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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讲
怎么读书

大家和我一起考虑一个问题,要写一篇好论文,需要具备若干项素质,你觉得哪一项素质最重要?我的看法,最重要的素质是你有强烈的愿望要写一篇好论文。我觉得对于写一篇好论文来说,这素质比别的素质更重要,甚至可以说最重要。如果你没有这样的一种愿望的话,再具备多少素质也是没有用的。其实这个道理可以推论到很多事情上面。比如说想发财,什么素质最重要?就是他特别想发财。就这么简单。要升官,什么样的素质最能使他升官?就是有极其强烈的升官愿望。除此之外,你翻来覆去看一个人,他真有发财的素质啊,精于算计,关键时刻有决断的勇气,善于合作,能够制造一些阴谋诡计。你怎么看他怎么行,但他就是发不了财。为什么发不了财?一项因素极大地制约着他,他没这么强烈的愿望。

前三联书店社长、前《读书》杂志总编沈昌文先生,当着我、当着别的朋友的面感叹,也夫,你怎么不做生意啊?我觉得你做生意能发大财啊!你有这么多好点子,有的卖给电视台,有的卖给出版社什么的,你能发财啊。他不知道我根本发不了财。我不能发财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不怎么想发财。我是一个不怎么消费的人,我不知道我把钱都挣来干什么。所以这一个因素就注定了我距离发财最远。当然其实钱赚多了,不是为了花的。钱赚这么多,怎么花啊?比尔·盖茨,还有好多大亨,赚了很多钱,实际上是在做什么呢?做一个游戏,发财是成功的象征。而我不关心这个游戏,就比如说乔丹的素质要是跳高,没准能够破世界纪录,但是乔丹自己不在乎,他没看上这个游戏,跳过两米四十多又怎么样?不如做球王,这么多人看,是吧。大家的追求不一样,取向不一样。这东西是最关键的。跟大家辨析这些道理,是因为我觉得这个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要能做好一件事情,最大的愿望就是强烈地想做好这件事。我这么说好像是同语重复,没有任何信息一样,其实这里面绝对有信息。就是说动力是最重要的。上一讲我说过,能支撑我们学习的有两种动机。第一,你喜欢;第二,你觉得它有用。一个是爱好,一个是功利。我希望我能促进大家有更充沛的动力。动力越多越好,两个三个,越多越有非常旺盛的推动力,越容易促进这个行动。你的爱好我是很难去决定的,或许我能启发一下,但说到底我帮不了什么大忙。另一方面,如果你觉得从功利上看社会学很有用,也可以增加你的学习动力,能间接地帮你把论文写好。

下面就转入第二讲,怎么读书。

一、读书兴趣之开发

要讲怎么读书,说来古怪,我先要讲的是为什么有的人不爱读书。我估计,在外国的课堂上也有教授会讲这门课——怎么写论文。有教授也会讲到这个小题目——怎么读书。但是我想,国外的教授不会在这个讲题下,先讲为什么很多人不爱读书,厌学。换句话说,我认为厌学在一定程度上是中国特色。特别是一个名牌大学里面的学生都厌学,这是中国现象。这是中国初中、高中教育种下的恶果,因为我们的科举太残酷了,很多人学得厌烦了。这是一个极大的问题,接近于一种犯罪。所以,我要讲这个事情,分析这个事情。

人和人有很大差别,这是人类的多样性使然。不是人人都爱读书的,当然如此。社会中有很多不同的角色。有的人适合做活动家,有的人适合做推销员。当然,活动家、推销员里面也有业余爱好读书的人。但就角色而言,做好活动家、做好推销员不是一定非要读多少书。而多数的活动家、多数的推销员可能是不怎么喜欢读书的。无所谓,这对他们很好地完成其社会角色,没有任何影响。我要讨论的不爱读书,是指一个著名学府里的学生居然不爱读书。经过千辛万苦的科举竞争获得胜利了,进入高校以后,我们面临的事情就是读书,但是他不爱读书了。而且这不是个别的现象,有相当大的普遍性。这是个大问题。

就我个人教学生涯里的感受,多数同学读书的热情不大。我是1950年生人,我屡屡看到,同学们读书的热情、干劲还没有我大,读书还读不过我,这是说不通的。你们的精力、智力,都好过我很多。我读大学很晚,因为时代的原因,上山下乡很多年。我1978年进大学,1979年进社科院研究生院。中国社科院前副院长是我的导师。我读书的时候,他的学力当然要比我深厚多了,但他读书根本不要想跟我们比。因为我们有本钱,年轻,精力好,有锐气,有强烈的读书欲望。他根本不可能读过我们,他老了,精力什么都不成,还有很多俗事打扰。我们很单纯,不受什么打扰,我们读书是他的2倍、3倍、5倍。

那么反过来,到了今天我也不再年轻了,我怎么看不到周围哪个同学读起书来咄咄逼人呢?我教了这么多同学,就遇到了一个同学。他考我的博士,我这个人是很开放的,哪好去哪念,他考我的博士,同期联系美国、联系香港,我给他写推荐信。后来他被香港科技大学录取了。我教一门课叫“生物学对社会科学的启示”,我自己酷爱生物学,读了一百多本生物学著作。上这门课的同学都觉得打开了一个新的窗口,见了一个新的天地,都很兴奋。但是兴奋归兴奋,最后在这个领域中读书读过我了,让我感到后生可畏、咄咄逼人的,只此一人。我们常常交换书目,他经常传给我一些国外杂志上的相关文章。我教的别的课程上也没有看到哪个同学在该课程的范围中,读书超过我。我觉得我应该读不过很多同学,但居然这样的事没有发生。这件事真的太怪诞了。也就是说,我们这里酷爱读书不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

我们是什么样的学校?怎么能有这种现象?年纪轻轻的学生读书读不过一个老头子,这太荒诞了。什么原因呢?这原因肯定不在于同学们。你们曾经是一张白纸,是初等、中等教育把你们造就成今天的状态。问题出在我们的初等教育、中等教育里面。教育应该达到怎样的效果?应该开发出一个人的读书兴趣,而不是摧毁一个人的读书兴趣。如此说来,同学们无罪,是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它非但没有开发出我们的学习兴趣,反而是摧毁了我们的读书兴趣。厌学是怎么产生的?不爱读书是怎么产生的?我们的中等教育,不尊重个性,不尊重个人的兴趣。它一味地要我们去侍奉一个功利的目标,要我们全身心地侍奉一个目标:考名牌大学。在中学的时候是这样。到了大学以后呢,过早地、过度地走向专业化,要我们去侍奉专业化这个目标,过于重视成功,过于重视结果,轻视了当事人的兴趣。

兴趣应该怎么开发?当然了,你的兴趣开发有时候也需要缘分,有一个老师、有一个朋友在某一个领域启发了你。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说呢,开发兴趣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给同学们宽阔的选择空间,最后会不期然地,很多人开发出了某种兴趣。关键就是宽阔的选择空间。空间是什么意思?就像你走进北大的食堂,你的选择空间挺大的,因为有这么多菜搁着呢,不管南方人还是北方人,你总能找到适合你口味的。再比如作为一个年轻人,周围有很多同龄的优秀的异性青年,你有很大的空间去找对象。有时候,不是人人都有这么大空间的,都有丰富的选择对象的。比如说,我有个朋友是写足球评论的,叫金汕,因为出身不好,“文革”前一年高中毕业,他学习很好,但考不上大学,就做工人了。没想到他下面的几届中学毕业生都上山下乡了。老金置身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空里,他下面的六届毕业生统统上山下乡。这是极端的情形。通常,空间是这样的,只要你周围放着许多类型的书,很多类型的知识,只要有货真价实的东西在这儿放着,就是你的选择空间。

什么是选择?选择就是可以自己决定。可不可以我自己决定我爱读什么书啊?只要这么多好的异性存在着,这么多好书在这儿放着,同时你又有时间,有自由意志可以去选择,多数人可以找到对象的。这些书是迷人的,这些好书就像妙龄异性似的,很有魅力。你的求知欲很旺盛,怎么能找不到阅读对象呢?不可能的。

兴趣应该这样开发。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外部压力不可以太大。外部压力要是太大了,你就受到干扰了。结果是你没有选择空间。你被人控制,被人强迫,只读专一的、少数的那几本书。我觉得我们大多数人此前就是这种状况。还有另外一种力量,内部的驱动力。内部的驱动力大了,不要紧的。有时候事情的表面好像一样,这个学生真用功,一个可能是外部压力造成的,一个可能是内因造成的。当然,内因造成的结果,可能是读一些课外书,杂书,闲书。但是也不尽然,有时候内部驱动力造成的也是读某个专一科目中的书。那么我们看到的表象就可能完全一样。但其实是不一样的。这两种行为是貌合神离的,形同实异的。我曾经跟中国的大数学家杨乐有过对话。杨乐坚决反对奥校、奥林匹克数学班。杨乐说搞数学是个马拉松,不要在少年时代搞填鸭。我为了激发他阐明自己的观点,提出挑战性的问题,因为我知道他的履历。杨乐在读中学的时候就被报纸宣传过。我就问他,您不让现在的这些孩子努力学数学,您当时也没闲着啊,您上高中时做了几百道、上千道数学题。他愣了一下神,说,不一样,没人逼着我,我自愿,我热爱。一个被迫,一个热爱。我们看过去,他们的行为好像是一样的,其实大不一样。这个被强迫的,短期成果可能还不错,但他过后很可能会厌学。自愿的那位,动力与日俱增。

去年北大社会学系硕士生口试。一个小伙子,在北大读本科,是理科的,因为好几门课考试不及格,都是数学类的,被开除了。跌了大跟斗。他不服气,自学考社会学研究生。我对数学的才能历来非常重视,认为数学是基础智力。他因为数学被开除,在智力的某些方面是不是有欠缺呢?口试中我就问他,你数学不及格,是不是中学的时候数学就不太灵光?他只说了一句,中学我是奥林匹克数学优胜。一个当年奥校的数学尖子,因为厌学,在数学上栽了跟头,何等悲哀啊。庆幸的是这个孩子还能翻过身来。

我们接着分析,中学课堂上学的东西和大学专业内学的东西,能不能激发同学们的兴趣?有这个可能性。杨乐就是首先被课堂上的数学激发了,课余继续投入。大学专业内的知识怎么不能激发很多同学的兴趣?有很多老师循循善诱,有这个可能性。但我想,如果仅靠中学课堂上的知识,仅靠大学专业内的知识,来激发同学们的兴趣,成功的比例不会太大。要想大比例地激发同学们的兴趣,我看除了课堂上,除了专业内,在中学期间还要靠课外读物,大学里还要靠专业外的读物。为什么?因为人是多样的,课堂和专业是狭窄的、局限的。这样有限的内容,有可能激发你所面对的全部同学吗?我怀疑。所以说,实际上我们要想真正地调动起一个同学的兴趣,就应该给他宽阔的空间,更多的选择对象,更多的选择机会。

兴趣的早期开发非常重要,读书兴趣的早期开发也是这样。可以做一个类比,大家对各种不同的食物的适应、喜好,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早期的开发。早期如果没开发出来,大了以后再接触这种食物不见得爱吃,未必受用。举一个例子,牛奶。我们中国人,特别像我这一代人,有相当大比例的人不能够多喝牛奶,喝多了消化不良,会拉稀或胀肚。营养学家告诉我们,牛奶营养非常丰富,价格也不高。我们每人要是每天喝一斤牛奶,多好啊。可惜国人里就一小撮人能行。而老外可以,老外们都没什么问题,并且喝凉牛奶,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喝。什么造成的差距?生理学家告诉我们,这不完全是天生的,还取决于幼儿期的开发。一个人如果在幼儿期喝牛奶,就适应了,成年后可以一直保持,喝很多牛奶。如果幼年的时候没怎么接触牛奶,大了以后就不成了。肠胃里面有很多很多种酶,你幼年的时候如果喝牛奶,就会在胃里面产生一种酶,这种酶能帮助你去化解牛奶。到了成人,那个酶就保持在你身体里。如果幼年没有开发,牛奶再好,与你无缘。或者只能稍微喝一点,多了不成。要做个美食家,小时候周围要有一个广谱的饮食环境,要能接触多种食物,小时候好多食物没有接触,大了再接触这些食物,会觉得味道古怪。别人说是美食,你觉得一点儿也不好吃。岁数大了再开发,开发不出来了。

广博的读书兴趣要从小开发,大了就开发不出来了。其实现在跟同学们谈这个问题,已经有一点亡羊补牢的味道了。兴趣开发要在少年时代,你们都是青年了。那时候是开发的黄金时期,我们却被科举鞭子抽赶,没有自由的时间去接触课外读物。是不是说你们处的少年时代非常不好,我的少年时代非常好呢?不是那回事!我的少年时代处于另一个极端。你们是外部压力太大,逼着你在一个极狭窄的范围里重复劳动。我是处于什么环境?我的遭遇是失学,不仅学校不办了,书都烧了,周围能看到的书很少。同学们在中学时代因为外部压力太大,相对说,你们内部不需要再有太旺盛的动力。再有太旺盛的内部动力,内外夹攻,你岂不是累死了吗?你们甚至经常要找机会歇一会儿,看看电视,偷偷懒。我们那时候学校不办了,一部分青少年激发起了一种内部的驱动力,想找书看。其实我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跟大家一样,人同此心,有时候也想偷懒。但是当学校不办了的时候,我才发现念书真不错啊,自己找书去。我们把“破四旧”藏在一个地方的书偷出来。逮着什么看什么。结果呢,在这样一个稀奇古怪的时期,我读了很多古怪的书。有的书好是好,但如果在正常年代,人们走常规道路,是读不到这样的书的。何况你那个岁数了,你又不干这个专业,读这书干什么?比如说,我读过《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里面的一两卷,在座的谁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俄国大戏剧学家、大导演,世界戏剧有几大系统,他建立了一个系统。他书中的有些情节我还历历在目。我在长途车上给人讲,听的人都很兴奋,说,老郑你哪儿读的这些东西?我读过《阿里斯托芬喜剧集》,谁知道他?别客气啊,博学是一种光荣。他是古希腊的戏剧家。这本书我没读完,没读完被人偷走了。这书我也是偷来的,但我不是偷私人的东西,我是从“破四旧”柜子里偷来的。《鲁迅全集》,我零零碎碎地好像基本上看全了,翻译的除外。我读过好多卷普列汉诺夫选集,雨果的小说还有杰克·伦敦的小说,我大多数都读过。

我认为读书要读得好,凭两点。第一点,天赋条件,这孩子博闻强记,没办法,爹妈给的,有的时候甚至都不是爹妈给的,爹也没他这么好的记性,娘也没他这么好的记性,是基因的一种很好的组合。桨手理论说,不是基因好就行,还要有基因之间的恰当的搭配。第二点就是热爱。读书读得好要凭这两点,两相比较,第二点更重要。只具备一点,其实都读不了太好。但要比较而言,如果兴趣没有建立,智力再好,不爱读书啊,浪费了这份资源,没用。

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中学时代有很多孩子,天赋非常之好,没开发出读书的兴趣。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无论是中学、大学,读课堂上这点东西,他事半功倍,不得了,老师都惊叹。但是没开发出读书的兴趣。课程结束,就不再读了。相反,智力较好的人如果兴趣极大,可以读出来。因为他们没完没了,锲而不舍。杨乐当年就跟我说,数学是一个马拉松,前一公里领先没用。读书也是这样。能成为一个饱学之士,第一支撑点是你酷爱读书,有旺盛的读书的兴趣。而这一支点在很大程度上是后天开发出来的。有了这个支点,你智力较好就能读得很不错。记忆力超强,那就是陈寅恪了。相反,你有陈寅恪一样的智力,如果早年没有开发出读书的兴趣,这资源就白白糟蹋了。

我们这里,学历越高的同学,似乎越是在忙学历,热爱的成分越低。美国不是这样的,在美国学历越高的人,对读书越热爱。我所接触的美国的博士候选人,没有一个不热爱读书的,都读了很多很多书。这一点和我们形成鲜明的对照。

二、偏重与搭配

读书没有兴趣是不行的,但是你再有兴趣,有的时候也得凭意志。比如这门课,好多同学说有冲突,原来系里说最好都来学,本科三年级的好多同学说有冲突,不愿意学。那好,绝对不要强迫同学们。强迫别人违背我教学的原则,我希望我这一辈子永远只开选修课,不开必修课,不强迫任何一个人到我的课堂上来。来的人都有缘分,愿意学。尽管如此,从下一节课开始,你给我签到。有纪律在这儿搁着。你既然自愿上贼船,这贼船也有它的规矩。你有兴趣读书,同样还是需要意志力的。做一个专业读书的人,读着读着总有烦的时候。要有意志力,没有意志力不成的。这样说起来很辩证,没有兴趣是读不好的,没有兴趣把分数考得很高很高,假的。没有用,因为你马上画上句号,再也不干了,等着遗忘。但是有兴趣,没有一点意志力也是不成的。意志力所起的作用再一次说明了,要做成一件事光靠智力是不行的,不要迷信智力。兴趣和意志力都是智力之外的因素。我们中国的教育,有时候不注意开发智力和知识之外的因素,像兴趣、意志力。所以最后培养成的人,都有点发育不健全。搞过体育的人一般意志力非常好,体育和智育虽然不一样,但是都要求非常专注。体育其实是锻炼一种控制力。体育上的一些操练,会有助于你全面人格的发育。以后你把这种能力移植到智力生活当中,也是很有意义的。但是我们不重视,我们就片面地以学分为标准。

读书的主攻方向,要以自己的兴趣为转移,也就是说符合兴趣的多读,认真读,不断扩展书目。不符合兴趣,怎么办呢?不符合兴趣,达到老师的要求就行了。你对这个没兴趣,但是既然老师说社会学这个是必学的,他有他的道理,要达到他的底线,基本掌握。我要告诫你的是什么呢?你不喜欢,就不要在此追求高分,别被太强的虚荣心驱使,其实以后注定要和这个类别的书籍说拜拜的。“但是现在我总不能丢人啊,我从来都是好学生啊。”你不喜欢,要达到底线,就完了。谁的精力都不是无限的,要善待自己的精力、时间,把你的时间投入到你最喜欢的书上,去读。我们总要被迫地复习,总要背很多东西。我为什么后来在美国读了个硕士就不读了?为学历读,总要被迫读很多书,有的自己不愿意读,有的我读过了,比如说很多马克思的书也得读,中文都读过了,然后换成英文再读,还得应付考核,要重复做大量的工作。我那时年岁已经比较大了,三十六岁。我愿意享有更自由的阅读,愿意读什么就读什么,愿意写什么就写什么,就和学校拜拜了。学校认为这个人学习不错,大多数课都能读A,劝告我说美国高等教育认为培养一个博士生才叫培养出一个人才呢,本校也给你花了一些钱了,你接着读下去好不好?不读了,拜拜。

平常读书,要搭配。什么叫搭配?有兴趣的和没兴趣的,要搭配。不能这一段时间,一直在读老师要求的、我无兴趣的书。这样能把你的精神状态读得非常沉闷,效率就非常低了。读书的时候,要处于一种兴奋值比较高的状态,吸收才比较好。但是有些书你又不能不读,虽然你不喜欢,也要达到要求啊。你自己好好搭配。绝对不要在一周内读的都是自己很不愿意读的书,读得昏昏欲睡。要很好地搭配。这搭配由你自己来进行。

三、博与专

我觉得我们现在中国经济学领域的学者要比社会学多十倍,几十倍。这是一门显学。但是老实说,读中国经济学家的著作,我很少读得有兴味。我觉得他们的大多数著作写得无趣。但反过来说,我们中国社会学家写的著作就令人恭维吗?我也仍然觉得大部分著作写得没有趣味。我这么说,实际上是和一些国外的大经济学家、大社会学家的著作相比。特别是经济学领域,这个现象最突出。读国外大经济学家的很多著作,你会觉得非常好玩儿。而中国这样的经济学著作几乎没有。我们社会学界,五十步笑百步,也强不了太多。其原因是什么?我觉得,对国内的经济学家乃至社会学家来说,写书是工作,不是游戏。书写得那么枯燥,我想写的时候也不是一种享受。枯燥的过程中是不可能做出趣味来的,绝对不可能。再往前推,他们作为一个学者,他们读书读出趣味了吗?他们读书如果真的读出很大的趣味来了,他们的书不可能写得那么没有趣味。我觉得他们是工人,做出了特殊的产品,这个产品是一页一页翻的。我觉得他们的东西不是艺术品,他们的产品辱没了书籍。国外那些大师非常之博学,讲述一个东西,或者一路写下去,左右逢源,有无数个闪光点,无数个激动人心的观点,无数个美妙的想法。

我们的情况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在很大程度上,是现代的严格的分工制,学科的分工造成的。学科的划分是人为的,没有必然的道理。为什么这些学问属于经济学,那些学问叫社会学?是人为的划分,没有当然的道理。而社会问题,是一种自然的存在。社会问题当然是人造成的,但是它是独立和超越学科划分的。你能说这个社会问题专属伦理学,那个专属经济学?很难这么说。我觉得,真正的学者要从问题出发,不要画地为牢,将自己卖给某个学科。我们都是干社会科学的,要从我们的生存中所感受到的刺激出发,去努力发现一些问题,分析一些问题。我们是由此出发的,而不是从自己学科中的一亩三分地出发的,这是我的地方,别的我不管。而这些现实的社会问题很可能是跨学科的,甚至是超越学科的。不是两个学科的,是几个学科的。当你解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要求你有宽阔的知识面。相反,如果没有很宽阔的知识面,是不能深入解答这个问题的。

那同学可能会问了,你说这是学科划分造成的,那国外的专业分工走得更细致,学院派中的野狐禅更少啊,都是术有专攻。不错,是这样。但你看它教育的过程可不一样,它的教育过程培养出了很多博学之士,那教育过程不让你吃偏食。你像我在美国受教的那个学校,不是名牌大学,是一个私立学校,该州的一个贵族学校。在我记忆里,要得到一个硕士学位的话,是需要40多个学分。一门大课是5个学分,也就是说大概需要9门课的样子。这9门课里面只有3门课是必须学的,除了这3门课以外,你愿意学经济学课程、政治学课程,随便。国外的很多学者没有像我们接受了这样狭窄的教育,如此偏食。

自然科学的事情,我没什么发言权。我可以有把握地说,人文学科、社会科学,窄了根本不行。我说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里面,几乎所有的门类,窄了都不行。咱们抬抬杠,举个比较极端的例子,会计学,窄了行不行?也不行。会计学窄了,学成一个书呆子,社会上造假账的特别多,你要是学太窄了的话,第一你当不了好会计,你不会造假账,老板不高兴;第二,要去做审计之类的工作,你更不行,你不会查假账。所以学得太窄了,无论做哪个角色,你都不成。假账完全是社会中的博弈行为,要有很宽的社会知识,了解很多社会信息,才能不断地推陈出新,那也是魔道斗法,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嘛。而我们社会学,尤其需要比较宽阔的知识面。我甚至觉得,在社会科学的殿堂里,社会学要求最宽阔的知识面。

根据我治学的经验,每个人在治学和读书上至少要有两个兴奋点。一个兴奋点是根本不行的。至少要有两个兴奋点。你想啊,我让你站直了,把一条腿抬起来,我给你看钟点儿,看你能站多长时间。站不长时间的。两个支点才牢靠。三个支点就更好了。要有几个兴奋点做你知识的来源。不是为了成为一个饱学之士,仅仅是为了把社会学做好,也必须博学一些。文史哲、政治学、经济学、心理学、生物学,都要学一点。我大概一方面一方面地给大家说一说。

文史哲,所谓人文学科,是人类最古典的、最古老的学问了,都是看家的本事。任何一个学社会科学的人,没有很好的文史哲基础,简直开玩笑。

文学是宽阔的。往窄了说,就是小说,你要读一些。要读一些名著。不读一些不像话,不可能做一个社会学家。我给我的研究生开过一些小说书目让他们读。我随便说一些,看你读过没有?读过雨果的《九三年》没有?通过它可以感受那场大革命,很感性地理解人道主义,知道一个贵族的尊严。要读点昆德拉的东西,不读昆德拉的东西,你就不知道整个东欧共产主义国家的普通臣民们,在俄国高压之下的感受。在文学层次上降低一个档次,要读读阿瑟·黑利的小说,阿瑟·黑利写了这么大一堆书,一个行业一个行业地写。汽车制造业、酒店业、银行业、药厂、航空港,写了好多。在每个领域,他深入下去一两年,搞明白其中的勾当,才开始下笔。读了他的小说以后,你知道发达国家很多领域是怎样运转的。你还知道一个写虚构的人都那么认真地去调查,去体验,我们不是干虚构的,就更需要深入调查。读读汪曾祺的小说。我们说“灯下黑”。历史地看,什么叫“灯下黑”呢?就是你父母出生的那个年代,对你来说最陌生。这陌生怎么讲啊?所谓陌生,是要比较而言的,是要跟你周围别的人去比较的。唐朝的事,你知道的多寡跟你父母差不多。你跟前代人,你跟你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差距最大的是什么呀?差距最大的就是民国时代、共和国初期的那些事。那是他们最熟悉的,你最陌生的。而知道那些事比知道唐朝,对你来说其实更要紧。读汪曾祺的小说,你能明白那时候的民俗、人物,何等的可爱。有读过的吗?举一下手。真的没有一个人?

要读历史,要读一点近现代史,《剑桥中国晚清史》《剑桥中华民国史》《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最好都浏览过。你受过历史教育,但你看看别人怎么写我们家的历史。

要读点哲学,学业这么紧张,我给你的建议是放长线。找空读一读。孔孟老庄,都得读一点。柏拉图读一点,读了柏拉图也就知道了苏格拉底。轴心时代的这些人物,确实不同凡响。

读一点大经济学家的东西,大经济学家本身跟社会学家是一回事。比如说斯密,斯密是近代经济学家的鼻祖,斯密同时是个社会学家。斯密写过《国富论》,还写过《道德情操论》,后一本书可以充分说明他是社会学家。马克思是经济学家,马克思也是社会学家。现当代的最有社会学家味道的经济学家,而且完全可以说是社会学家的是熊彼特。翻翻熊彼特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与民主》,看看一个经济学家论述民主是何等的精彩,看看他怎么评价马克思。读读保守经济学家吉尔德的书《财富与贫困》。读读弗兰克的书,他在美国出版过两本畅销书,都翻译成中文了。一本叫作《赢家通吃的社会》,一本叫《奢侈病》。《赢家通吃的社会》更畅销。那两本书都可以说是标准的社会学著作。我们今天所生活的当代社会的特征,没有几个人真正抓到,而他抓到了一些。看这本书的时候,我非常之感慨。我和我系刘世定老师交换意见,我说我们什么时候像弗兰克一样,写一本书,没有参考书,没有注,不掉书袋,全是真知灼见,人家又绝对不说你这本书没有水准。刘老师回答,那比写带注的难多了。弗兰克一本大书《微观经济学》也被翻译成中文出版,七八百页。我觉得,弗兰克是当代的大师,但还没有被当代学界充分认识到。

读点心理学,别光读什么社会心理学啊,读点真正的心理学,但这类书最难选。汉译本几乎就没译过什么心理学前沿的东西。为什么要读点心理学呢?它对于理解人的动机、人的性格,有格外的帮助。而我们社会学在相当程度上可以说是研究人的行为的。研究人的行为,对人的性格、动机这些东西没有很好的把握的话,是不好下手的。心理学和社会学比较相似,就是内部的离散性最大,内部最不同质。唯其如此,这两个学科特别有生命力。但同时,糟粕、过时的东西也是很多的。你不好选。要读进化心理学的东西,比如平克(Pink)的东西,有意思。

读点生物学。一本帮你入门的就是我的小册子《阅读生物学札记》。为什么要读点生物学?这个世纪将是生物学的世纪,人家的东西不仅是靠生物学的技术实践影响你,还靠思想方法。任何一个伟大的学科都靠两个方面作用于社会,一个方面是转化成一种物质力量,改造这个星球,改造这个世界。另一方面,就是这个学科的方法论极大地影响了我们每一个人的思想方法。物理学曾经产生过这样两方面的影响,今天的生物学也一样会产生这样两个方面的影响。一个是通过它的基因工程,改变了我们这个世界以及人体。一个是它的思想方法。我们是研究行为的,我们见到过多少种行为?动物的行为不是行为吗?我们是研究社会的,动物也组成了社会。它们的千万种行为、千万种社会,可以给我们观察行为、观察社会提供很多参照。我们跟它们不是没有关系的。研究显示,黑猩猩和人类基因相似性达到96%。你愣是声称我们跟它们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是什么?是神仙?我们的很多基础动力,比如说炫耀的动机,跟猩猩别无二致。别美化自己。生物学最伟大的贡献就是揭下这神圣的外衣,别以为自己是神。

我希望我们这个学科的教师能够为大家开发出更宽的食谱,给大家的胃里开发出更多的酶。不要像我们这一辈,写的书让人味同嚼蜡。现在看起来呢,因为我们的毛病,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你们一定会存在若干的问题,有先天的短缺,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去扭转。学科特征的关系,我们应该比别的社会科学领域的人更博学一些。经济学的规模非常之大,社会学是很小的。但我们社会学做得比较好的一些中年人,和经济学做得比较好的一些中年人交流的时候,聊起天来,吹起牛来,我觉得我们比他们博学。原因可能是他们门槛更高,要学数学之类的,就把人累得够呛,所以就博不了了。所以我想,你们应该比别的社会科学领域的学生,读书的面更宽,更博学。但现在没看到这种势头。一个例证就是我亲身的感受。去年我开了“生物学对社会科学的启示”这门课,30多个人选课,但生源的学科覆盖非常宽,理科的占一半,生命科学学院的人最多,化学系的、数学系的也来了,还有新闻学院的,经济学院的。这30多个人覆盖得有十几个系。我是社会学系的教授,社会学系选课的人数是零。每次下课了走不了,好多一二年级的孩子,还要继续跟我理论。他要和我讲他读过的一本书,问我读过没有。他给我讲那本书怎么怎么好,然后和我讨论。我觉得非常欣慰,就是课程激发了他们极大的学习兴趣。要知道一个学生的想法是不容易的,特别是要知道一些对你不太好的看法。我特别找生命科学学院的同学单个谈话。我问他,有些生物学方面的知识你们知道的比我还要多,跟我说实话,学这门课有没有收益?我要问他这个问题。当然我同时更不容易获得的一个信息就是,社会学系为什么没有人选这门课。后来我找机会问过一个本科生。那个同学想了想说,我们考大学考的都是文科,这个课我们怕听不懂。这就像我有时候发表了一篇文章,我要问一个同行真实的态度其实不太容易。这人要非常坦率,我才能问出他真实的态度来。这件事情,给我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我是一个社会学系教授,十几个系的同学选这个课,社会学系选的人是零。如果社会学系的同学来了,我不信他不爱听这个课。问题是你们的兴趣和选择为什么这么窄?

现在在整个社会科学界,能讨论生物学著作的朋友也没有几个,但凡是能讨论的人都是发烧友。比如说我自己,没有想到到这个年龄了,能有这么一个狂热的读书期,一本一本,手不释卷。这不是工作,这是游戏。非常之兴奋,我阅读的结果是,认定今天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学科有生物学这么大的创造力。不是指基因工程,是指思想上的创造力。不然我不会有这么大的热情去追踪人家,追着人家屁股走。他们思想的创造力,他们洞悉行为、洞悉生命、洞悉社会的力量太厉害了。那门课里给同学们说了很多很多本书,给他们的作业就是两本书评。很多人在书评中说,多年没有读过这么好的书了。这在我意料之中。随便给大家说一本书吧,《枪炮、病菌与钢铁》,这本书在中国的销量是大概一两万册吧,在美国上了百万册了。在美国的学术界,这本书名声太大了。关键是这本书太迷人了。

四、主客观的结合

读书,你当然要力争正确理解,但是从另一方面看,同一本书,特别是有深度的书,大家的理解一定是不同的。其实在读的时候,你要争取的是两个收获:一个是努力把握作者思想的框架,作者核心的观点;另一方面你要产生自己的心得。一个客观,一个主观。误读在所难免,何况你说你没有误读,那别的读者怎么跟你的理解不一样呢?要么你们俩有一个误读了,要么你们俩说的那事,作者没有完全说出来,是你们的推论,推论得不一样。但这些东西其实都是非常可贵的。误读也不要紧,所以有一句话叫创造性误读嘛。如果一本好书拥有了亿万读者,这些读者都能把它背下来,那我们的文明就不能推进了。一个好的著作最大的成果就是,它问世后,引起了纷繁的争论,在它的基础上衍生出了很多新的东西。有反驳的,也有支持的。那么这书的影响就是最大的了。在主客观结合这里,我要重申的一点就是,要遵循主观的兴趣去扩展自己的阅读范围。你的生长只有以你的兴趣为基础,没有第二个基础,以第二种东西为基础的生长注定是没有太大生命力的。所以读书的时候,一个是理解它的东西,一个是产生心得。

五、两种笔记

学院派读书和非学院派读书的一大差别就是,要做笔记,要有自己的学术档案。这笔记怎么做?笔记基本上就记两个东西,第一个是书中的一些核心观点,关于它的一些核心观点的索引,你做这个东西是给自己做,别人看不懂不要紧,以后这本书可以远离你,但是你的笔记总在你身边。你看到自己的笔记,大概就可以把握那本书。有的时候笔记是带页码的,那观点在哪里,把那书拿来就能翻到,引用时方便。第二个是你的心得。上这门课的时候,教学秘书让我给同学们开一些参考书。我基本没开,我说这门课听听就行了,但多少还是要开一点。这里就说一本,米尔斯的《社会学的想象力》。我建议在座的每一个人读一遍这本书的附录。原书挺好的,但原书看得挺费劲的,可以不读。这本书的附录叫作《治学之道》。米尔斯是美国社会学家里面的一个天才,但英年早逝,要不然的话,会给我们社会学领域增加很多财富的。这个人是异类,到古巴见卡斯特罗。鄙人也是异端,特别喜欢异端的学说,觉得异端像罂粟一样美丽。那本书里头,米尔斯告诉我们,读书要做笔记,建立自己的学术档案。自己做了这么多年学问做得稀里糊涂的。以前是不怎么记笔记的人,上课从来不记笔记,是因为记不下来。我们刚念大学的时候,好多人忠实记笔记。很多女孩可以一字不落记下来,真厉害。我记不下来。我很主观,老爱走神。如果你讲得不怎么好,我就走神了,记笔记是个苦役。我读书原来也是不记笔记,书中精彩的地方画一个杠,如此而已。后来,看米尔斯的东西才知道要记笔记。早年读了那么多,都没记,耽误大了,后来我就开始记。你看,上学期我讲的“消费社会学”,这是我备课时读的45本书的笔记。你们有电脑了,一定要用电脑记笔记,不要用手写。为什么呢?因为电脑可以清楚地打印出来,比较密集,电脑的一页有两千多字,手写呢一千字都没有。这样你看得快,复习的时候浏览一下笔记就行了。所以大家读书的时候一定要记笔记。笔记是给自己记的,记得非常浓缩,帮你记忆,帮你寻找。

不记绝对不行。我去年眼睛坏了,不能用电脑,勉强能看书,看了几本书就没记笔记。过后写东西,想引用一个观点,无论如何找不着出处了。所以说,不要太自信,到时候你会记不清的。当然还要记心得。可是我这个人不记心得。我不记心得不是说我这个人比较客观,光记作者的想法。我是有选择地记作者的想法。我记作者的想法往往是我非常赞同的想法、观点;要不然就是我非常讨厌这个观点,但这个观点很有深度,不好反驳。所以我这个笔记实际上是很主观的。可是我不记心得。不记心得不是好事,不值得学习,我最钟情于他这些观点,我就记下来。记笔记跟读书一样,你不热爱它,就会忘记它。看书要看你热爱的,记笔记要记住你最钟爱的观点,你是由此发育的。一个人跟一个人为什么想法不一样?一个人跟一个人做学问为什么不一样?是因为我们的爱好就不一样,我们的爱好不可能完全一致,就像我们的相貌不可能完全一样。你的兴趣是你发育的基础,你只能从这里发育,没有第二个基础。

米尔斯告诉我们,要记两种笔记,一种是读书笔记,一种是观察生活的笔记。就是你从生活当中产生的一些感悟,发现的一些道理,你就把它记下来。这二者还有一个互相的印证。有过社会经历的人读社会科学,要比没有社会经历的人对书本的理解更深刻。因为他有生活经历去支撑他,他有生活的感受。我们从现在开始,就要遵循米尔斯的教导,做两个笔记。一个是你生活中的感悟的笔记,我下节课还要讲我们怎么思考。还有一个就是读书的笔记。两个笔记互相印证,能促使你思想水平不断提高。

最后一点,读书以后要多和同学交流,多讲,多向同学卖弄你的学问,卖弄你读的书。能找到一群廉价的听众,是幸运的,讲完之后你记得深刻,记得清楚。不是你一个人占了便宜,他听你讲也受启发,有时候你也要当听众的。要珍惜校园生活里同龄的优秀青年的云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如果换一个地方的话,就不行了。讲也没人爱听,没有听众了。这里面因为密集嘛,所以有最廉价的听众。你自己有时候也是廉价的听众。要多交流,要多讲,要相互卖弄学问。卖弄也是一种刺激,增加学习的动力。别人老卖,你总没的卖,不是没面子吗?于是你也要卖一卖,要卖一卖就得读书。这是一种良性的刺激。 b719gUkyGO/8i0EnWtxn+1It/s67Qd7LCLf0nZLBzZRAnxNSII6yWADkxD6x3Q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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