从身后把时慕笙裹进怀里,暖意环绕,她舒适地往后靠了靠。
天空似乎很近,缓缓跃上来的太阳仿佛触手可及。
时慕笙伸出手虚虚一抓:“好美。”
她看过不少日出,在酒店里,在飞机上,在雪山甚至沙漠,可没有哪一次,能让她由心而发地觉得震撼。
或许,是因为身边这个人吧,她想。
洛烬辰亲亲她耳垂,抱得更紧了一些:“于我而言,你才是世间真绝色。”
时慕笙心里一暖,感动又觉得矫情,转身吻上他的唇。
天光乍破,万丈霞光做背景,群山之间,他们都是彼此最震撼的遇见。
等天彻底透亮,时慕笙才想起来要拍照,洛烬辰指指被他放在石头上的相机。
“我设置过了,隔几秒会拍一张,不知道拍到了些什么。”
时慕笙略惊讶:“这么高科技的吗?”
“嗯。”洛烬辰点点头。
他有段时间喜欢到处走,又不爱总拿着相机傻子似的拍,专门定制了一台,懒人专属。
回到帐篷,洛烬辰翻背包,掏出面包和牛奶:“凑合吃点,下山再吃大餐。”
时慕笙觉得这人真的很神奇,说粗枝大叶,偏偏出行一次面面俱到。
说他冷酷无情,可那绕指柔时常把自己撩拨得七荤八素。
真是个多面体啊。
时慕笙一边喝着牛奶一边想。
吃过早餐,洛烬辰收拾了自己造出来的垃圾,用一个大塑料袋拎着,开始往山下走。
风景和来时不同,山谷间的薄雾像一层轻薄的纱,跟着风时聚时散,像置身仙境,随时可以腾云上天。
山谷间隐约可见的房屋和农田像幻灯片一样淡入淡出,怎么看怎么美。
洛烬辰没带时慕笙走昨天上山的路,而是选择了一条比较寻常的山间小路,人也多了起来,想必是跟团游的路线。
到山下已然中午,一天一夜折腾得够累,两人先回了家。
洗了澡换了衣服,和洛老爷子一起吃了午饭,而后便一觉睡到下午。
洛烬辰平常也运动,没时慕笙那么夸张,睡了一会儿就起来陪老爷子下棋喝茶聊天侃地。
晚上七点,时慕笙才从床上爬起来,浑身累得跟散架似的。
楼下传来饭菜香,时慕笙羞愧地把脸埋进被子里。
说来陪老爷子,结果就没和他相处多久,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洛老爷子不甚在意,吃饭的时候还说她年轻人的体力不太行,得多运动。
三天的假期就这么过去,时慕笙明天一早的飞机去余京市,吃过晚饭后,两人便启程回宁城。
洛老爷子嘴上说着“快走别碍眼蹭饭”,但还是把他们送到了村口。
大黄从他怀里跳下来,走过来扒拉洛烬辰的裤腿,他蹲下揉了一会儿,这才上车离开。
时慕笙扭头看着逐渐变成一个点的洛老爷子,蓦地一阵心酸:“爷爷为什么不肯回宁城住啊?”
她想起时老爷子和叶美君,都是孤身一人,每次她去了走了,他们也是这般落寞吧。
洛烬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已经看不见人了:“奶奶在这里。”
时慕笙不解:“嗯?”
“这里是奶奶的老家,她走后葬在了这里。”洛烬辰道,言辞间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他爷爷和奶奶不是包办婚姻。
在那个年代,他们的感情格外难得,细水长流,随着岁月缓缓深入骨髓,余生不忘。
落叶归根,跟着爷爷享受了那么多的繁华,奶奶在病床上时,再三说希望回归故里。
她走得早,离开后,爷爷毅然决然从洛天财阀一把手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带着奶奶回到了这里。
“那栋小洋楼,是按照奶奶生前画的设计图建的。”洛烬辰说。
他奶奶是建筑设计师,才华横溢,有着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也有着山间女子的爽朗直率。
时慕笙还趴在车窗上看后面:“对爷爷来说,有奶奶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洛烬辰“嗯”了一声,伸手把她拉回来:“风大,别看了,累了就睡会儿。”
时慕笙摇上车窗,放平座椅,半躺着看他:“你累不累?要不换我开?”
她从中午一点睡到晚上七点,精气神都养回来了。
洛烬辰没睡多久,还是挺累的,又往前开了一个小时,换时慕笙坐到了驾驶位。
他睡眠其实挺浅,但靠在椅子上,看着身边的人,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即使在高速上,时慕笙也没提速,稳稳当当地开着,让他睡得舒服点。
洛烬辰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了,他揉揉眼睛,带着一丝迷茫:“到了?”
“没,服务站,我去买瓶水。”时慕笙打开车门下去,拎了两瓶水回来。
后面的路程是洛烬辰在开,两人回到未央馆已经深夜一点。
或许是因为时慕笙明天就要走,两人心里都舍不得。
洗完澡躺床上,谁都没睡意,然后就理所当然地擦枪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