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饮入胃，上下四旁敷布以灌溉濡润诸脏腑。而其灌溉濡润之余，除化气、化汗之外，皆下归于膀胱而为小便。是以胃者小便之源，膀胱小便之委。犹黄河之播为九河，其下又同为逆河也。今特即管见所及，缕析条分，以列于下。

《内经》谓：“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盖胃中之食，必得水气濡润始能酿为精液。经不曰精液而曰精气者，言精液之中含有气化也。此精液既成之后，可于脾胃相连之处 （《内经》谓脾胃相连以膜） ，输入脾中，藉脾气之散，以上达于肺；复由肺下降，以灌溉诸脏腑。而当其下降之时，即分泌水饮之含有废质者，循三焦之脂膜以下归膀胱。

又，《内经》谓：“食气入胃，散精于肝，淫气于筋。”所谓精者，亦水饮与食气酝酿而成。盖胃有肝膈大筋与之相连，而饮食所化之精液，遂得缘筋上之脂膜，以输于肝，分润诸筋 （肝 主筋故能自肝分润之） 。而其含废质之水饮，遂循肝系下注，缘下焦脂膜归于膀胱。

二节经文虽有饮入于胃、食入于胃之不同，究之皆饮与食化合之精液，由肝脾以散布于周身也。

又，《内经》谓：“食气入胃，浊气归心，淫精于脉。”盖浊气者，即水气含有食物之精液者也。所谓淫精于脉者，以心主脉也。此即西人所谓微丝血管能吸胃中水饮之理。盖水饮被微丝血管吸去，随血脉之循环以注于心，助心酿成血中明水，以养赤白血轮。而所余之水亦多含有废质，由回血管下行至肾，由肾漉过，归于膀胱。

又，《内经》谓：“胃之大络，名虚里，贯鬲络肺。”按虚里之络为胃腑通于胸肺之道路。其贯鬲也，胃中谷气可缘之上升以养胸中大气；其络肺也，胃中水气可缘之上升以润肺化气。此由中焦如沤，以成上焦如雾也。迨至雾气润泽，复化为水而下注，循三焦以归于膀胱，则又下焦如渎矣。此与脾气散精节，所谓通调水道下归膀胱者，其分泌之道路同也。

又，饮食入胃以后，经胃中酸汁 （似稀盐酸） 酝酿，化为稀糜，输于小肠，其中原多含水气。迨至此水助小肠酿成乳糜汁后，已归无用，即从乳糜管中透出，循下焦脂膜以归于膀胱。上共六则，泌尿之道路大约不外此矣。

或问： 王勋臣言胃腑幽门之左寸许，有一门名津门，津门上有一管名津管，其处胃体甚厚，四围靠挤缩小，所以水能出而食不能出。观子所著《衷中参西录》中，亦间取王氏之说。今论泌尿道路而独未言及津门，岂王氏之说难确信欤？

答曰： 津门之说，《内经》未言，西人剖解家亦未尝言。愚曾用猪胃扎其下口，满注以酒，复扎其上口，煮烂熟作药用，未见其酒外出，其无显然出水之门可知。夫物之胃无显然出水门户，自能消水，而人之胃必显然有出水门户，始能消水，是人胃体质之粗疏，转不若物胃之精妙矣。又，西人剖解之初，偶见胃有穿孔者，当时以为致死之由，后乃知为胃中酸汁所化。因酸汁之性，能化死肉，不能化活肉。故人生前之胃不畏酸汁，而死后之胃畏酸汁也。由是而论，王氏所言之津门，焉知非为酸汁所化之孔乎？

或问： 西人合信氏谓：饮入于胃，被胃中微丝血管吸去，引入回血管，过肝入心，以布于周身，自肺达出为汽，自肤渗出为汗，余入膀胱为溺。今子则谓水饮过肝后无事入心，而即可由肝下达膀胱，果何所据而云然乎？

答曰： 《内经》谓：肝热病者，小便先黄。又谓肝壅，两胠 （胁也） 满，卧则惊悸，不得小便。且芍药为理肝之主药，而最善利小便。又肝木气臊，小便之气亦臊。是皆其明征也。况肝脉原下络阴器，连于下焦。由是观之，是水饮由胃入肝，原可直达于膀胱也。且西人谓回血管之尾与肾中溺管相接，回血管之水即用此透过肾脏，达于膀胱。夫回血管中水饮，若过肝之后皆上行入心，而实无自心复下行之回血管 （凡回血管皆自他经收回心部） ，水饮又何能由之达于肾乎？是知水饮由回血管入肾者，必其过肝之后，未尽随上行之回血管归心，而即随自肝下行之回血管归肾也。盖西人此段议论原属约略未详之词，愚特于其未详者代为阐发耳。 s0XYT6mCGrCiFbK0PcV0kQz19xTsPUbiRx6w/DammpvklKho5XKfQ3cdEvJ/vS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