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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蚕蛊

半个月前,苗君儒带着五个学生,从北平动身去云南考古,随便寻访那果王朝留下来的痕迹,以前他多次到云南、四川、贵州等地方,都没有找到,但他不甘心,因为他坚信那果王朝确实在历史上存在过,只要找到传说中的万璃灵玉,也许就能找到那果王朝。(有关那果王朝的故事,请见《盗墓天书》)。

一路上几个人风餐露宿,行到了这处湖南与贵州交界的地方,从这里穿过贵州,就可以到云南了。他们刚经过的那个村子叫新寨,属于晃县。这一区域是流传着千年夜郎古文化的神秘地域,唐宋两朝在现今湖南晃县境内两度设置过 287 年夜郎县。

据史料记载,夜郎是我国秦汉时期,由西南地区少数民族建立的一个国家。西汉以前,夜郎国名,无文献可考。夜郎之名第一次问世,大约是在战国时期,楚襄王(公元前 298 年一前 262 年)派将军庄跃溯沉水,出且兰(今贵州福并县),以伐夜郎王,且兰既克,夜郎又降。元鼎五年(前 112),武帝征南越,因夜郎等不听调遣,乃于翌年发兵平定西南夷之大半,在其地设牂柯郡(治今贵州关岭境)与夜郎等十余县,同时暂存夜郎国号,以王爵授夜郎王,诸部族豪酋亦受册封。西汉末,夜郎王兴与钩町王禹、漏卧侯俞连年攻战。河平二年(前 27),牂柯太守陈立杀夜郎王兴,夜郎国灭。夜郎立国共三四百年,建夜郎国者究系何族,众说纷纭,彝、苗、仡佬、布依等族先民者均有之。

今天刚路过这里,还来不及休息一下,令他的学生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顺路继续往前走,而是带着学生,跟着这群出殡的人上了山。

上了山之后,他们站在大树下一个多小时,只是远远地看着,直到棺材下到墓穴里,开始落土了,苗君儒才做出那种犯大忌的奇怪举动。

那几个学生相继走了过来,一个个脸上尽是疑惑的神色。路子林不无担心地说道:“老师,这样恐怕不好吧?”

马永玉倒是对苗君儒吓走那些人的东西很感兴趣,嬉笑着问道:“老师,能不能给我看一下你口袋里的东西,怎么有那么大的威力?把那些人全都给吓跑了,我看他们那样子,比看到鬼还害怕!”

另一个叫许力强的学生反驳道:“什么鬼不鬼的,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亏你还是学考古的呢,上次你把一个战国时代的人体头骨放在宿舍里研究,也没有见他三更半夜来找你!”

马永玉笑道:“我倒还希望他来找我呢,两千年前死的人,灵魂早就投胎好几世了。你们不相信鬼,可这湘西地界,有比鬼还恐怖 100 倍的僵尸,你们不怕吗?”

许力强说道:“那也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没有亲眼见过,要真的有,我倒想见识一下,老师,要不我们就在这些地方多呆几天,看看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僵尸,还有神秘的湘西赶尸匠!”

苗君儒笑道:“湘西赶尸匠我没有办法带你们见,不过僵尸倒有一具!”

许力强等几个学生顿时兴奋起来,他们早就对湘西赶尸匠和僵尸的传说感到无比好奇,也想揭开那层流传多年的恐怖而神秘的面纱。自进入湘西地界后,他们好几次建议停留下来做一些考察,可苗君儒就是不答应,一个劲地往前走。

路子林指着那口棺材问道:“老师,你该不会说躺在那里面的,就是一具僵尸吧?”

“不错!”苗君儒朝四周望了望,说道:“风水先生选的确实是一块好地,明堂开阔,前面青山起伏,后代子孙福泽连绵,左青龙右白虎,背靠大山,藏风聚气,不出三代必出大官,要是一个寿终正寝的老人葬在这里就好了,不过必须炸掉墓穴上方的那块大石!”

路子林问:“老师,为什么要炸掉墓穴上方的那块大石?”

苗君儒说道:“巨石压顶,入土者魂魄受制,永世不得翻身,没有这块巨石,这里是块福地,可是有了这块巨石,这里就成绝地了!”

许力强问:“不是说僵尸不能入土的吗?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烧掉!”

苗君儒说道:“用火烧是对付僵尸最好的方法,主人家将僵尸下葬,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马永玉问:“主人家究竟想怎么样,难道他不知道僵尸一旦破土而出……”

路子林打断了许力强的话,“你着什么急?就算僵尸哪一天破土而出,也不关我们的事呀,难不成会追到北平去?”

其他几个同学哈哈大笑起来。

苗君儒说道:“事不迟疑,你们快点把棺材扯上来!”

几个学生七手八脚地将棺材从墓穴内拖上来,苗君儒捡起仵作工丢下的铲子和洋镐,将棺材盖子撬松。

他和马永玉两人抬住棺盖,正要将棺盖抬开,突然听到一阵枪声。

枪声来自山下,他们循声望去,见山下来了一大批人,大多是穿着黄色军装的士兵,也有不少穿着灰色土布的兵丁。

那些人越来越近,渐渐地包围了上来。路子林有些惊慌失措地问:“老师,我们怎么办呢?”“放心,我们没事的,”苗君儒镇定地说,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黄色的小铃铛,交给马永玉,说道:“你下山去,把这个交给姚万泉先生,他知道怎么做的!”

马永玉拿着小铃铛,向山下跑去。苗君儒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微笑,在诸多学生当中他的头脑最灵活,胆子也最大。要想当一名出色的考古学者,这两项是必备的。

见山上有人跑下来,山下的人没有再开枪。两个士兵冲上前,将马永玉抓住,扭到姚万泉面前。

姚万泉望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喝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在家中的时候,听说有一个陌生人带着几个学生,居然拿出了最令人害怕的苗蛊印记,吓跑了墓地里的人,不让他的儿子落土下葬。这年头奇怪的事情太多,两年前,也是一个陌生人,在别人下葬的时候拿出了苗蛊印记,之后盗走了棺内的尸体。没有人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盗走尸体,有人说是用尸体去炼最厉害的飞头蛊,也有人说是盗尸体去卖钱,给人家配阴婚。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不允许别人偷走他儿子的尸体,于是叫人骑马去镇上要了一个排的士兵过来,加上护院的十几个家丁,一路急急赶上山来。赶到山脚下,见那几个人还没有离开,心想那几个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方圆几百里之内,还没有人有那个胆,敢在他的头上撒野。抓到后如果确认是盗尸体的,他便要让那几个人给他的儿子殉葬,将活人绑着垫棺材底。

马永玉见面前这个五旬的男人,穿着一身质地考究的丝绸长褂,戴着一顶绅士凉帽,别人都热得将衣裳的扣子解开,但这人却扣得严严实实。而且目光威严,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年轻时候的彪悍,心知是那些士兵的头,便说道:“我们是北大考古系的学生,我老师叫我把这个交给姚万泉先生,说先生看到这个东西后,会知道怎么做的!”

马永玉的右手伸开,手心上出现那个小铃铛,这小铃铛是铜质的,模样与一般的铃铛无异不同的是铃铛上的那条小红绳,红绳穿过铃铛,系了一个漂亮的死结,那死结也与一般的死结不同,层层环绕,看上去就像一个道家的符号。

姚万泉看着那铃铛,脸上竟是惊惶之色,呆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这是……”他抓过铃铛,拉着马永玉的手道:“快……快带我去见你的老师……”

马永玉朝山上看了一眼,说道:“他就在上面!”

姚万泉扯着马永玉的手,向山上跑去,从他那矫健的伸手看,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年逾五旬的人。其他的人面面相觑,没有得到命令,谁都不敢乱动,只在原地候着。

姚万泉来到苗君儒的面前,着急地问:“请问你那铃铛是从哪里得来的?”

苗君儒上下打量了姚万泉一番,说道:“不亏是行武出身,身手不错,姚先生在这一带可是一位名人!”

姚万泉意识到刚才自己失态,忙双手抱拳,朝苗君儒施了一礼,问道:“请问先生大名,能否告之这铃铛是谁给你的?”

苗君儒回了一礼,说道:“我叫苗君儒,是北大的考古学教授,半个月前,我遇到一个年轻的姑娘,她把这两样东西交给我,叫我到这里来找一个叫姚万泉的人,说姚万泉的独子被人下了蛊,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还能够救活,还说作为一个考古学者,一定能够从姚万泉的身上找到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我就来了,到了村子里,本来想登门拜访的,可是一打听,您的独子今天下葬,于是……”

姚万泉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你说送那两个东西给你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姑娘?”

苗君儒说道:“是的,看样子 20 岁不到,她还说只要我拿着这东西,走遍苗疆都没有人敢惹我。刚才我把这东西拿出来后,所有的人都吓跑了!”

他从口袋中拿出另一样东西,见这东西三寸大小,长方形,通体金黄色,正反面都一样,上方刻有五个骷髅,托着一条蛇状的动物,下方刻着一些外人看不懂的符号。

他接着说道:“这东西有点象古代人的腰牌,我怀疑是某个神秘组织的信物!”

姚万泉说道:“不错,这东西是苗蛊印记,叫五尸金蛊牌,是苗疆万虫邪教的圣物!”

“万虫邪教?”苗君儒一惊,据他所知,万虫邪教是苗疆一个非常邪恶和恐怖的教派,在很早就有了,教徒擅用蛊毒,杀人于无形之间。炼蛊之术更是耸人听闻,不仅用尸体炼蛊,还用活人炼蛊,最可怕的就是用未出生的胎儿炼降头蛊。到明末的时候,教内分为三派,相互争斗,由于作恶太多,终于被苗疆其他几个教派联合起来剿灭,但是近几年,万虫邪教似乎有死灰复燃的趋势,据传教主何满都的蛊术已达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但是至今没有人见过他真实的面目。

难怪这东西一拿出来,那些人全都吓跑了。

姚万泉说道:“苗教授,我听下人们说,你认为犬子并没有死?”

苗君儒见姚万泉换了一个话题,并未就那两样东西谈下去,心知对方有意回避那个话题,只是不知道那个陌生的女子和姚万泉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他来找姚万泉。这姚万泉的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他说道:“我只是怀疑而已,我知道你的儿子已经断气超过 8 天,这么热的天气,尸体应该早就发臭变味了,而我一路跟上来,并未闻到尸臭,而且我看那个道士所用的,是道家对付僵尸的镇尸阵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不仅仅是我认为他没有死,你也认为他没有死。

要想对付一副真正的僵尸,最好的方法是将他烧掉,但是你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命人将他埋了起来。你这么做的目的,是想利用这里地气,更好地保住他的身体,等你找到一个可以解开他体内蛊毒的高人,就可以让他起死回生,我说得没有错吧?”

姚万泉的脸上出现一抹敬佩之色,他欣喜地问道:“这么说的话,你有办法救活犬子?”

苗君儒笑道:“我只是一个考古学者,不是施蛊和解蛊的高人,何况我的学生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僵尸是什么样子!”

姚万泉顿时失望至极,呐呐道:“如果你没有办法解开他体内的蛊毒,就请你离开这里,我不想他被人开棺,你应该知道,僵尸是不能见阳光的,否则会发生尸变!”

他朝山下挥了一下手,那些士兵得到命令,忙端着枪冲了上来。

苗君儒笑道:“我只说我不是施蛊和解蛊的高人,现在我还不知道令公子中的是什么蛊,可不敢冒然说可以解!如果是一具真正的僵尸,见到阳光后确实会发生尸变,但是令公子的这种状况,与真正的僵尸不同。不过呢,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还是不让他见阳光。几年前我在云南考古的时候,遇到过以为异人,教给我几种解蛊的方法,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那些士兵冲上山后,将苗君儒他们几个人围在中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那个管家模样的人问道:“要不要把他们抓起来带回去?”

不料姚万泉却说道:“你找人把棺材给我抬回去!”

管家一愣,不可思议地望了苗君儒和姚万泉几眼,朝旁边的家丁吼道:“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来抬?”

那些家丁忙放下枪,用现成的绳子绑好棺材,抬起来就往山下走。

姚万泉朝苗君儒一拱手,说道:“苗教授,请!”

苗君儒和姚万泉并肩向山下走去,看到地上滴着一行血迹。那血迹是从棺材内渗出来的,一路滴下山去。他望着那血迹,不禁皱起了眉头,露出凝重之色。

姚万泉一见情形不对,忙问:“你看出什么了吗?”

苗君儒说道:“棺材渗血!”

姚万泉也看到了地上的血迹,脸色顿时大变,忙问:“怎么办?”

苗君儒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我的能力了,你马上叫人准备一只黑狗和一只雄鸡,还有一块一丈二尺的白布,一支没有用过的毛笔,一把铁尺,外加一大碗糯米!”

姚万泉忙叫管家吩咐人跑回去准备。

马永玉跟上来说:“老师,看来我们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怎么这些道家的法术,你都懂呀!”

苗君儒说道:“我只是懂一些皮毛,这些所谓的法术,有时候确实能够救人,一个优秀的考古人,不仅仅要懂得专业知识,更多的是要如何保护自己!”

新寨坐落在扶罗河边的山脚下,村子较大,有数百户人烟,大多是那些用石头垫基脚的木头结构房子,村民都是侗族人,大都姓杨,也有少量吴姓人,姓姚的唯有一家。

村子原来的名字不叫新寨,是因为姚万泉回来之后,建了一栋圆形有城墙的大围屋,才改的名。

大围屋子占地好几亩,里面是石头与砖木结构的房子,房子外面用大石块垒了一道高达七八米的城墙,城墙上面设有瞭望孔和射击孔。

湘西这地方自古土匪多,经常有土匪下山洗劫村民和富户,所以很多富户都养了家丁,不惜花重金从外地买枪回来,目的只是自保。

新寨对面的龙寨,村民大都姓吴,是一个出土匪村子。两个村子隔着一条河,却很少有来往。

大围屋象古代的城池一样,城墙外边挖了一道两丈宽的沟,沟里有水,也不知道有多深。

城墙上面的家丁早已经放了吊桥下来,并将城门洞内的大木门打开。姚万泉又向苗君儒做了一请的手势。

苗君儒望着那高大厚实的城墙,说道:“不亏是行伍处身,修建这样的一个寨子,不要说土匪,就是一个连的正规部队,恐怕也难打进来!”

姚万泉笑了一下,不加置否。

苗君儒接着说道:“你最好命人将沿途滴上了血的土给铲掉,集中起来用火烧,还有这吊桥上的,也要铲去。”

姚万泉问:“为什么?”

苗君儒看了看天色,说道:“如果你不想今天晚上寨子里有麻烦的话,最好照我的话去做,必须在天黑之前完成,否则就有麻烦!”

姚万泉不敢怠慢,忙吩咐管家多安排些人去做。

一阵风吹来,苗君儒闻到一股轻微的硫磺味,这地方不产硫磺,也没有地下喷泉什么的,怎么会有硫磺味呢?他见城墙下面的泥土上,有一些淡黄色,与别的地方土质不同,想起湘西及云贵川一带的山里,由于湿热多雨,山中生有毒蛇虫蚁,村民为了防止毒蛇虫蚁进宅,多在屋子的四周撒硫磺粉。他说道:“在令公子的棺材下垫上一层土木灰,那样可以防止血气扩散!等太阳下山的时候,我就想办法帮他解蛊,成不成功我可没有把握!”

姚万泉点头道:“那是,那是,你们走了一整天,想必也饿了,我马上安排人去做饭,好好招待一下你们!”

苗君儒说道:“我不能沾荤腥和酒,弄点素菜给我就行,至于其他人,你看着办。还有,我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进到里面,见房子的结构与侗族传统的屋子不同,正面是迎客的大厅,左右摆着一长溜的椅子,显示出主人的好客。两边往内都是房子,一间紧挨着一间,雕梁画栋,飞檐翘角,外部形成回廊,庄重质朴,围柱间有坐槛,可以供坐歇。极具古代汉人官宅的模样,只是少了池塘亭榭与楼台。

安顿好所有的事情,管家领着苗君儒来到后院的一处客厅。客厅内照样有几张椅子和茶几但与大厅的不同,椅子雕花镂刻,具有很高的工艺,正堂上面挂着一张大幅的山水画,两边的木板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景画,分别是些梅、兰、竹、菊和山石花鸟什么的。苗君儒走上前,仔细辨认着正堂上面的山水图,认出竟然是明末清初黄向坚的《峭壁松石图》。

黄向坚善画山水,师法王蒙,善用干笔,构境奇险,拓落苍秀,层次丰富,气势雄浑。明末其父在云南姚州(今姚安)为官,由于兵乱而无法归家,顺治年间,黄向坚徒步万里,历经两年的时间,终于将父亲带回故里,这两年的时间里,他画了许多云南的山水图,但这些图多已经遗失。这张巨幅的《峭壁松石图》,相传为乾隆皇帝所得,后随乾隆殉葬。数年前孙殿英挖开裕陵,这张《峭壁松石图》曾经在北平的古玩市场上露面,一度引起轩然大波,据传有人出 30 万块大洋购买,不知怎么最后竟然没有了下落。

旁边的几幅,竟也是明末画家朱耷,以及清代中期画家汪士慎与郑板桥的真迹。

“怎么样,我的这几幅画都还不错吧?”姚万泉换了一身便装,从一个小门后面走出来。

苗君儒说道:“你的这几幅画都是真品,随便哪一副,最起码值五万块大洋以上,你就这么挂在这里,也不怕别人偷了去?”

姚万泉哈哈一笑:“你认为还有谁能从我这里把画偷走?”他换了一个话题,“你想和我谈什么?”

苗君儒说道:“继续我们在山上的话题,你既然认出了那个小铃铛,一定也知道那个姑娘是什么人。”

姚万泉的表情阴沉下来:“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对你没有好处,今天晚上,不管你能不能救活犬子,明天一大早,就请你们离开这里,这客厅里的画,只要你看中,随便可以带走哪一幅,我另外送你们每人一匹马,外加 2000 现大洋,作为你们的路费。”

苗君儒笑道:“出手太大方了,我恐怕承受不起。那个姑娘叫我带着这两样东西来找你,肯定有她的原因,而且她告诉我,作为一个考古学者,一定能够从你的身上找到很有价值的东西。”

后面的那两句话,他已经是说第二遍了,实在不愿意再说第三遍,故而加重了语气,希望姚万泉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姚万泉沉思了片刻,问道:“你认为伏羲和女娲真有其人吗?”

苗君儒吃了一惊,想不到姚万泉居然会问这样的话出来,他张了张口,过了片刻才说道:“虽然民间传说中有这两个人,而且也有不同时期不同样子的伏羲和女娲图出土,但从考古学的角度上考虑的话,至今还没有找到最有力的证明,证明这两个人确实存在。不过我个人认为,历史上应该有过这两个人,他们生活的年代和我们现在的年代相隔太遥远,所以……”

姚万泉呵呵一笑,打断了苗君儒的话,“不亏是教授,说话一套一套的,不干净利索,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认为他们有没有其人,他们长得什么样子?”

苗君儒说道:“就算是有吧,至于样子呢,虽说是几千年前的人,应该与我们现代的人区别不是很大,毕竟不是几万或是几十万年前,人猿过渡时期的人。”

姚万泉说道:“很多画像上的伏羲女娲,都是人首蛇身的,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那样子吗?”

苗君儒说道:“如果要谈论这个问题,恐怕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说得清楚的,那要从中国远古时代的风俗、文化以及自然环境等诸多因素谈起。”

姚万泉说道:“真受不了你们这些文化人,我认为很简单,因为他们活着的时候,就是长得人首蛇身的!”

苗君儒顿时大惊,对于伏羲和女娲那人首蛇身的样子,虽说自古有很多中说法,但从风俗文化和神话方面去考虑,绝对没有哪一种说法,敢于这么说。

他正要说话,却见一个人从走廊那边往这里急急走了过来,仔细一看,是管家。

管家神色紧张地走进客厅,躬身对姚万泉说道:“老爷,不好了!”

姚万泉问:“发生了什么事?”

管家看了苗君儒一眼,说道:“回老爷,那些血迹没有清理干净,只……”

姚万泉厉声问:“为什么?”

管家说道:“遇上了‘打山’的人,所以就……”

苗君儒不明白“打山”的人是什么人,但是看管家的样子,好像来者不善。

姚万泉问:“清理出村外,就碰上了他们?有没有叫村民都进寨子?”

管家说道:“都已经安排好了,没有您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出寨子!”

姚万泉说道:“不管怎么样,我的手上还多了一个排的人!”他接着对苗君儒说道:“苗教授,今天晚上这里有场好戏上演,不过还是请你先想办法救治犬子!”

苗君儒点头道:“这是自然的,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管家说道:“回老爷,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请客人和村民先用饭?”

姚万泉说道:“你去安排吧!”

管家点头返身去了。

姚万泉望着苗君儒,缓缓说道:“当时我下令杀光了他们,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那场面确实很惨,都过去好些年了,我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还是那句话,你最好不要卷进来虽说你是考古学者,对那些东西肯定感兴趣,可那不是人所能够想象的,而且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苗君儒说道:“每一个考古学者去野外考古的时候,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姚万泉说道:“可这个不同,实在太恐怖,太可怕了!”

苗君儒笑道:“我倒想知道,究竟有多恐怖,有多么可怕!”

姚万泉说道:“我看就谈到这里吧,先过了今晚再说,我陪你一同去用饭,请!”

苗君儒随姚万泉走出小客厅,见外面的夜幕已经降临了,回廊上每隔一段路,便有一个点着的灯笼挂边上,照着两头的路,饶是如此,还是显得有些黑暗。他朝远处看了看,见到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知道那是围着屋子的城墙。这一片连着的屋子高度不过 4 米,被七八米高的城墙罩着,在气势上被压住了,从风水的角度看,是客压主局,对居住在这里面的人是极为不利的。虽说古代城池的城墙都高过城内的民居,但城内必有建筑物的高度比城墙高,那叫通天柱,是接连天地二气的,起到平衡的效果。

用现代的科学解释,住在里面的人一眼就看到围墙,视觉上受到压抑,令心理上产生压力感,久而久之对人很不利。

过了几道走廊,来到一处小厅,见里面坐了几个人,都是他的学生。小厅的正中间摆了一张八仙桌,上面摆好了饭菜。见他进来,几个学生都站起来。

姚万泉微笑着说道:“在我这里不要客气,粗茶淡饭管大家吃饱,来来来,请!”

苗君儒望着桌子上的丰盛饭菜,有不少还是烟熏的野味,也有一些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素菜吃饭之前,他照例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几个大蒜头,给几个学生每人一颗。

自进入湘西苗族地域后,每次吃饭前,他都要他的学生先吃下一颗大蒜,而且一再交代,不要随便拣路上的东西。

一旁伺候着的管家见他这么做,眼中闪过一抹惊异的目光。

吃完饭,几个佣人端了茶上来。

姚万泉不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丝毫不差这些待客的礼数。

他说道:“犬子的棺木就放在西厅的丧屋里,等下由管家带你去,你需要什么,只要吩咐他就行!我还有事,就不能相陪了!”

苗君儒点了一下头,算是答礼,见姚万泉出门的脚步有些匆忙,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么急。管家上前躬身道:“苗先生,你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请问什么时候开始?”

苗君儒说道:“现在就可以开始,等会我开棺后,不能有女人在旁边,否则会冲煞!”

管家答道:“你放心,不会有别人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

苗君儒一行人跟着管家,来到一间屋子前,屋子的门外挂着一杆招魂幡,两边各有一个写着黑色“奠”字的白纸灯笼。他们刚要进去,突然冲里面冲出两个男人来,险些撞到他们身上。

管家厉声呵斥:“你们不好好看守少爷,跑出来做什么?”

其中一个男人惊慌失措地指着身后,结结巴巴地说道:“姚……姚管家……里面……有蛇……蛇……”

“什么?有蛇?”苗君儒一惊,几步冲了进去。

屋子并不大,两边的墙壁上挂着白布,正中摆放着那具姚天宝的大红棺材,边上放了纸扎的引路童子,还有一些别的纸扎动物和生活物品;棺材的上方放着香案,香案上面摆着灵位,灵位的左右各点着一支白蜡烛,面前放着一个香炉,香炉里的三支香烧到了一半。香炉的前面放着三牲祭品,棺材的边上放着一个大铜盆,里面还有一些未烧尽的纸钱。屋子的一角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匹白布,还有一大碗糯米、一把铁尺和一支毛笔,桌脚下系着一条黑狗和一只雄鸡。整个屋子里只有那两支白蜡烛发出来的微弱光线,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充满着诡异。

按道理,在死者的棺材出门前,那些纸扎的东西都要烧掉,因为那是给死者在阴间用的。

可是眼前的这些东西还好好的放在这里,就更加说明姚万泉也肯定他的儿子没有死。

路子林站在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说道:“为什么不多点几盏灯呢,看起来这么阴森恐怖,难怪那两个人会吓走!”

马永玉打了路子林一下:“这么胆小的人,真不懂你怎么会来学考古,你有没有搞错?刚才那两个人是被蛇吓跑的。”

苗君儒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看到几条色彩斑斓的蛇,正围着棺材打转,忙对身后的学生说道:“你们注意点!”

其他的人也看到了那几条蛇,管家皱着眉头说道:“奇怪,这蛇是怎么来的?老爷平生最怕蛇,就是一条死蛇,他都不敢看的。这屋前屋后,还有城墙那边,全都定期撒上硫磺粉的这寨子自建起来后,就没有见过一条蛇。我从小到大,见过的蛇倒是不少,就是没有见过这样的。”

苗君儒在进寨子的时候,就已经闻到过硫磺粉的味道,见过那些撒在墙脚的硫磺粉,听管家这么一说,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一个从死人堆里滚爬过来的人,居然会怕蛇,而且会怕到这种程度,实在让人无法相信。他想起姚万泉说过的伏羲和女娲确实是人首蛇身的话越发觉得姚万泉身上,有着常人无法解读的秘密。

这秘密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一提到那件事,就劝他不要卷入,还说什么很恐怖很可怕的话出来,莫非姚万泉真的见过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才令其如此害怕蛇。

那几条蛇游走在棺材的旁边,不断去吃从棺材内渗出来的血,连土灰一同吞到肚子里,一滴都不曾落下。

苗君儒对管家说道:“去点几支大火把来,有硫磺粉的话,也拿些过来,另外叫人把那条黑狗和那只雄鸡杀了,有多少血装多少血,要快,只怕来不及了!”

管家似乎看出了情势紧急,忙把那条黑狗和那只雄鸡带了出去,并大声叫人过来。

没有多久,几支大火把和硫磺粉送来了。苗君儒接过硫磺粉,向那几条蛇撒去。若是普通的蛇,一闻到硫磺味,立刻远远地逃走,可是那几条蛇却任由硫磺粉撒在身上,顾自贪婪地吃着棺材内渗出来的血。

苗君儒散光了硫磺粉,再用火把去烧,见那几条蛇还是不走,便自言自语地说道:“请你们走你们不走,我只好动手了!”

他把火把交给身后的马永玉,返身从门背后拿了一根闩门的粗木棍来,“啪啪啪”几下,棍棍敲在七寸上,将那几条蛇打死。在打一条黄色小蛇的时候,只打中了蛇的脊背,那蛇将身子一扭,钻进桌子地下逃走了。

马永玉问道:“老师,既然这么容易把蛇打死,还用得着那么麻烦干嘛呢?”

苗君儒说道:“你懂什么,这蛇与别的蛇不同,是有人养的,要不是它们吃了棺材内的血,你以为那么容易对付呀?我这是先礼后兵,也怨不得我了!”

马永玉说道:“老师,我越来越敬佩您了,为什么你总是懂那么多?”

苗君儒说道:“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懂得多!”

管家一手端着一大碗血,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小木桶,木桶里面有小半桶血,进门后问:“苗先生,这些血放在哪里?”

“就放在那桌子上吧,”苗君儒说道:“你在门口守着,等下我打开棺盖后,千万不要让陌生人进来,尤其是女人!”

管家应声出门去了,和那两个被蛇吓出去的家丁,守在了门口。

苗君儒对许力强和马永玉说道:“你们两个人过来帮忙,把白布铺在地上,其他人在边上看着,不要说话!”

许力强和马永玉将白布铺在地上后,苗君儒用毛笔沾着雄鸡血,在白布上画了一幅定尸符而后对许力强和马永玉说道:“来,我们开棺!”

那棺盖原本就松了,三个人扶着棺盖,同时用力将棺盖抬了起来,放到一旁。棺盖一打开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许力强朝棺内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吓得退到一旁。马永玉看到棺内的情形后,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苗君儒说道:“一般中蛊死的人,死状都比较难看!”

棺内的姚天宝平躺着,身上穿着一套质地考究的西服,脚上穿着皮鞋,腹部高高鼓起。脸上原本盖着一张画符的黄表纸,不知怎么那张黄表纸竟没有贴在脸上,而是落在了一旁。

他的身下积了不少血,就如同睡在血泊中一般。不要说是个死人,就是一个活人,流了那么多的血,也已经死了。他的脸上已经肿胀不堪,就像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目。眼口鼻耳七孔流血,不仅如此,还从嘴巴和鼻子里,不断有一些黄色的蛆虫往外爬,难怪让人看着分外恶心。

苗君儒惊叫道:“金蚕蛊!”

流传于苗疆的蛊,其种类很多,通常有:金蚕蛊、疳蛊、癫蛊、肿蛊、泥鳅蛊、石头蛊、篾片蛊、蛇蛊等等。这些常用的蛊之中,金蚕蛊最为凶恶。据说金蚕是一种无形的虫灵,它能替人做事,最勤于卫生,因此大多室内很干净的人家便被认为是养金蚕的人家。金蚕的制作方法是:选用蛇、蜈蚣等 12 种毒虫,埋于十字路口,经 49 日(或另一个神秘日数)后取出,存放于香炉中便成为金蚕。在信仰金蚕的人心目中,金蚕是有灵性的,虽然能使饲养者发财致富,但富起来的主人必须经常对金蚕诉说自己亏欠了多少钱,否则金蚕会要求主人花钱买人给它吃,不然就作祟。养金蚕的人家若不想再养它,可以将其转嫁出去,叫“嫁金蚕”,方法是用一包银两、花粉和香灰(代表金蚕),放在路上,等贪财者来拾取,这样金蚕便会跟随拾获者而去了。金蚕蛊可以致人死亡,通常是腹肿、七窍流血而死,一旦蛊毒发作,时间一般都不超过三天。

解蛊的方法虽说有很多种,但不一定管用,要根据施蛊人的功力和养蛊的时间长短而定,通常养蛊的时间越长,蛊毒就越厉害,解蛊也就越难。

马永玉刚要问什么是金蚕蛊,见苗君儒一脸严肃的样子,便不敢说话了。

苗君儒再用毛笔沾着狗血,找来一张黄表纸,画了符,烧在鸡血碗中。从桌子上拿来铁尺和大半碗鸡血,用铁尺撬开姚天宝的嘴,将鸡血全部灌了下去。鸡血一入喉,就听到姚天宝的腹中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那声音越来越响,但他的腹部却渐渐平了下去。

远处传来一阵枪声,屋子里的人神色紧张起来。守在屋外的管家朝两个家丁耳语几句后,转身离去。

苗君儒对许力强和马永玉说道:“来,把他抬到白布上!”

趁着许力强和马永玉把姚天宝抬到白布上的时候,苗君儒点燃了 22 支香,插在正中的香炉里。

姚天宝被放到白布上后,下身还不断流出暗红色的血。

苗君儒从工具包中拿出剪刀,将姚天宝身上的衣服全部剪开。众人见姚天宝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成了黑紫色。

苗君儒撕了几块布,蘸着狗血从头到脚地帮姚天宝擦身体,狗血擦到之处,黑紫色的皮肤渐渐变了,几次三番之后,随着一声巨响,从姚天宝的下身喷出一些秽物,众人顿时闻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在那黄黑色的秽物中,赫然有一条拇指粗细、金黄色的虫子。

苗君儒找了一个瓶子,将那条虫装进瓶子里,看了一眼还未燃尽的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总算逼出来了,我还以为那个符没有画准确呢!”

许力强和马永玉忍着恶心,在苗君儒的吩咐下,将姚天宝放回到棺材里。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姚天宝的下身不再流血了!

马永玉问:“老师,现在没事了吗?”

苗君儒说道:“暂时没事了,你们几个守在这里,每隔 20 分钟,用狗血给他擦一遍身体,估计两个多小时后,他就会醒过来!”

他接着对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家丁说道:“这期间切忌不要让女人进来,否则你家少爷就会变成僵尸!”

那两个家丁连连点头。

马永玉问:“老师,为什么不能够让女人进来?”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紧,夹杂着马匹的嘶鸣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苗君儒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当年那个教我解蛊的老人是这么说的,你们守在这里不要离开,我出去看看!”

他循着回廊转来转去,来到一个大厅,见这里坐着许多村民,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露出惊恐的神色。几个妇女敞开衣襟,将乳头塞在小孩的嘴里,不让孩子哭出声。

几个持着火把的家丁跑来跑去,苗君儒抓住一个家丁问:“姚寨主在哪里?”

家丁指了指外面,转身跑开!

苗君儒朝外面走去,刚出门口,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挡在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人,老人高挽着发髻,颌下三缕灰白的长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手上拿着那条被苗君儒打伤后逃走的黄色小蛇。 7x6HCAQOfrID3O9W+Z9k98VKXtlpd2bQAASi31C1Y9O1cEUVPb9+qwFabd3GW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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