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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水岭

因为某些批评性文章,有读者问我为什么不多写些“光明的东西”,好让他有力量。如果我是一个卖手电筒的,我会立即赠送他几节电池。然而,对于一个以思考为业的人来说,什么是光明却不容易判断。他唯一确定并能为之尽力的本分是殚精竭虑以明辨是非。而明辨是非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这些年,我写过不少或明或暗的文章。总结起来,我对社会的批评,是基于事实的世界,不能指鹿为马;而我对人生的思考,是基于意义的世界,可以颠倒黑白。我这样说并不是要故弄玄虚,而是强调既要在客观上尊重事实,又要在主观上看到人心的价值。人心是个奇妙的东西,同一种境遇,有人视之为地狱,有人则视之为天堂;同一首诗歌,有人看到光辉,有人看到颓丧。

而过去的几年,我看到世界重新走到了分水岭上。未来会怎样?相较于十年前,我现在并不乐观。

一是极右或强硬势力在各国陆续登台。即便是在已经选出黑人总统的美国,前不久还爆发了白人至上主义者的游行示威,并且有人因此丧命。同样,我曾经深情赞美的欧盟如今也在风雨飘摇。除了英国的退欧,每逢各国大选,媒体讨论或猜测最多的也是右翼势力上台的可能性。

我担心的不是坏势力团结起来,而是他们的互相激发。

没有比历史终结论或一劳永逸的幸福更可笑的论断了。茨威格在最后的书中哀叹“昨日的世界”里那一代人的天真,以为就算是偶尔有点社会的倒退只是暂时的。他们没有预想到随之而来的两次世界大战,几乎毁灭了欧洲。

二是人工智能的发展。

前一种危机要处理的是人类内部的关系,而后一种危机则是人与未来机器的关系,对此人类完全没有经验可谈。两种危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人的驱逐。如果说政治对立完成的是一部分人对另一部分人的驱逐,那么人工智能在未来所要完成的,可能是对人的整体性驱逐。也就是说,人类还没来得及修复“不完整的慈悲”,反倒迎来了完整的残酷。当然,这只是我的最坏的看法。尽管库兹维克早已宣布奇点临进(2045年),但那一天不会来得太快。

在此之前,我最担心的是政治、资本与科技合谋。只要人还在控制机器,那么机器对人的驱逐,从本质上说还是人对人的驱逐。如一些有识之士已经谈到的,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难以计数的人将成为无用阶级,连被剥削的价值都没有了。

而这一切,似乎暗合了茨威格当年的忧虑:

十九世纪怀着自由派的理想主义真诚地相信自己正沿着一条万无一失的平坦大道走向“最美好的世界”。人们用蔑视的眼光看待从前充满战争、饥馑和动乱的时代,认为那是人类尚未成熟和不够开化的时代;而现在,一切邪恶和暴虐均已彻底消灭,这也只不过是几十年的事。对这种不可阻挡的持续“进步”所抱的信念是那个时代的真正信仰力量;人们相信这种“进步”已超过圣经,而且他们这样的神圣信条看来正在被每天每日科学技术的新奇迹雄辩地所证实。(《昨日的世界》)

人类文明的演进,得益于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然而新的发明并不必然带来进步。在人类的经验之外,每一种技术革新的背后都可能是一片巨大的沼泽。有了核武器,就有了核战争,而人类也为此备好了切·格瓦拉。同样,转基因食品又会带来什么,许多人都满腹狐疑。说回人工智能,当危机真正来临,人类将如何应对?如果将时间推得更远,过去是奴隶主与奴隶之间的战争,最后奴隶胜;将来会不会是人类与机器人(奴隶)之间的战争,最后依旧是奴隶胜? IyRCdazmN6f8AY0/+fB5ZzbCw/RDiVBuB7prK8aeDqPo4da+nAYL0XcA8eK1Mps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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