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山狼终于出现在灰灰的视野里。灰灰兴奋地迎了上去，但让灰灰没有想到的是山狼显得很疲惫，它并没有理会灰灰，而是径直钻进了洞穴。

整整一天，山狼蜷缩在洞穴里没有出来，即便六只小家伙在它的身上来回奔跑了几回，也没有引起山狼的兴趣，它凶狠地低嗥了几声，几只狼崽吓得躲到了一旁，再也不敢靠近山狼了。然而，山狼的颓唐是暂时的，当第二天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时，山狼又一次出现在了洞穴旁的石头上，深邃的目光扫视着深秋的山林，它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气。与此同时，和山狼一起出现在洞口的还有灰灰，以及它的六只狼崽。

这是灰灰第一次把六只狼崽领出洞穴。六只狼崽显得很兴奋，它们一个个探头探脑，对洞外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一次，山狼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别的地方去捕食，而是和灰灰领着六只狼崽来到离巢穴不远的一处向阳的灌木林里。这里灌木稀少，视野很是开阔。枯黄的树叶和杂草交织在一起，在地上形成了厚厚的一层，如同一张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这里并没有多少可吃的食物，山狼和灰灰将鼻子插到杂草里，不断地嗅着，寻找着自己爱吃的小昆虫。它们来这里，仅仅是为了带六只狼崽适应山林的生活。

六只狼崽第一次走进自然，显得特别兴奋，它们在灌木林的空隙里跑来跑去，笨拙的身体不时被灌木的枝条绊倒，但很快，它们又爬起来，相互追逐着，撕咬着纠缠到一起。灰灰不时回过头张望着，山林里的危险时时存在，特别是面对初次走出巢穴的小狼崽，它们一点防范的意识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学起，稍不留神，就会成为猛禽和走兽的美食，灰灰不得不提防。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由于灌木稀少，很多地方都是裸露的草地，深秋时节，杂草大都已经枯黄，因此，上面一旦有活动的动物从远处看是非常显眼的。六只狼崽始终沉浸在兴奋中，根本没有顾及周围的情况。山狼和灰灰仍然在灌木林的草丛里寻找自己爱吃的东西。这里没有什么动物可捕食，只有在草里寻找了。灰灰不时抬头向六只狼崽张望，使它们不至于离开自己的视线和控制范围。但它还是疏忽了，此时，在它们的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由于天空灰蒙蒙的，秃鹫的影子没有直接投射到地面上，直到狼崽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时，山狼和灰灰才意识到了危险，等它们快速地奔向一旁玩耍的狼崽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小灰已经被一只巨大的秃鹫闪电般抓起，径直飞向远方。

山狼和灰灰冲着远去的秃鹫发出大声的嗥叫，不断地在草地上跳跃着，奔跑着，但几只秃鹫相互追逐、挣抢着小灰，渐渐消失在山林的尽头。山狼在原地急躁地打着转，鼻子里不断喷着气。灰灰将剩余的五只狼崽聚拢到自己身边，冲着秃鹫消失的方向发出连续的哀鸣。

这就是丛林法则！强盛的动物在给别的动物制造痛苦与悲剧的同时，其他动物也在给它们制造痛苦与悲剧。其实，在森林里，由于时时都面临不同的境遇和威胁，许多动物幼崽的存活率非常低。在哀嗥了许久之后，山狼和灰灰不得不接受这个惨痛的事实，领着剩余的狼崽返回了巢穴。

整个秋天，山狼和灰灰领着狼崽奔走在鹞子岭周围的沟壑丛林里，在不断的摔打与搏击中，五只狼崽开始显露出了狼特有的秉性，但它们要走向成熟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鸡冠梁地处北方，冬天来得比较早，山狼和灰灰还没有完全训练好五只狼崽前，冬天便已经悄然而至了。更让山狼和灰灰没有料到的是，这里冬天的气温要比它们曾经生活的地方低得多，即便它们在巢穴里叼进去了许多杂草，冷风还是从洞口不断吹进巢穴，冻得它们不得不相互偎依在一起，蜷缩着身子取暖。地区差异，也许只有经历了，才会逐渐适应。

时令刚交上九，鸡冠梁便迎来了连日的大雪，整整一天两夜，整个鸡冠梁便成了雪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在厚雪之中。蜷缩在巢穴里的山狼和灰灰以及狼崽，在饥饿的驱使下，不得不走出洞穴寻找食物。

洞口早已经被积雪覆盖，只留下一个极小的缝隙，山狼试探性地用鼻尖去拱雪，并逐渐扩大，然后从拔开的缝隙里钻了出去，再折转身，用前腿刨开了洞口，灰灰和五只狼崽也陆续从洞里钻了出来。

天放晴了，但凛冽的寒风裹胁着雪花不时扑打过来，山狼和灰灰以及其他狼崽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山狼扫视着周围，现在，整个山林早已经笼罩在白雪之中，银装素裹，格外壮观，阳光下，反射出的道道金光刺得眼睛生疼。地面的积雪上，散落着一些鸟雀的爪印。山狼在洞穴的周围来回转了几个圈后，终于选定了方向，朝着山下一片茂密的灌木林跑去。由于群体的增大，山狼无形中已经演绎并充当起头狼的角色。灰灰和五只狼崽跟在后面，它们的身后，被拉出一道显眼的雪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