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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死亡丛林

两个土匪打开了道观的大门,站在门口往枪声响起的地方张望。山谷内升起晨雾,雾气并不浓,可以看清两百米之内的景物,再往前就模糊不清了。

苗君儒见朱家鼎站在厢房门口,正和姚朱氏低声说着话。他随袁雄虎来到门口,其中一个土匪说道:“虎爷,距离太远看不清,要不要我们过去看看?”

袁雄虎点了一下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大家都给我精神点,别像死了老婆孩子一样。”

枪声并未再响起,四周如死了一般的沉寂,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阿昌爷仍穿着道袍,在小道士的搀扶下,颤微微地走了出来,站在大殿的门口,有些紧张地望着这边。此时的他与苗君儒在溶洞内看到的判若两人。

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前去看情况的土匪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那人的肚子上流着血,一见到袁雄虎就立刻哭道:“虎爷,我们……的人……全完了……马鹞子根本……不是个东西……见死不救……还……”

那人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瞪着眼睛死去了。

旁边扶着人的一个土匪说道:“虎爷,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打的黑枪,我们俩看到他的时候,就快不行了。”

苗君儒看着那人的尸体,或许就是他前天晚上在村子里见到的那个人,袁雄虎虽说带人来了这里,却仍通过他们和手下人取得联系。看样子,估计是被剿匪的官兵给抄了老巢,原先那些手底下的人,都被马鹞子和其他的几股土匪吞了去。

袁雄虎骂道:“人都已经死了,还抬着干什么?”

那两个人吓了一跳,忙将尸体放到一边的院墙下。

朱家鼎走了过来,低声道:“叫大家收拾东西,我们准备进山。”

袁雄虎道:“就这一点人进山,还不全死在里面呀?当年你们进去那么多人,最后还不是出来四个人?”

苗君儒一听,心中顿时暗惊,不是说最后有十四个活着出来的吗?怎么只有四个?其他人呢?难道早就已经死了?

朱家鼎看了苗君儒一眼,对袁雄虎说道:“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袁雄虎正要说话,却见前面走过来几个人,苗君儒认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竟然就是暗中向袁雄虎下手的根娘,跟在根娘身后的,是几个精壮的苗族汉子。站在门口的土匪见状纷纷抬起手中的枪。

根娘大声道:“虎爷,这可不是你的待客之道呀,我来找你是有事商量的。”

朱家鼎厉声道:“妈的,和这个婊子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他拔出腰间的枪,对准根娘连开几枪,子弹射中了根娘,鲜血飞溅出来。

根娘扑倒在地,艰难地说道:“虎爷,那轿子里的人是……”

但是她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站在袁雄虎身边的苗君儒,最后头一歪,气绝而亡。

朱家鼎射完了枪中的子弹后,从旁边的土匪手里夺过枪,朝根娘身后的那几个苗族汉子开枪。袁雄虎一把抓住枪杆,硬生生夺了下来。转眼间,那几个苗族汉子已经逃得一个不剩了。

“刚才开枪的一定是他们,”朱家鼎说道:“我们上那个婊子的当还不够多吗?”

袁雄虎厉声道:“上当的是我不是你,要杀她也是我来动手,轮不到你!”

朱家鼎也有些恼羞成怒,走到一边,嘴里嘟嚷着:“我帮你杀了那个婊子,反倒怪我多事……”

袁雄虎说道:“她刚才说轿子里的人,我问你,轿子的人到底是谁?这一路上,你们看都不让我看,到底为什么?”

朱家鼎说道:“你急什么,到了那里之后,我自然让你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人。我那么辛苦,不都是在帮你吗?”

苗君儒来到根娘的面前,见从她的下腹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地上的泥土,人早已经没有了呼吸。她的右手食指扣入地面,似乎在留下了什么字迹。他仔细一看,依稀辨出是一个“姚”字。莫非指轿子里的人是姚万泉?

姚万泉怎么会在轿子里呢?

为了防止别人看到那个字,他在离开的时候故意踢了根娘一脚,将地上的字抹去。

有两个小头头模样的土匪,大呼小叫地要大家整理好东西准备上路。

袁雄虎望着苗君儒,眼神似乎有些复杂,张了张口,却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离开阴阳观后,一行几十人顺着山谷内的山道往西走,那顶轿子被夹在队伍中间,由于山道不好走,多了两个人在旁边扶着。

土匪没有再绑着木妮卡,只是让她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四个持着大砍刀的精壮土匪。苗君儒依然和朱家鼎走在一起,两人都没有说话。

袁雄虎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他没有被人抬着,而是和大家一样步行。

山路的一边是高达几十丈的峭壁,另一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茂密丛林,丛林边上生长着说不出名字的荆棘和藤条,这些荆棘和藤条相互纠缠在一起,似乎将整个丛林保护得严严实实,不要说人,就是连一只兔子,都很难钻进去。

雾气渐渐散去,太阳直射进山谷,谷内的气温顿时高了起来,一个个走得汗如雨下,有机灵一点的土匪,去路旁摘些野草,编成草帽戴在头上。

走了约两三个小时,迎面一道高耸入云的山峰,正对着他们的这一面,上下光滑如镜,没有一丝山体的皱褶与断层,在太阳光线的作用下,显得分外刺眼。待走近了之后,隐约可见那上面人影瞳瞳,依稀可分得清鼻子和眼睛。

原来这种岩石的石英成分含量很高,加之表面光滑,所以如镜子一般。苗君儒走过国内不少地方,竟没有见过这样的石质,更别说如此光滑平整的石壁了。

石壁的左下方有一块两米多高的大石碑,石碑上有三个隶书大字:阴阳镜。

估计那阴阳宫的名字,与这块石壁有很大的关系。以石碑为中心点,山峰右边的岩石为浅白色,左边的岩石为深黑色。一黑一白,一阴一阳,这样的奇景人世间还真的少有。

这座山峰将山谷从中间分开,左边是那莽莽的丛林,右边是个峡谷,山道过了石碑之后突然变窄,是在山崖上开凿出来的,宽不过一米,紧贴着山崖向前延伸。

队伍并未往前走,而是停了下来,朱家鼎走到了最前面,和那几个拿着大砍刀的精壮土匪说着话。苗君儒看见袁雄虎靠在路边的石壁上,一边擦汗,一边望着那些走在后面的人,尤其是那顶小轿子。

那顶小轿子就放在队伍的中间,姚朱氏就站在旁边,小轿子的下方有一个小斜坡。要想知道轿子里的人是谁,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里面的人滚出来。

方法是有,但是那样肯定会激怒朱家鼎,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既然袁雄虎都不愿那么做苗君儒也就没有再考虑那么多。小轿子里的那个人不管是不是姚万泉,迟早都会露面的,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石碑的左面是一个很大的斜坡,一直延伸到丛林的边上。那几个拿着大砍刀的精壮土匪,连滚带爬地下了斜坡来到丛林边,抡起砍刀劈开了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带刺藤蔓,渐渐砍出了一条通向丛林里面的路。

山道上的人见状,纷纷下了斜坡,来到丛林边。

木妮卡来到苗君儒的身边,低声说道:“不知道轿子里的是什么人。”

“我也想知道。”苗君儒低声道:“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就是那个罗阿桃,你们要防着他一点。”

木妮卡问:“为什么?他有什么不对吗?”

苗君儒见朱家鼎走过来,便不再和木妮卡说话,而是问朱家鼎,“朱先生,当年你们就是从这里进去的吗?”

朱家鼎微微笑了一下,“不关你的事,跟着走就行。”

苗君儒说道:“你说那些人皮上面的是地图,可是我怎么看都不像,倒像是一些古代的文字。”

朱家鼎笑道:“不亏是考古学者,我想你应该知道那些文字的意思了,是不是?”

苗君儒也笑道:“你太抬举我了,并不是每个考古学者对每种古代文字都精通的。”

朱家鼎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没关系,到时候如果你翻译不出那上面的文字,我就把你的人头留在那里。”

他说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苗君儒一眼,跟着那些土匪钻进了丛林。

苗君儒和木妮卡被两个土匪“看护”着,跟着大家一同进了丛林。一进丛林,树叶遮住了阳光,光线立即暗淡下来。

脚踩在那沉积多年的软绵绵的枯叶上,闻到那股丛林特有的腐败气味,就立刻产生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显得非常的压抑,甚至连呼吸都感觉到不顺畅起来。

苗君儒不是没有进过湘西的丛林,但他没有见过这么茂密的,树顶上几乎没有什么阳光能够透下来。但即便如此,树林内的那些荆棘和藤蔓还是长得很旺盛,根本没有路可以走,每走一步路都要用砍刀开道。

往里走了大约一两里地后,荆棘和藤蔓越来越稀疏,但是树木却越来越高大,光线也越来越暗,到后来已经开始有人点起火把了。

也许没有人想到,随着他们的一步步深入,死亡正一步步地逼近他们。

负责砍藤蔓的人已经换了好几批,每一批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朱家鼎一直跟在那些人的后面,不时从衣兜中拿东西出来看。

苗君儒跟着大家缓慢地移动脚步,突然感觉到脚下踩到一样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只破烂的搪瓷碗。搪瓷碗上那些掉了搪瓷的地方都已经烂穿了。这个破碗要是丢在大路边,连乞丐都不会拣。

他看到了碗沿上的一个小洞,这是当兵人用来吃饭的碗,湘西这边的山民,极少有用这种搪瓷的。那个洞圆圆的,是碗的主人为了携带方便,用工具小心弄出来,穿上细绳后挂在腰间。

从腐烂的程度看,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几个月前,有一批官兵经过了这里。

前面有人叫起来,苗君儒丢下碗冲到前面,见那几个在最面砍藤蔓的土匪正一步步地往后退。地上已经倒了一个人,正痛苦地抽搐,惨叫声回响在这黑暗的丛林内,显得分外瘆人。

在离那个人前面不远的地方,盘着一条黑色脊纹的蛇,那蛇高昂着扁平的蛇头,疯狂地吐着信子。苗君儒走过来后,那蛇不知道为什么,蛇头一摆,钻进枯叶中不见了。

“那边,那边!”一个土匪指着前面恐惧地叫道。

苗君儒顺着这人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左边的一棵大树下,并排着几具骷髅。那骷髅相互偎依着,竟如同睡着了一般。骷髅的颜色为黑灰色,肉体虽然腐烂了,但是身上的衣服没有完全腐烂,一眼就能看出是军装。他一步步走过去,来到那些骷髅的旁边,见地上还有两支生锈的“汉阳造”。

从骷髅的颜色上看,死亡的时间不超过半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几个士兵的军服上胸章,却被人撕去了,难道有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士兵的番号?

那个被蛇咬了的土匪已经停止了抽搐,身体蜷成一团死去。

这几具骷髅绝对不是被蛇咬死的,如果是死于丛林瘴气的话,那尸体绝对不可能只有这几具,他们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究竟是什么原因死的呢?

苗君儒望了一眼朱家鼎,想从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答案,可是朱家鼎却将头扭向了一边,吩咐几个土匪继续用砍刀开路,并要另几个土匪将死人和骸骨就地掩埋起来。

他们从马背上取下一些行李,从里面拿出一些药水抹在身上,丛林内立刻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那是用来对付蛇蝎毒虫的,湘西的山民在进山的时候,都会抹一些自制的草药水。

往前走不了多远,就见到一条小溪,溪流并不宽,也不深,一眼就看到底了。水里有鱼,正欢快地游动着,当有人上前时,那鱼儿“咻”地躲入了水草中,再也寻不见了。

来到小溪边,看到头顶那蔚蓝的天空,领略着阳光的炙热,呼吸着那带有野草气息的空气感觉就像从地狱里回到了人间,丛林内的那种压抑和窒息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溪的两边长着齐膝高的青草,没有什么树木。但在这样的地方,草里面往往有蛇,被咬上一口就没命了。两个土匪拿着一根两三米长树枝,一边走一边敲打着前面的草。那是在赶蛇。

队伍沿着小溪往上游走,没有荆棘与藤蔓的阻碍,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绕过一道湾后,旁边的林子里突然传出几声细微的响声,在前面开路的那两个土匪顿时惨叫着倒下。每个人的胸前至少插着三支羽箭。

其他的土匪见状,慌忙朝林子胡乱开枪。

苗君儒看到那箭尾上的羽毛,想起在那家夜店的门前,那支射向田秃子的羽箭,不也和这几支羽箭一样吗?他拔起一支,果见箭头青紫,上面煨了剧毒。

是立稞族人!

立稞族人杀田秃子,肯定是冉依土司指使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只可惜人已经死了,没有办法找到答案。

苗君儒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耿酒鬼和田秃子。这时候,他们已经把那些尸体送到地头了吧?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朱家鼎似乎早有准备,命人将木妮卡扯了过来,与苗君儒站在一起。他望着他们两个人,目光阴森可怕,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三个才能听得见,“在阴阳宫的大殿里,我醒过一次,但却没有看到你们两个,后来你们从大殿的后面转出来,可别对我说你们到那里面去约会了苗女虽说豪放,但也不至于见过一面就那样,哈哈!”

他的笑声显得得意至极,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苗君儒也笑道:“不就是要我们两个走在最前面吗?你说一声就是。可惜我不认识路,怕走错了。”

朱家鼎说道:“错不了,沿着小溪往上走,一直见到一个小水潭,然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从林子里又射出一些羽箭,后面有人惨叫起来,一匹驮着东西的马被箭射中后,悲鸣着跳到小溪里,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那些土匪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退缩在一起茫然四顾,胡乱地朝林子里开着枪。

一支箭笔直射向那顶轿子,就在射入轿帘的时候,被一只纤瘦的手一把抓住。

姚朱氏将手中的箭折断,对身边的那几个保护着轿子的人说道:“小心点!”

木妮卡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个受诅咒的地方,没有人敢进来的!”

朱家鼎恶狠狠地说道:“十几年前我进来了,还不照样活着出去?”

苗君儒和木妮卡相互望了一眼,迈开脚步向前走去。在他们周围的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躲藏在草丛里的蛇,闻到他们身上气味后,自然避开了。

沿着小溪往上游走了几公里,黄昏的时候来到一个山坡下,终于看到一个小水潭。这期间又有不少人中了林子里射出的箭,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

小水潭成半月形,并不大,也就半亩地的面积,水色幽暗,看上去有些怪异,不知道有多深。沿着小溪上来的时候,看到溪水里有很多鱼,可是若大的水潭,居然看不到一条鱼。水塘上方的山坡上,有一块从从地底下拱出来的岩石,形状有些像个大馒头,在岩石的顶上,赫然摆放着一堆骷髅头。

上面并没有水流注入水潭,水潭的下面肯定有一个不小的泉眼,要不溪水怎么有那么大的流量?

水潭的周边有十几米宽的草地,旁边都是郁郁葱葱的丛林。有的土匪兴许是渴坏了,来到水潭边捧起水就喝。朱家鼎见到后大声呵斥制止,可惜已经有两个土匪在喝了水之后七孔流血,眼见不能活了。

这倒奇怪了,鱼在水里游都没事,人却喝不得。苗君儒来到水潭边,见脚边的草丛中有一些灰白的骨头,那都是动物留下的。

朱家鼎大声叫道:“不能停下来,快点走!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那个石头城。否则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他的最后那句话起了一定的效果,躺在地上的那些土匪急忙起身,一边低声诅咒着,一边不情愿地跟着走。苗君儒数了一下人数,包括他在内,还不到 50 个人。

这一次朱家鼎并没有让苗君儒和木妮卡走在前面,而是亲自带路。他一手提着枪,一手拿着一把大砍刀,沿着那块岩石斜着向树林内走去。

在朱家鼎的指挥下,剩下的这些土匪分成四批,端着枪分别控制着不同的方向,慢慢向前搜索着前进。这样一来,只要哪个方向有箭射来,都会被人看到并及时避开。6 个土匪护着那顶轿子,非常小心地向前走着。

他们很快进入了丛林。苗君儒也跟着大家走了进去,他见这边丛林内的树木笔那边要稀疏得多,林内并不阴暗,荆棘和藤蔓也不多,林子里很难藏得住人。立稞族人绝不会笨到在这样的林子里袭击人的。

往前走了一阵,果然没有人再受到羽箭的攻击,但是越往前走,坡度就越陡,沿路不时看到一两具已经化为白骨的骷髅。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火把也点了起来,大家小心地走着。

“啪”的一下,走在最前面的朱家鼎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身体灵敏地往旁边一闪,与此同时,从地上飞出一样东西,射入了他身后一个土匪的腹部。那土匪翻滚着倒在地上,顿时没有呼吸。

朱家鼎大声叫道:“大家小心点,这里被人装了机关。”

他的话刚说完,苗君儒又听到一阵声响,走在他右边的两个土匪往地上一扑,可惜他们避得过从树干上射过来箭支,却躲不过从地下弹出来的机关,扑到地上后,就再也没有起身。

一个土匪猫着腰,利用树木做掩护,几次触发机关后都躲过了,但在走过一棵大树的时候被一根从旁边射来的长矛贯穿了身体,钉在了树上,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没有人再敢往前走了,朱家鼎用手枪朝木妮卡指了指,要木妮卡在前面探路。

苗君儒正要出言制止,却见木妮卡已经大步走到前面去了,那些土匪全都聚拢来,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剩下的马队则跟在他们的后面。

队伍在山林内形成一个长长的一字形,慢慢向前蠕动着。

一阵突如其来的雷声滑过树梢,仿佛就在人的头顶上炸响,震得人耳膜发痛,胆小的顿时趴倒在地上。有几匹马受惊,挣脱了缰绳向下面奔去,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这山里的天气也真奇怪,雷声过后,大雨倾盆而下,大家各自找地方避雨,苗君儒躲到一棵大树下,尽管有树木遮挡着,但也无济于事,没过多久就淋得像落汤鸡。

雨过之后,林子里的地面又粘又滑。有几个土匪站立不稳,哧溜溜地往下滑去,几声惨叫过后,林子里竟出奇的安静,连那些驮东西的马匹,都没有发出一声嘶叫。

几乎没办法再走了,队伍好容易熬到一处山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朱家鼎吩咐大家各自找地方歇息。这样的地方几乎没有办法歇息,土匪们一个个苦不堪言,低声咒骂着。但他们终究习惯在恶劣的环境中生活,很快便生了几堆篝火,围着篝火烤湿衣服,有机灵一点的,砍下树枝搭成树棚,作为栖身之处。

在寻找栖身之处的时候,又有几个土匪触发了机关,成了林内之鬼。

苗君儒走到前面,见木妮卡正站在一棵树下。刚才这一场大雨,他以为她也湿透了,一个女孩子家,不可能在那些大男人面前脱下衣服来烤,如果把湿衣服捂在身上,会生病的。

当他来到木妮卡身边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木妮卡的身上披着一张旧油布,看着他那湿漉漉的样子,微笑道:“我没事的,你赶快把衣服脱下来烤干,不然会生病的。”

苗君儒退了回去,在篝火旁烤干了衣服。

树林内稍微背风一点的地方,已经搭起了很多个树棚,他们在树棚里铺上烤干的树叶,中间留出一个地方,挖个洞,将篝火移到树棚里,几个人挤在一起,又舒服又暖和。有人还往火堆里烧一些东西,是用来驱赶山蚊的。

这一夜无事,黎明的时候,朱家鼎一边催着大家尽快赶路,一边嘀咕道:“奇怪,昨天晚上怎么没有半点动静,害我白担心了一整夜!”

苗君儒见袁雄虎走在最后面,眼睛不时往后看,好像后面有什么人跟来似的。

木妮卡走在最前面,一步三滑地走得很吃力。在她的身后,不断有机关被触发,箭羽从她的身边飞过,却无法伤她分毫。

苗君儒愣愣地看着木妮卡,粗看上去,她走得好像很吃力,但明眼人看来,她是在施展一种很奇特的身法,避开那些射向她的毒箭。

“灵蛇教的功夫!”朱家鼎叫道,手中的枪瞄准了木妮卡的后背。苗君儒见状大惊,想要出手相救,可惜距离较远。就在朱家鼎扣动扳机的时候,从他身边的树上跳下一个人来。

一声枪响,子弹射中了那个人。

“又是你们这些野人,”朱家鼎连连开枪,那个立稞族男人的胸前出现几个血洞,扑倒在朱家鼎的面前。

就这么一耽搁,前面的木妮卡已经不见了踪影。

“妈的,果然是灵蛇教的人,”朱家鼎气急败坏地朝后面叫道:“要不是虎爷你阻拦的话,我一定杀光村子里的人。我想要那些村民来开路,可是你也不答应,现在好了,还没有走到那里,我们就全部死光了。”

袁雄虎并不说话,被两个土匪搀扶着,默默地跟着走。

“我正奇怪那些野人怎么白白放过我们一个晚上,原来有灵蛇教的人在我们手上,他们怕黑暗中射错了人,”朱家鼎叫骂着,将枪口对准了苗君儒,叫道:“该轮到你了,别想给我耍滑头,子弹可不长眼。逃掉了第一个,我不会让第二个也从我眼皮底下逃走的。”

苗君儒坦然地走上前,照着朱家鼎所指的方向继续往前走。阳光从树顶照下来,在地上留下一片斑驳的树影。地面还很潮湿,木妮卡走过的脚印显得很清晰。

他踩着那些脚印一步步往上走,不时看到那一具具半埋在泥土中的骷髅,有的年代很久了骨头支离破碎,完全不成人形。走出了很长一段路,也未见任何机关被触动。即使有机关的地方,也已经被木妮卡触发了。

几个小时后,他来到了山顶,一阵山风吹来,顿时感到一阵凉爽。他看到脚边有一些已经倒塌的碎石块,从残留在地表的形状看,这里好像是一处古代的烽火台。烽火台是围着一块高高耸立着的岩石修建的,此时木妮卡正站在岩石的顶上,朝远处看着。见到他后,低声叫道:“你快上来!”

他爬到岩石上,见岩石的顶上平整,有人为雕琢过的痕迹,正中有一个直径约 10 厘米的孔洞,并不深,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他按木妮卡所指的方向望去,见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中间,有青烟升起,隐约还能听得到枪声。

木妮卡的神色很紧张,“是阴阳宫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难怪昨天晚上立稞族人让这些土匪睡了个安稳觉。”

苗君儒说道:“那怎么办?会不会是罗阿桃带了万虫邪教的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木妮卡神色凝重地说道:“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就只有靠我们两个人了!”

一声枪响,子弹射在他们脚边的岩石上。苗君儒低头一看,见朱家鼎带着几个土匪冲了上来,站在岩石的下方,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他们。 izmn2MwLVv4YpGpSnXztUyCEe9dDk8PULe4uYrv8zxZeLO9j8oVYtXzQ1O6w6o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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