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孟强受伤,就被安置在后面的医帐里,没有他,营房里气氛明显松快很多。
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云逸之所以会教训孟强是为苏慕秋出头,私下里猜测苏慕秋和云逸的关系,说着说着,发现来的路上云逸就救了苏慕秋好几次。
一次是巧合,两次勉强还能说是巧合,知道的就有三次,这里面如果没有事情才奇怪呢。
此外,苏慕秋擅闯界碑是死罪一条,突然弄出什么药立功,处斩之日拖到一年之后,怎么瞧着都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平凉对瘴毒的记载已有几百年,这期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大周上下那么多能人之士都束手无策,一个小子不到三天就能找到能医治的药?
又不是太上老君下凡!
所以,谣言传来传去越发的有鼻子有眼,苏慕青听了都觉得没有什么破绽。
因为这个,苏慕秋在新兵中的知名度一下子就上去了,不管走到哪里,身后都粘着一群好奇的人。
这些新兵跟着起哄也就罢了,平凉守地的老兵也跟着凑热闹,吃饭的时候,苏慕秋分到是最大的窝头,菜汤里偶尔还飘出几丝蛋花……
夜晚守卫都是由老兵担当,听说有人为了看苏慕秋到底是何许人也,特地换班来这边值夜,每天晚上点名的时候苏慕秋都要接受各种打量的眼神。
知道怎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所以苏慕秋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该吃吃该喝喝。
当然了,谣言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苏慕秋现在在营房不用担心自己被排挤。
孟强离开,吕江也不敢再造次,每每看到苏慕秋都露出一副谄媚的神情,苏慕秋看着都觉得牙碜,只淡淡的道:“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以后大家同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见她不追究,吕江等人忙不迭的说好话,毕竟谁都不想刚来就得罪平凉守地的头。
凌霸这种事情在哪里都不罕见,军规虽然森然,但是到底不能面面俱到,如果不是过分的欺压,上头也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这茬新兵是强行调上来的,各个关隘的刺头很多,在路上还没显现出来,分了小队之后都露出了苗头,拉帮结派。云逸这一出手,杀鸡儆猴,震慑了这些未成气候的茬子,每个营房都安生了许多。
别人舞刀弄枪,苏慕秋自己在最后面蹲马步,蹲了好几天,感觉整个人都快在地上扎根了,才勉勉强强过关。
听说春种要开始了,苏慕秋暗暗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可以轻松一下。
结果她还没高兴半天,就被告知,春种之后,每天起早操练,操练完毕去翻地。
简直是晴天霹雳!
跟其他关隘不同,平凉守地的屯田有几十万亩之多,多处于高山之上,地形复杂,耕种难度极高,每年农活都很繁重。
这还是其次,最让人头疼的是,军田绵延千里,很多地方跟胡人部落接近,时常就会发生战斗。农忙的季节最为紧张,胡人集结大军逼近,一边抢粮食一边夺地,每年都会有几场血腥的厮杀。
所以,老兵听到春种都是面目肃穆,刚来的新兵不知道底细,还在高兴,大家在各自关隘种地习惯了,累是累,但可以偷懒,冷不丁的拿起武器正儿八本的操练起来,还有那么严格的惩罚规定,真的生不如死。
春种开始准备的前一天晚上,新兵营房这边欢天喜地,老兵那头则静默一片。
第二天一早,例行操练,然后早饭,所有人整理行囊出发。
这次老兵打头,苏慕秋才发现,平凉守地有这么多人,粗略算一下两三万不止,而听说这些还不是全部。
来的时候疲惫不堪,没有心思多观察,这次出行,新兵们再次长了见识,平凉守地实在是太大了。
从前大家日出出城劳作,日落回家休息,这里日出到日落才走了一小段路,根本没法比,很多新兵看的都傻眼了。
第一天夜宿在野外,狼嚎了一夜,所有人听着嚎叫声度过了一晚,因为人多,也没觉得多害怕。
第二天,启程赶路,看到路边密密麻麻的狼爪印和狼粪,很多人才后怕起来。
耕地劳作依旧是按照小队分配,一组两千亩,分到每个人头上四十亩,四十亩这个数量对于前世并不算什么,可是放在这个工具匮乏的时代,并不是个轻松的活。
不知道是出于对新兵的照顾,还是不信任,新兵被分配到了离营地近的地方,即便是这样,苏慕秋所在的小队分的地距离守地也有二百多里。
出来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一撒,宛如掉进大海的水滴,连个涟漪都泛不起来。
第六小队除了重伤的孟强还有四十九个人,听上去不少,看着面前望不到边的荒草地,每个人脸上都显出茫然的神色。
到处是杂草和乱石,一人只有一把锄头,完全无从下手。
对着这些地苏慕秋倒是没发愁,她好奇的是,这里距离营地算是近的,不管是从安全方面,还是地的平整程度,都不算差,为什么没有开垦的痕迹呢?
翻地、种地以及收割都是有固定时间,所以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活都是要干的。把行囊放下,然后闷头拔草,光看的话只会发愁,先干再说。
赵玉宝喜欢粘着苏慕秋,干活也挨着她,小孩虽然瘦,力气可不小,嗖嗖几下就干净一片。
低头看看自己一手草汁,再瞧瞧那几根被自己拦腰拔断依旧迎风抖动的野草,苏慕秋顿时感觉到了自己和专业的之间差别。
苏慕秋正感叹的时候,赵玉宝那只小黑手就伸到她这边来了,嗖嗖嗖一下,她面前的也空了一片。然后赵玉宝就呲牙冲苏慕秋傻笑,大白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苏慕秋伸手摸摸他乱糟糟的脑袋,小孩嘴巴咧的更大了,头一低,手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