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说话就像他本人一样,音调冰冷苍白没有丝毫起伏,可是从那不多的话语里,苏慕秋感受到一股难言的肃杀之气。
五原山脉的过往在云逸口中不过寥寥数语,其中的惊险和残酷不言而喻。
五原山脉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其他四处也各有可取之处,从安全以及战略角度讲,五原山脉并不适合,可是听了云逸的话,苏慕秋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夜风袭来,卷起一阵尘埃,穿过大帐门帘,烛火忽明忽暗,大帐桌边的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剧烈摇晃,帐内安静的甚至能听到烛芯爆鸣的声音。
“我想去五原山脉看看。”苏慕秋率先打破寂静。
云逸略一沉吟颔首应了。
到屏风后的床铺躺下,苏慕秋才发现里面暖暖的,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脚趾碰到一个发烫的东西,拽出来一看,发现是一个水囊。
不用想也知道是张挺给她放的。
第二天早上,苏慕秋特意比平时早起了一会儿,动作已经够小心的,结果刚钻出被窝,便看到张挺举着衣服站在一边。
苏慕秋还想故技重施,却发现自己衣服袖子缠在张挺的右手上,如果用力拉扯,张挺势必会受伤……
认清楚现状,苏慕秋任命的伸开手臂。
早饭苏慕秋是和云逸一起吃的,将军大人冷是冷了点,但胜在人生的俊美,动作快却不失优雅,苏慕秋坐在旁边时不时偷瞄一眼,把对方当做下饭的菜。
吃完,苏慕秋把那些她带的人叫过来,安排一番过后,跟云逸一起想五原山脉出发。
于刚开时候相比,这个时候天气转暖了些,可是高原有风,策马奔驰起来,依旧冷的厉害。头顶碧空骄阳暴晒,身侧猎猎西风刮过,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平凉地广,南北和东西纵深上千里关山山脉在南,五原山脉在最北,两者距离一千多里,以云逸胯下骏马的速度,要跑六到八天。
赶路很辛苦,一天下来,大腿都不像是自己的,走路内八,痛苦异常,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能吃到将军大人的烤肉。
可是这次有张挺跟着,带了足够的干粮,云逸看上去还有要事回军营,从出发开始就一直急速赶路。天不亮就启程,天黑的看不见才停下来歇息,连续走了五天,苏慕秋心中的期待一点点的消失了。
第六天中午,苏慕秋得了一个窝头和十多片咸肉,窝头滚热,咸肉不知道腌了多久,腥味还挺重,就着窝头,苏慕秋把咸肉硬塞到了肚子里。
见她吃的艰难,饭后,张挺悄悄的问道:“怎么,身体不舒服吗?”
苏慕秋摇摇头,如实道:“肉太难吃了。”
张挺哑然,半天才道:“这一路上我看你不是盯着天上的雁,就是看着远处的鹿群流口水,还以为你馋肉了……”
没想到自己的想法被看破,苏慕秋脏兮兮的脸一热,嘟囔道:“我馋的是云将军烤的肉,又不是这种臭烘烘的腌肉。”
张挺一听就笑了,他一直跟在云逸身边,也有幸尝过几次将军大人亲手烤的肉,确实难忘,只是没想到苏慕秋吃过一次还一直惦记着,真是个孩子啊。
“云将军公务繁忙,现在正事要紧,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张挺这般劝道。
看着云逸去牵马,苏慕秋皱了皱鼻子,一本正经的道:“不是说将军爱民如子嘛,手下命不久矣,想吃烤肉,将军大人是不是也该偶尔成全一下这个不大的心愿。”
张挺;“……”
有胆子想让云逸亲手烤肉的人,苏慕秋还是头一个,死罪在身还惦记着吃,不知道该说这孩子胆大还是心宽。
开始进入五原山脉的地界,果然地势平坦,一望无际,在马背上疾驰,风吹草低,大地像是波浪一般涌动着,十分壮观。
当天傍晚在一处哨所歇息,半夜听着外面成群的野鸡叫个不停,苏慕秋眼睛合上就开始做梦。梦到云逸被野鸡吵的不耐烦,拿着剑出去一顿血雨腥风,野鸡像小山一样堆在地上,转眼都变成了烧鸡、烤鸡、红烧鸡块……
可能吃的太香,第二天早上苏慕秋起晚了,被叫醒,揉揉眼睛爬起来,发现张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觉得嘴角有点异样,苏慕秋抬手擦了擦,觉得手有点湿,登时觉得不妙,低头一看,枕头上一片可疑的水渍,当即脸就烧了起来。
张挺眨眨眼睛,打趣道:“梦里的烤肉太好吃了?”
他这样,苏慕秋反倒一下子自然了,砸吧砸吧嘴,一脸回味的道:“云将军的手艺,那当然是令人难忘的。”
张挺脸瞬间变得严肃,低头催促道:“快起来,不要耽误赶路。”
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不对,苏慕秋突然惊醒,猛的转头,就看到门口站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
见那个冰山一般的人右手按在剑鞘处,苏慕秋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穿上衣服,然后火烧尾巴一样从屋内蹿了出去。
在经过云逸的瞬间,苏慕秋真切的感受到了一股天山顶上万年积雪的冷冽……
张挺眼睁睁看着苏慕秋跑出去,快的几乎留下残影,带起的风甚至吹起了云逸的头发,惊愕之余,更多是欣慰。苏慕秋年纪轻轻,不但头脑聪明,还有这般身体资质,只要潜心修炼,假日时日,必定成为平凉一员干将。
因为早上的变故,一直到五原山脉驻扎的寨堡,苏慕秋都很老实本分。
在整个平凉,五原山脉的哨所最多,除此之外在各处要道还设有寨堡御敌,长期驻扎士兵防守,刚一进来,苏慕秋就觉得这里的气氛比军营还紧张。
驻守在五原山脉的是袁青松副将,初见此人,苏慕秋很是吃惊,印象中的武将大都高大威猛,而这位袁副将虽然身着将袍,但面白无须,身材偏瘦弱,说话慢条斯理,更像是个读书人。
更让苏慕秋吃惊的是,当听说要在五原山脉挖井开渠,袁青松当即便开口提出了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