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狼冲着灰灰和其他几只狼崽嗥叫了几声,这是警告,也是提醒,其实,很多动物技能与常识的掌握都是建立在血的教训基础之上的。山狼的命令是不容质疑的,灰灰在大灰的尸体上用嘴使劲地拱了几下,绝望地哀叫了几声后,朝着山狼跑了过来,其他几只狼崽也反应了过来,一起朝着山狼聚拢过来。在经历了刚才的一幕后,此时,这几只狼崽早已经失去了先前的活泼,不时偷看着山狼和灰灰,谁也不敢再放肆。
在太阳的照射下,雪开始缓慢地融化,落在树木、灌木上的雪随着融化,在风中不断跌落下来,不时发出“簌簌”的响声。草地上,被雪埋住的枯草首先顶开积雪,在自己的脑袋周围融化出一个个圆圆的小圈。
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山狼和灰灰,一路低着头,默默地向鹞子岭的巢穴跑去。几只狼崽相互拉开距离,在后面呈一字形,不时叫着,在后面紧紧追赶,远远望去,如同雪地上蠕动的灰色圆球。
在通往鹞子岭的一处山坡上,山狼和灰灰发现了一群岩羊和一群梅花鹿,在银色的雪地里,它们显得格外显眼。山狼和灰灰同时收住了脚步,灰灰望了一眼山狼,山狼没有任何反应。此时,岩羊和梅花鹿都已经发现了山狼和灰灰,它们个个高昂着头,冲着这面张望,相互叫着发出警告,由于距离尚远,它们并没有表现出恐慌的样子。
山狼望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陆续赶过来的狼崽,扭头继续向鹞子岭的巢穴赶去。它们拐过一片松林,沿着山脊向上爬去,这里是向阳处,簇生着一大片桦树。此时,早已经落光叶子的桦树枝桠上,融化的雪水勾勒出一道道湿痕。站在山脊上,山狼突然冲着来时的方向发出了一声长嗥,声音里充满着凄凉。生活中,不仅仅人是感情的宠儿,狼也是最富有情感的动物,山狼的嗥声使灰灰也禁不住嗥叫了起来。一时间,整个沟壑之间回荡着狼凄凉的叫声,桦树林里也传来一阵响动。响声惊动了山狼和灰灰,它们几乎同时停住嗥叫,扭头朝桦树林看去,这才发现,一群猕猴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迅速地窜上树梢,冲着它们“吱吱吱”地叫个不停,不时将枝桠上的雪碰落下来。这是它们自从来到鸡冠梁后,第一次遇见猕猴,足有四五十只多,在以前生活的地方,山狼是见过这些高智商的动物的,它知道,这些聪明、机灵的小家伙是难对付的,山狼仅仅看了一眼,就扭头继续沿着山脊向上跑去。
在距离巢穴还有四五百米的地方,跑在前面的山狼突然停了下来,这里大多的地方是裸露的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很多地方的雪已经融化,此时,潮湿的石头上只有不断升腾的水气。但是,就在石头缝里,山狼突然发现了一些熟悉的肉团——同炸死大灰的肉团一样。山狼将鼻子凑到地上嗅了一会儿,它显得更加不安起来,因为在这里它分明嗅出了一种让它恐惧的味道——人的味道。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灰灰也凑了过来,它也显得很不安。狼的嗅觉很灵敏,能够捕捉几小时,甚至几天以前人或其他动物留下的气味,因此,盗猎者撒放诱饵是很有讲究的。雪天或雨天安放是最佳的时间,因为雨雪天,动物一般不会离开巢穴外出觅食,这就降低了自身受到攻击的危险,更重要的是,雨雪还可以淡化人留在现场的气味,使动物更容易迷惑。先前山狼和灰灰没有觉察到就是因为这些被积雪覆盖的原因。
山狼和灰灰都停住了脚步,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它们都知道,现在的巢穴已经不能再住下去了,要安全,必须离开这里,不然,缺乏经验的狼崽还会重演大灰的悲剧。可是,就在它们转过身看几只狼崽时,竟然只发现了二灰、四灰、五灰,惟独最活跃的三灰却不见了踪影。灰灰首先冲了过来,把二灰、四灰、五灰收拢到身边,张望着来时的路。路上,除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狼脚印外,根本看不到三灰的影子。灰灰发出了长长的呼唤,山狼也紧跟着长嗥起来,可除了回声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山狼和灰灰急躁地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又带着剩余的几只狼崽朝来时的路跑了回去,边跑边不住地嗥叫。可是,它们沿着来时的路又跑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三灰的影子。最后,它们又到了大灰惨死的地方,大灰的尸体早就被其他动物吃掉了,雪地上只留着一大片殷红的血迹。这里,同样没有发现三灰。
山狼和灰灰明显地烦躁起来,不住地哀叫着,在大灰留下的血迹上反复地嗅着。在冻天雪地的山林,幼狼失踪既意味着死亡,除非奇迹发生。在来回的路上整整跑了三圈后,山狼和灰灰最后不得不接受三灰失踪的事实,它们领着剩余的三只狼崽悲伤地朝着一条峡谷走去。这次,它们没有朝鹞子岭的方向走,山狼已经打定了挪窝换巢的主意,在面临生死抉择时,狼同人一样,毫不犹豫。
其实,山狼和灰灰并不知道,三灰并没有死,而是被小陆和小张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