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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比通灵宝玉识金锁

导读

宝玉来看望生病的宝钗,宝玉的玉佩上刻的字竟跟宝钗金锁上刻的字是一对儿,这又预示着什么?黛玉随后也过来看望宝钗,看到宝玉也在这里,黛玉又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宝钗这几天身上不大舒服,宝玉就赶去探望。

来到梨香院中,宝玉先到薛姨妈这来请安,正见薛姨妈打点 [zhǐ] (用针做的活,特指除单纯用针缝的以外的活,如刺绣、 结、绒绣) 跟丫鬟们忙呢。看见宝玉进来,薛姨妈忙一把拉住,揽入怀中说:“我的儿,这么冷的天难为你想着来,快上炕来坐着吧。”命人倒滚滚的茶来。宝玉问:“哥哥不在家?”薛姨妈叹道:“他是没笼头的马,天天不着家。”宝玉又问:“姐姐可大安了?”薛姨妈说:“你前天就想着叫人来瞧她。她在里间,你去瞧瞧,里间比这里暖和,我收拾收拾就进去和你说话儿。”宝玉掀帘一步跨进去,就看见薛宝钗坐在炕上作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宝玉一边看,一边问:“姐姐可大愈了?”宝钗抬头见宝玉进来,连忙起身含笑说:“已经大好了,多谢记挂着。”说着,让他在炕上坐下,命莺儿倒茶来。宝钗看见宝玉脖子上挂的那块玉,就说:“总听人说你这块玉,没曾细细的 赏鉴 [shǎng jiàn] (欣赏;欣赏鉴别,多指艺术品) 过,我今儿倒要仔细瞧瞧。”说着挪近前来,宝玉也凑了上去,从项上摘了下来,递在宝钗手里。宝钗托在掌上,只见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

宝钗看了,又翻过正面来细看,口中念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念了两遍,回头跟莺儿说:“你还不倒茶去,也只管在这里发呆?”莺儿嘻嘻笑道:“我听这两句话,倒像和姑娘项圈上的两句话是一对儿。”宝玉听了,忙笑道:“原来姐姐的项圈上也有八个字,我也赏鉴赏鉴。”宝钗被缠不过,说:“也是有人给了两句吉利话儿,所以 [zàn] (在金石上雕刻) 上了,叫天天带着,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儿。”边说边解了排扣,从里面大红袄上将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掏出来。宝玉托了锁看,果然一面有四个 篆字 [zhuàn zì] (篆体字) ,两面八字,共成两句吉祥语:“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宝玉念了两遍,又念自己的两遍,说:“姐姐这八个字倒真跟我的是一对儿。”

宝玉此时跟宝钗挨得近,只闻到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不知从何而来,遂问:“姐姐熏的是什么香?我竟从没有闻见过这味儿。”宝钗说:“我最怕熏香,好好的衣服,熏的烟燎火气的。”宝钗想了一想,笑道:“是我早起吃了丸药的香气没散呢。”宝玉问:“什么药这么香?姐姐,也给我一丸尝尝。”宝钗笑道:“又胡闹了,药也是乱吃的?”

正说着,就听外面人说:“林姑娘来了。”言犹未了,林黛玉已款款地走进来。一见宝玉,就说:“哎呀,我来得不巧了!”宝玉等忙起身让坐,宝钗笑道:“这话怎么说?”黛玉说:“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宝钗道:“更不知道是何意。”黛玉说:“要来一群都来,要不来一个也不来。今儿他来了,明儿我再来,如此间错开了,岂不天天有人来了?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了,姐姐怎么不理解这意思?”

宝玉见黛玉外面罩着大红羽缎对 [jīn] (古代服装下连到前襟的衣领) 褂子,就问:“下雪了吗?”地下婆娘们说:“下了半日雪珠儿了。”宝玉说:“取我的斗篷来了吗?”黛玉说:“是不是,我来了他就该走了。”宝玉笑道:“我多早晚儿说要走了?不过拿来预备着。”宝玉的奶母李嬷嬷说:“天又在下雪,不如就在这里同姐姐妹妹玩儿吧。姨妈那里摆茶果子呢,我叫丫头去取斗篷来。”宝玉点头答应。李嬷嬷出去,让小厮们都散了。

这里薛姨妈已摆了几样细巧茶果留他们吃茶。宝玉夸前日在东府里珍大嫂子的鹅掌鸭信做得好吃,薛姨妈听了,也忙把自己糟的取了些来给他尝。宝玉笑道:“这个得就酒才好吃。”薛姨妈令人去灌了最上等的酒来,李嬷嬷上来道:“姨太太,酒倒算了。”薛姨妈笑道:“老货,你只放心,你们哥儿吃多了回去,老太太如果问起来有我呢。”一边令小丫鬟:“来,让你奶奶们去吃杯酒 [táng] (挡) 雪气。”李嬷嬷听如此说,只得和众人出去吃些酒水。这里宝玉又说:“不必温热了,我只爱吃冷的。”薛姨妈忙道:“这可不行,吃了冷酒,写字手要打颤儿的。”宝钗笑道:“宝兄弟,亏你平日念了那么多的杂书,难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热,如果热吃下去,发散就快;如果冷吃下去,就凝结在内,以五脏去暖它,岂不受害?从此快不要吃冷酒了。”宝玉听这话有道理,就放下冷酒,命暖来喝。

李嬷嬷吩咐小丫头们:“你们在这里小心着,我回去换了衣服就来,悄悄的回姨太太,少给他喝些。”宝玉痛喝了两碗,吃了半碗碧粳粥。一时都吃完了饭,黛玉问宝玉道:“你走不走?”宝玉 [miē (眯眼) 斜倦眼道:“我和你一起走。”说着,二人告辞。

小丫头忙捧过斗笠来,宝玉把头略低一低,命她戴上。丫头将大红猩 [zhān] (用兽毛制成的片状物,可做防寒用品的垫衬材料) 斗笠 [dǒu lì] (用竹篾夹油纸、竹叶等制成的宽边帽子,用以遮太阳 或雨) 一抖,往宝玉头上一合,宝玉道:“好个蠢东西,你难道没见别人戴过?”黛玉站在炕沿上道:“过来,我瞧瞧吧。”宝玉忙就近前来,黛玉用手轻轻笼住束发冠,将笠沿掖在抹额上。整理后端相了端相,说:“好了,披上斗篷吧。”他二人一起回到贾母房中。 jXAqLQbVm6x3iuOBq5Hotw3P2CRzL7oiyn5pVCBssaK16oOFT+iPGZpBEt2va0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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