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绿芽顶破土层,那呼呼呼的风儿就赶来了。
小小的星子顶破天空,那哗哗哗的阳光就流来了。
迎春花的小手一摇,那柔软的垂柳就开始婆娑起舞了。
犁铧的小嘴一翘,那湿润的土地就开始奔跑了。
一粒粒小小的种子,都有一颗颗大大的心。
它们谨慎地把自己的秘密埋藏在肥沃的泥土里,
免得那些调皮的小鸟,在秋天还没有到来的时候,
就把它们的心事啄破。
小燕子们的剪刀,听说都是紫色的。
是不是去年夏天偷吃的桑椹儿,紫色的汁液没有来得及擦掉?
但它是勤劳的,年年岁岁都会剪出同一个主题:
姹紫嫣红。
又一排排的小树冒出来了,
童年的小路又走来童年。
校园的小路又荡起了笑声,
小河又淌来了跌跌撞撞的水珠。
没有融化的积雪,蜷缩着在田埂上,
流着口水,还在昨夜的梦里。
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
太阳已经很高很高了,天空的大雁嘹亮地说。
贪玩的孩子谁没有自尊心呢?
积雪,冬天最后的孩子,红着脸,
从松软的泥土下面悄悄地回家了。
不然,路上遇见熟人怎么说呢?
风儿柔柔地吹,阳光暖暖地照,小雨丝丝地飘。
小雨说,
有一个小姑娘,开始梳妆打扮了,
她乘坐着童话里的四轮马车就要动身了。
月亮的唇,在黑暗中轻轻一吻
所有的,所有的生命都感受到了欢乐和爱的气息。
慢慢长大的感觉好不好,清亮亮的河水一定知道。
天空像蓝色的火焰,偶尔的白云像炊烟。
蝈蝈在跳,在草丛里跳,在灌木丛里跳,不停地跳。
歌歌,歌歌,歌歌,蝈蝈一叫太阳就眯眯笑了。
有时候狂风来了,像胸闷喉咙淤积的人在大声咳嗽。
有时候暴雨来了,像疯狂的摇滚歌手狂摇一头散发。
一闪一闪的闪电,一声一声的雷声,肆无忌惮,
像被猎人追赶的兔子在疯狂地奔跑。
老屋上的青苔,准备再染绿一片青瓦,
老屋上的瓦松,准备长成一片树林。
歌歌,歌歌,歌歌,
谁都不知道蝈蝈是在唱歌还是在叫哥哥。
身穿翡翠短衣短裙的纺织娘知道,
哥就是那个喜欢在阳光下跳来跳去的蝈蝈,
唱着歌的一定是哥哥蝈蝈。
什么都知道的不是蝈蝈,也不是纺织娘,
而是高高在树上鸣叫的知了。
豆角的藤蔓一路攀援,
想和树上的知了比比看谁爬得高。
纺织娘在织衣,嘴里不停地发着悠长的音:
织——织——
似乎在暗下决心,似乎在自我勉励。
这一次,知了猜错了,
衣服不是织给哥哥蝈蝈的,
而是织给麦田里的稻草人的。
稻草人的衣服被鸟儿被暴风雨撕扯得破破烂烂的。
稻草人怎么只能拥有一件衣服呢?
粗心的人到处都有。
歌歌,歌歌,歌歌,蝈蝈唱着。
织织,织织,织织,纺织娘织着。
知道,知道,知道,知了喊着。
沉甸甸的麦穗闭目养神,
它知道,金属的声音才是最迷人的音乐。
那是另一种笑声,在遥远的村庄里响成了一片。
一声蟋蟀的鸣叫,
秋就在一滴露珠上摇摇欲坠了。
玉米、谷子、大豆、高粱,突然喜欢上了沉思,
静默、思考状,对着变得恬静的阳光。
棉花咧嘴笑了,纯洁无邪,宛若石榴。
不过,石榴露出的是牙齿,
棉花绽开的是厚厚的、柔软的唇。
似乎,许多温情脉脉的故事,正在那儿流淌。
大地上的绿,更深了;小河里的水,更沉郁了。
忙忙碌碌的田鼠们,在夜晚勤劳无比,带着收获的喜悦。
星星,月光,有点忧郁,有点感伤,就像林黛玉的咳嗽。
大雁南回,声声慢,吟一章悲秋的小令。
树影婆娑,蝉鸣悠扬,且歌且舞弄清秋。
远处的蒹葭,苍苍在风中,宛若纷飞的思绪,
怎一个秋字了得?
无心的秋天没有愁,秋天的心必定注满忧愁。
也许,朋友要去远方;
也许,童话里的公主患上了绝症;
也许,秋天的马车不堪丰收的重负;
甜蜜的忧愁,据说是秋天最浪漫的味道。
土豆,花生,那些饱满的爱情,
就等一声嘹亮的呼唤了。
只为等待一朵花开,
西北风把天空所有的星星都吹跑了。
夜晚,很黑,萤火虫的灯笼丢了之后,
所有的虫子都不敢走夜路了。
树们很忧伤,忧伤得落掉了所有的头发。
那些窗口沉默着,想着心事,数着那些闪亮的日子。
玻璃上,曾经落过阳光、霞光、星光,
如今,它无语。
只为等待一朵花开,
西北风把所有的道路都清扫得干干净净了。
夜里,是谁赶了很长的夜路累得气喘吁吁?
树会哭吗?有谁听见过树的哭声?
哗哗哗哗,什么样的河流会发出这样的声响?
哦,是风在动,叶在响。
只为等待一朵花开,
大地干裂的嘴唇蠕动着,
默念着那些昔日湿润的荣光和丰盈。
小河发着清冷的光,晶莹的雕刻奇形怪状。
没有叶子们的掩映,村庄显得很臃肿,
好像穿着厚厚的棉衣。
苍白的太阳,是如此憔悴和疲惫。
而炊烟,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
昔日挺直的身子也佝偻了。
只为等待一朵花开,
所有的生命都在积聚力量。
如果此刻,如果在那时,假如可以,
倘若真的那一朵花开了,
全世界都会欢呼,都会呐喊一个名字。
而最亮的嗓子,一定都是从孩子们的胸腔迸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