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学院
牛津
11/22
亲爱的卡姆拉:
谢谢你的来信。我很健忘。直到坐下来给你写信,我才想起来你要我给你找的东西。我明天会尽力记着。少安毋躁。
我这儿没有什么新闻,亲爱的,什么也没有。我学习很用功,但是没有我希望的那么用功。空虚感几乎总是如影随形。我觉得我正在一条两头都被封死的隧道中挣扎。我的过去——特立尼达,还有我们父母的需要,被我抛到身后,我没有能力帮助任何人。我的未来——尽管不怎么样——是整整四年之后的事。我丝毫不怀疑,到那个时候,我将能帮得上忙。但是,你两年后来这个国家时,我能给予你什么样的帮助呢?或许,在我安定下来、结识一些朋友之后,我会有新的机遇。但是现在,我一无所有。不过不要绝望。你到这儿之后,可以立即找一份工作,有工作就好了。你到这儿之后,我想要你住得离我近一点。我不是要窥探你的生活,而是那会给 我 一种深深的安全感。可是,离这一切还有二十四个月。
我亲爱的姑娘,我的生活补助勉强够我自己开销。我烟抽得很多,但你别告诉家里。我会尽力在圣诞节的时候给家里寄五英镑回去,但是要等到我和学院管理方谈妥之后才能确定。我已经打算为人捉刀了,只要有人肯付我钱。我准备下个学期写点稿件投给《卫报》,试试看能不能在上面发表几篇。我说的是“几篇”。其实我只写了两篇,但是我正在写一部长篇小说。已经写了八章,大概相当于企鹅出版社的书一百四十页左右,不过只是初稿。我要等到下学期结束才会继续写。我文思枯竭了。我需要酝酿新点子。大概会在一年内完稿。想想若是小说能出版,我会变得多有名!因为我能肯定一件事:一旦出版,必然大卖。那是本很幽默的小说。
亲爱的,圣诞节你想要我送你什么礼物?说吧,我的生活补助一个星期后就到了。
今天上午我收到三封信。我感觉自己像个大人物。两封信里夹了钱。一封是家里寄来的。博西给我寄了一英镑,英国广播公司给我寄了一几尼。他们在九月二十四日播送了一首我的诗,你知道吗?但是,你可能知道,我不是个诗人。不过,我会尽力推销我写好的诗的。我已经给两家杂志投过稿了,但是他们马上就退稿了,原因很简单,诗写得很糟。我知道。
现在,我们来谈谈女孩子。这个学期,我谈了两次非常失败的恋爱。就在昨天,我以一种浪漫的方式结束了一段恋情。第一个女孩 是比利时人,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她忍了我三个星期。然后突然告诉我她不能来喝茶了。我很吃惊,伤透了心。好像是我给她看的一篇小说,在她看来是色情文学。天哪!约翰·哈里森上星期六来我房间喝茶的时候,我给他看了那篇小说,他说没有什么问题。不管怎么说,她把我甩了,还给我写了一封信,是我从女性那儿收到的最美的信。我把那封信抄在这儿:
我亲爱的维迪亚(她这么写道):
我无法原谅自己伤了你的心,这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天,但请理解我,这不仅仅是因为身处这个社会,我不能包容你的冒犯,虽然在我心里已经完全原谅了你。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告诉你,我爱上了别人。我恨自己,因为我,让你痛苦了这么久,等等……
多么希望我的几句话能为你的人生增添意义,等等。
因为你很聪明,这个国家的气氛不紧不慢,人们都慢条斯理,而你打破了这种气氛,或许妥协才是最好的,虽然它令人生厌。迄今为止,你和那个男孩是我在牛津遇到的最值得交往的两个人,但是你逃避自己的焦虑,而我则认为,只有焦虑的人才是有价值的,他们因痛苦而美丽。
你难道不明白吗,你的痛苦证明了你的伟大,等等。
很棒!很棒!还不错,对吗?想象一下:你的亲弟弟,刚满十八岁,却对每个女孩谎称自己已经二十二了,他从一个女孩那儿收到这封信,而这个女孩是英语文学课上每个男生追逐的对象!我想,另一个男孩应该是个更好的诗人。还有一个女孩每个星期和我喝一次茶,一喝就是四个小时,她是英国人,非常蠢笨,和她分手后,我松了一口气。再见了,我最亲爱的卡姆拉,保重,不要写像上面那封一样的信,因为,你瞧,我对那个女孩 撒谎 了。
你的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