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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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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色 ① 令人目盲,五音 ② 令人耳聋,五味 ③ 令人口爽,驰骋(chěng)畋(tián)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④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①五色:自然界的五种颜色,分别是黄、青、赤、白、黑。
②五音:称五声。最古的音阶,仅用五音,即宫、商、角、微、羽。
③五味:酸、苦、辛、咸、甘。
④行妨:指的是行为损害别人的利益。。
五彩缤纷使人眼花缭乱,嘈杂音调使人耳朵发聋,滋味混淆使人口浊反胃,纵情打猎使人狂躁不安,奇珍异宝使人行为出轨。因此,圣人治理国家,只求吃饱肚子,从不去追求声色之娱,能抛弃物欲的诱惑,而保守内心的安宁和心灵的恬静。
老子主张纯朴,反对虚华;提倡无欲,斥责多欲。在这个缤纷的世界,许多东西会使人留恋:金钱、权势、美色……追求虚华、放纵欲望,会使人迷失于繁华的世界。
老子的话是有道理的,但在现实生活中,“五色”“五音”“五味”却又是很常见的,且十分令人神往。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五色”,生活便没有光彩;如果没有“五音”,生活便没有生气;如果没有“五味”,生活便苦不堪言。正常的享受是需要的,问题是如果太奢侈,或追求虚妄不实的东西,就难免为物所伤、为欲所累。
《拍案惊奇》第十八卷“丹客半黍九还,富翁千金一笑”中,叙述了一个富翁受骗上当的故事,说的就是上面的道理。
一个富翁对炼丹术深信不疑,曾先后多次被人骗去钱财,却始终未能醒悟,依然继续在寻找丹客。有个骗子知道了这个信息,便自称是本事高强的丹客,还串通了一个妓女假扮其妾,设下了一个美人计来骗这个富翁。
富翁自然不知是计。对于炼丹,他一直有“好货”的愿望;对于美女,他也潜在地有“好色”的欲望。而且,这种隐秘的欲望,远比公开的愿望强烈。他在接待骗子冒充的“丹客”时,第一次见到“丹客之妾”,便惊羡其生得美貌,心里便产生了风流的念头。所以当“丹客”说要回家安顿了娇妾,才能跟他去炼丹时,富翁便另有企图地让“丹客”带妾一起去他家。当“丹客”和“丹客之妾”来到富翁家里后,富翁更加清楚地目睹“丹客之妾”的美貌时,他的“好货”之欲已经退居其次,“好色”的欲望上升到了第一位。后来富翁终于“如愿以偿”,勾搭上了“丹客之妾”,这时候他把“好货”的愿望完全抛在脑后,身心全被“好色”的欲望所控制。假扮“丹客’的骗子趁机狠狠敲了他一笔,这时候富翁还宽慰自己:“只这一个绝色佳人,受用了几时,也是风流话柄,赏心乐事,不必追悔了。”
富翁的受骗上当实属“愿者上钩’,不值得同情。这个骗局是骗子和妓女共同设计好的,而关键时刻,却都是富翁主动配合,才促成了骗局的进展顺利。最终,富翁因“好货”而引来骗子,因“好色”而堕入美人计中,不仅失去了大笔银子,还被冒充“丹客”的骗子教训了一顿。但富翁受了骗、赔了钱,并不喊“冤枉”。因为他追求已久的“好货”的愿望虽然失败了,但深藏不露的“好色”的欲望却实现了。富翁失去的是他虽然心疼、但并不缺少的钱财,没有得到的是他虽然寻觅、但并不实用的金丹,得到的却是他不便表示、但却真正想要的东西。因此,富翁并不后悔。他的失望很小,而他的满足却很大。
《道德经》中说“去彼取此”。这个富翁,去了“好货”之“彼”,取了“好色”之“此”。各人有各人的价值观,实在也难以苛求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