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亨利是美国杰出的小说家,他以新颖的构思、诙谐的语言、悬念突变的手法表现了二十世纪初期的美国社会,开辟了美国式短篇小说的途径。他的作品富于生活情趣,被誉为“美国生活的百科全书”。
欧·亨利的真实姓名是威廉·西德尼·波特,于一八六二年生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伯勒镇一个医师的家庭,十五岁在家乡一家药店当学徒,一八八二年去西部得克萨斯州牧场当了两年牧牛人,后调换过不少职业,做过会计员、土地局办事员、新闻记者和得克萨斯州首府奥斯汀第一国民银行的出纳员。一八八七年他和阿索尔·艾斯蒂斯结婚,生有一女。在银行工作期间,波特曾买下一家名叫《滚石》的周刊,发表了一些讽刺性的幽默小品(其中一部分收在本书题为“滚石”的集子里)。十九世纪末,美国西部银行的工作制度不很规范,波特供职的银行短缺一笔现金,波特为了避免受审,只身离家,流浪到中美洲的洪都拉斯。一八九六年,他获悉妻子病危,冒险回国探视。一八九七年妻子病故,波特本人于次年四月被捕,关进俄亥俄州监狱。
监狱当局考虑到波特具有药剂学的知识和工作经验,便派他担任监狱医务室的药剂师。工作之余,他开始认真写作,以稿酬所得贴补狱外女儿的生活费用。一八九九年,他在当时颇有影响的杂志《麦克卢尔》发表了第一个短篇小说,署名“欧·亨利”。
这个笔名,一说是狱中医务室所用一部法国药典作者的名字,一说是某个监狱看守的名字,不管怎么说,署名“欧·亨利”的作家立刻引起了读者的注意和出版界的兴趣。
一九○一年,欧·亨利因表现良好,提前获释。一九○二年,他迁居纽约,专门从事写作,与纽约《世界报》签订合同,每周提供一个短篇,同时还为别的报撰稿。正当他的创作力最为旺盛的时候,健康状况却开始恶化,加上第二次婚姻不幸,他开始酗酒,终于心力交瘁,于一九一○年六月五日在纽约病逝。
欧·亨利一生创作了将近三百个短篇和一部长篇小说。一九○四年出版的长篇小说《白菜与皇帝》以虚构的拉丁美洲安楚里亚共和国为背景,揭露了美国冒险家推行殖民主义掠夺政策的行径。小说里的维苏威果品公司影射臭名昭著的美国联合果品公司,是享有无上特权的“国中之国”,为了压低当地的香蕉出口税,攫取超额利润,不惜发动叛乱和军事政变,撤换不俯首听命的政府。作家在这部小说里展开了几条并行的线索,试图描绘出一幅广阔的画卷,但章与章之间的内在联系不很紧密,作为几个短篇也可以单独成立,这正是作家独特的艺术手法的自然流露。除《白菜与皇帝》外,《平均海拔问题》《“醉翁之意”》《双料骗子》等一些短篇,也以拉丁美洲生活为题材,异国情调浓郁,别有风味。
欧·亨利的一部分短篇小说是描写美国西部草原和牧牛人生活的,主要收在以“西部的心”为题的集子里。作家时常引用吉卜林的一句话:“西方是西方,东方是东方,它们永不会相遇。”但他的用意不同于那个美化帝国扩张的英国诗人。欧·亨利所说的西方是指广阔自由、富有浪漫气息的美国西南各州;东方则指以纽约、芝加哥等大城市为中心的工业发达的东北各州。在作家心目中,西部受到的资本主义文明的侵蚀不那么明显,人们纯朴、勤劳、正直、勇敢、充满朝气和活力,还没有沾上资产阶级惟利是图、尔虞我诈的恶习。《索利托牧场的卫生学》写了一个身败名裂的赌徒从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大城市来到草原,通过劳动和接近大自然,重新获得健康和生活的信心。
在欧·亨利的短篇小说中占有较大比例、值得重视的是描写美国大城市,尤其是纽约生活的作品。作家一生坎坷,常与社会底层失意落魄的小人物相处,对他们怀有深刻的关爱,了解他们的思想感情。在欧·亨利笔下,柏油马路和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大城市是阴森沉默、冷酷无情的庞然大物,“人们说它铁石心肠,说它没有恻隐之心,人们把它的街道比做蛮荒的丛林和熔岩的沙漠”,但在这高楼大厦的森林里,在不毛的柏油路上,却出乎意料地长出瑰丽的人性花朵,作家寻觅并找到了独特的传奇——描写爱情、友谊、自我牺牲、美丽心灵和崇高感情的传奇。《麦琪的礼物》《警察和赞美诗》《最后的常春藤叶》等篇就是久负盛名、脍炙人口的描写纽约小人物的作品。作家把描写纽约曼哈顿市民生活为主的集子题名为《四百万》,原因在于当时某些作家认为构成纽约社会基础的是四百个“上流人物”,只有他们才举足轻重,欧·亨利却认为应当给予注意的不是四百个利欲熏心的资本家,而是四百万纽约的普通老百姓。
欧·亨利有一部分作品是描写骗子的。他采用说书人的形式,由杰甫·彼得斯用嬉笑怒骂、愤世嫉俗的调侃语气叙说故事,说明资产阶级社会无非是个尔虞我诈、黑吃黑的骗子社会,不少道貌岸然的“上流人物”只不过是成功的高级骗子,政界要人卖官鬻爵,金融巨头巧取豪夺都是常事,甚至一则征婚广告也可用来敛财;创办所谓慈善事业更是设骗搂钱的妙计(《慈善事业数学讲座》)。《我们选择的道路》揭露了资本主义社会“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的规律,说明强盗和金融资本家本质上并无不同。拦路打劫的匪徒和操纵投机的资本家都不择手段,不惜置对手于死地。
欧·亨利是位风格独特的作家,他的作品幽默风趣,诙谐机智,文笔简练,描写生动。他善于捕捉生活中令人啼笑皆非而又富于哲理的戏剧性场景,用近似漫画的笔触勾勒人物,从细微之处抓住特点,用形象的语言描绘出来,挥洒自如、左右逢源,使笔下人物有血有肉、栩栩如生。
在处理小说结尾方面,欧·亨利显示了惊人的独创性。“欧·亨利式的结尾”在美国文学中负有盛名。他先在故事情节发展过程中透露一些情况,作为铺垫,埋下伏笔,但对最重要的事实却一直秘而不宣,结尾时峰回路转,豁然开朗,产生了意料不及、画龙点睛的效果,向读者揭示了整个故事的意义和人物性格及行为的全部真实,使读者在惊愕之余,不禁拍案叫绝,不能不承认故事的合情合理,赞叹作者构思的巧妙。
欧·亨利的小说结尾固然精彩,开头也出手不凡。作家的风趣幽默、轻松活泼的开场白多与比喻联想、引经据典、人物刻画、抒情议论交融在一起,特别是能把抒情和阐理加以有机地结合,使读者精神为之一振,急于知道下文。
美国翻译理论家奈达认为译文读者对译文的反应如能与原文读者对原文的反应基本一致,翻译就可以说是成功的,奈达还主张翻译所传达的信息不仅包括思想内容,还应包括语言形式。
在翻译过程中,译者力求做到吃透原文含义,紧扣原作,在不损害汉语习惯的前提下,进行“功能对等”的转换,争取达到形似神似,希望读者一看就能领略原文意蕴,欣赏原著的魅力。
作家经常运用俚语、双关语、讹音、谐音和旧典新意。美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由大量移民组成,欧·亨利的作品中经常出现德语、法语、西班牙语词汇,并引用希腊、罗马神话和《圣经》典故。《供应家具的房间》一篇中提到贫穷的房客们时说:“他们的葡萄藤是攀绕在阔边帽上的装饰;他们的无花果树只是一株橡皮盆景。”这里就引用了《圣经》的典故,《列王纪上》有“所罗门在世的日子……犹太人和以色列人,都在自己的葡萄树下,和无花果树下,安然居住”,葡萄树和无花果树是安定的家庭生活的象征。遇有这类情况,译者作了一些必要的注释,希望有助于读者阅读。
王永年
二○○二年一月,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