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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墙内墙外,几乎是两个世界。

外头,阿萨谢尔的势力忽然离场,导致扭曲大地也失了效果,那无数高手从四面八方重新杀了回来,各自使出看家本领,要助兰奇鹤一臂之力,花音甚至看到还有好几架形如高达的庞然大物行驶在人群最前方,抬起机械手臂向冰墙喷射着凶猛的炮火,一时间火力全开、飞沙走石、烟尘滚滚。

冰墙之内,却只有静谧,方圆千米,无边无尽的静谧。

除了白角蹄子上悬挂的铃铛随着它的奔跑发出空灵的乐音,再无其他声音,外头那所有的法术轰炸、炮火连天,都被一大圈冰墙隔离出去。

场中连一丝风都没有,初空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绸布长衫的黑曜石光泽勾勒出他挺立而沉默的一个背影,他遥遥望着白角,似是要透过它的身影去寻找那些沉埋千年的往事。

千年以前的铃仙族是什么模样?梦想乡旧址又是什么模样?

铃仙族给出的预言……又提到了谁?

“只有一个未来么?”初空摸着下巴,微微点头,像是已经感知了这头奇兽眼中曾经所见的一切,于是,他再次张开双臂,大袖一挥,方圆千米的冰墙之环随即消融不见,而他一步踏出,那身普普通通、地摊上几个金币就能买到的绸布衣衫,瞬间化作漫天水银光芒,如繁星泄地,如银河倒悬,那光芒一闪而过,他的人影也消失在了原地——临走时,顺便用一个收纳术带走了白角颈上的染料袋。

一下子,墙内外两个世界重新融合在一起,满地高手同时向场中那只一脸无辜的白角望去——没了绾虹染料的白角,和普通稀有奇兽无异,这些人只得红着眼睛瞪着它空空如也的脖子,简直要瞪出一个洞来。

人们叫骂着、哀叹着、怏怏地收回了大炮武器,这是风雨城的地界,这又是被雨见城主令亲自保护的稀有奇兽,在场也没什么人真的敢上去捕捉它。

白角却好像被突如其来的场面给吓到了,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各职业高手,都不怀好意地盯着它,于是它四蹄一蹬,就要隐身逃走,却见这时,一个红袍如火的身影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当头罩在怀里,在场众人刚要散去,又因此炸了起来——“卧槽,还真有人想捉它?”

“是谁啊,连法师领袖雨见大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去年也有一个疯子,想捉白角去走私贩卖,直接被判了三十年。”

“哈哈哈这人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哎等等,那不是……兰奇鹤吗?”

——只见兰奇鹤老泪纵横地抱着白角,一边吸鼻涕一边喜极而泣:“终于有希望了啊,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兰皇,我们找你找的好苦啊!”

白角嫌弃地拿蹄子踹他,想要挣脱出他的怀抱,兰奇鹤连忙安抚,然后施展出一个法术,试图提取这头奇兽脑海中的记忆。

别人都是为了绾虹染料而来,兰奇鹤却和初空一样,也是为了寻找梦想乡的痕迹,见那瀚海领主虚张声势半天,只为拿个染料,人走了,白角还留在现场,兰奇鹤心中顿时大喜,冰墙一撤,他哪里还管什么面子和形象,立马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抱住白角像是抱住他失散多年的爸爸。

只要能通过白角的记忆,找到铃仙族人当年能被兰皇带去梦想乡的原因,那他这几百年的苦苦寻找,都值得了啊!

然而兰奇鹤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手中这个恩典术是一个三阶光系的辅助法术,曾经用来提取过无数动物甚至是人类的记忆,别说白角本身实力远低于他,就算是和他实力相仿的SSS级奇兽,他也能有自信用恩典术来窥探对方的神识啊!

可怀中这只爸爸,展示给他的记忆除了混沌一片,就还是混沌一片……

兰奇鹤这时终于知道,那瀚海领主不但带走了绾虹,还顺便锁上了白角的记忆,除非实力高于那人,否则永远无法解开——这简直比被阿萨谢尔羞辱还让兰奇鹤难受!他于荒芜山脉闭关多年,从前也只是听说这个瀚海领主发现了第八元素,并成为天际省唯一掌握第八元素力量之人,被吹得神乎其神,还被世人敬为史上最伟大的法师,也因此行事百无禁忌,甚至听说他为了给一个死掉多年的朋友讨公道,不惜把联盟政府上下权贵都得罪了一个遍,兰奇鹤当时听来,也只道是年轻人的意气偏执,倒是真没把他的实力放在心上——同样是开拓者,发明气象公式的福波斯、发明意念高达的玛尔斯、创建染料体系的维纳斯,无论哪一个的单打独斗实力,都比不上他兰奇鹤这个正统六阶法师,所以从未把第八元素发现者的实力放在心上的这位老人,此刻竟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不行……哪怕是得罪雨见,我也要把这只白角带回去,总能找到破解之法……”兰奇鹤这么想着,一个收纳术把呜呜挣扎的白角收了起来,转身离开,说实话,他也同样没把雨见这个法师领袖放在眼里,毕竟他成名千年,雨见也是他晚辈的晚辈,“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破解之法,这是最后一只白角了,为了兰奇世家,绝不能再错过……”

于是,场上的高手们、记者们、吃瓜群众们,就这么看着兰奇鹤收走白角,擦着眼泪离开了……远在风雨城统政部、通过直播设备看了现场全程的雨见,也是把一盏茶摔在了墙上。

阿萨谢尔根本不和初空过招、花辞树更是没出现、白角还被整个掳走,掳走之人还是他亲自请来的……雨见手扶额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雨见的城主令,好像也没什么威慑力啊。”花音摇了摇头,“染料都没了,这老头抓白角去当坐骑吗?”

“也可能气昏头了,一时想不开吧哈哈。”秋山月嘲讽道,“好了,这边都散场了,我要送你回去啦,速度快的话还能去萤火广场找我妹妹呢,你这么瘦,跟她挤一个位置也是可以的,我妹妹超可爱的!哇,快走快走,曼陀罗华级别的花道师的压轴表演,那是真的百年难得一见啊!”

“啊不了!我还有事!”花音想着还要去赶去望崖水坝找万福,她可不想错过这个打工机会,至于什么花道师表演,虽然她也很想看,但还是……“你回去吧,我们好像不同路的。”她说。

一个是贫寒底层,被拐卖到天际省的少女,无亲无靠,正式公民都不算。

一个是稀有民族,各方势力讨好的对象,生活富足、前途无限的美少年。

无论是现在的路,还是以后的路,都是不同的。

秋山月抓抓头发,也看出了小姑娘一脸黯然的样子,只当她是真的有事心中不舍:“这样啊……那有机会我再去找你玩!对了我们加个「Meet’U」好友吧,回头还能联系!”

花音从流民营地出来一路上无数次听别人讲起这个「Meet’U」,却一直没机会了解:“这是什么东西?”

秋山月:“……”

“也对,你刚来天际省还没多久。”少年恍然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精巧漂亮的蓝幽幽的戒指,塞到小姑娘手里,“那正好送你啦。”

“?”花音有点被突如其来的礼物所吓到,看了一眼,这戒指明显是贵重物品,好像还是高科技制造产物,她摇摇头,就要还给他,“我不能要啊。”

少年却笑嘻嘻把戒指握进她的掌心:“你先前猜对了阿萨谢尔的法杖排名,我不是说好了要给你奖励嘛,呐,就是这个了!本来帮我妹买的,回头我再给她买个就是了,当然……嘿嘿……”他促狭地眯起眼睛,像一只狡计得逞的猫咪,“如果你想当成定情信物,我也没意见的噢,你就别客气了,一点也不贵的!”

于是花音就理解了“一点也不贵”是什么概念,以及「Meet’U」是什么东西——二战结束后,致力于在雾月谷普及科学技术与人工智能的西原世家,第一个被雾月谷踢出大门,由于掌握的技术落后时代一百年,加上雾月谷的战败,这个西原家族在天际各地辗转流浪,受尽嘲讽,最穷的时候,全家老小都在丰神郡睡桥洞、靠乞讨度日,「Meet’U」创始人西原凉一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名的,也许是贫穷带来了上天恩赐的才华,仅靠流浪自学的西原凉一拿到了丰神郡创新发明大赛儿童组的银奖,获得了丰神郡科学院免费入读名额,从此如鱼得水连连跳级,很快就从学院毕业进入丰神郡科研院工作,成为最年轻的院士,其中创新成果无数,包括著名的全息智能打印技术和无损成像自动追踪系统,不到三年,他又辞职下海,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开发了一款风靡整个天际省的综合社交媒体客户端:「Meet’U」。

最早的时候,「Meet’U」还依赖于移动端设备,随着这些年科技发展,已经将移动端进化成了首饰大小的投影端,在各地城市的「Meet’U」专卖店里,都可以买到像是戒指、耳环、手镯、项链等等微型投影端,极大地方便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交需求。

同样随着多年来的改进和完善,如今的「Meet’U」平台已经囊括了新闻追踪、日志博客、追星追剧、独立主播、小说连载、随身拍卖、电子支付、个人贷款等多个跨领域功能,也凭着这些几乎垄断了全人类社交需要的功能,西原凉一以千亿身家跻身天际省富豪榜前十名,被无数年轻人视为励志榜样,也是玉京四少里,女性粉丝数量最多的一个。

“以前我小时候,西原家还在雾月谷呢,我经常见到西原凉一,小小的一只,戴着眼镜,噢,总是碎了半边的眼镜。”秋山月说着往事,比划着西原凉一小时候的模样,“他很不合群,被日时家那些拳师欺负的够惨,每次见他,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也嘲讽过他手无缚鸡之力,整天研究那些电路板有个屁用,一个拳头都挨不下,可后来呢?”

后来,一个已作尘土,一个如日中天。

“这种戒指啊,现在年轻人都人手一个。”秋山月摘下皮手套,他手指上也戴着一枚同样的,“一百金币就能买到,不值钱的,每年都出新款,更新换代很快。”

说着,少年向小姑娘演示着戒指的用法,他手指一抹,戒指内置的芯片系统读取了指纹信息后,就在空中投影出一个巴掌大的屏幕来,秋山月这里指指,那里点点,“这个是设置选项,你可以根据你的偏好来调整投影大小和信息提示,这个是账号注册,这个是银行信息绑定,这个是指纹录入,这个是拍照上传,这个是好友聊天,这个是发表日志,这个是直播摄像头,这个是氪金……”

花音看了一会,就懂了,这不就是她从前玩的堆特、脚书、微播、微星、斗虾、花倍、致富宝的结合体嘛,这个西原凉一,倒是很会玩的样子。

可是从前的记忆,过去的生活,好像越来越远了……

见识到三方高手世纪交锋的花音,脸上还维持着淡定,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这样一个世界,充满了艰险,也充满了机遇,天际之大,前途之远,似乎都等着她来挑战,这辈子不求西原凉一那样站在财富之巅,只求像那个戴着面具的怪人一样,可以一力压群雄、一人走世间,就足够了吧……

耐不住少年的软磨硬泡,花音只能收下这个“一点也不贵”的戒指,注册了一个账号,然后去加他好友。

秋山月的昵称叫做:天际第一刺客。

“哎这个,这个……”这家伙竟然也会害羞,脸颊红了一片,“是我的毕生梦想啦,你别嘲笑我啊!”

花音不嘲笑他,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即使她自己只想当法师,但她完全能理解秋山月的信仰。

即使从云端坠落于尘土,也一样想要重现当年盛光啊。

希望他可以成功呢……小姑娘心里默默祝福着少年,小心翼翼把戒指放进兜里——她并不想在他面前摘下破烂兮兮的手套,露出手套里更破烂兮兮的一双手。

“那就谢谢你啦,以后就「Meet’U」联系吧,我有空的话你可以喊我出去玩。”——不过应该很难有空的吧,花音心里还想着她忙碌的打工生涯,等明年再买个新款的戒指送给他好了,总不能白收人家一百金币。

“你回去记得充电啊!这个新的戒指电量很少的,没电了我可联系不到你!”秋山月恋恋不舍送别花音,临走前还把烧烤架上一堆来不及吃的烤鸡烤兔烤腿都给她包好带走,于是花音背着一大包好吃的,在少年的目送中渐行渐远,直到完全走出他视线了,才用收纳术将包袱收好,又拿出一只烤鸡,一边走一边吃,简直美滋滋。

“嗯,往东,这边是东……望崖水坝……在这里……”花音照着地图,粗略计算一下,大概不到半小时,仅凭脚力就能走到约定点了,距离竟然不远。

收了地图,花音走在夜色下的平原风光里,前来围观世纪大战的人群也在散场,不少人和她走着同一个方向,其中多半是附近村镇的流民,也都不会什么法术,举家携手热热闹闹走着,一些小孩拍着手放着小型烟花,原本孤单的野外夜路竟也在这个新年夜里显得热火朝天起来。

新年了呀。

花音啃着一个鸡腿,感受着人们庆祝新年的喜悦,她被卖到这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孤零零一个,吃了三年苦头,命悬一线,逃出生天,终于有了第一个朋友,还收到了平生第一个礼物。

这么想着,好像也不那么难过了……

花音闭了闭眼,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一展双臂、无数冰墙平地起的场景,他是那么云淡风轻的动作,却在她脑海里留下了无限震撼的印象,只可惜,他戴着面具,自始至终都没能看到那张微笑面具后的脸,只剩下那满天水银光芒,在她脑子里久久无法散去。

秋山月说,这个人叫做初空,发现了第八元素“念”,成为天际大陆唯一掌握来自念元素的本源力量的人,因此被敬为天际史上最伟大的法师,又在人类绝地“十二夜海”开辟疆土,创立本源法师流派,从传统法师流派中独立出去,雄踞一方,因此被称为瀚海领主。

这个瀚海领主的本源力量以及他的伟大之处,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秋山月也不理解,他家里的那些老头也不理解。

于是花音也不理解,只记得他走时一步踏出的背影,只记得秋山月说他是当今世上最无敌的人。

“既然那么无敌,应该很有钱才是啊,来和小朋友们抢染料干嘛。”花音琢磨着一些脑子里想不通的问题,从口袋里掏出戒指,摆弄两下,想在「Meet’U」平台上搜索一下这个人的资料。

结果刚刚唤出投影,戒指就……没电了。

花音于是好笑地把戒指翻过来研究了一阵,也没找到充电接口,也没有什么充电线路:“秋山月好像没告诉我怎么充电啊……”

摇了摇头,收起戒指,花音往前走了一段,远远地看到前方一棵大树下,斜斜地坐着一个衣衫褴褛、形似乞丐的人,看上去,似乎还受了很重的伤。

而周围那些拖家带口、欢声笑语的人们,从他身边源源不断地经过,却一个理会他的人都没有。

过新年还流浪在外,也太可怜了吧……

想起自己在流民营地的遭遇,花音心里就很是难受,她放轻脚步走过去,路上小孩子手中的烟花光芒照亮了这个乞丐的面庞,花音看清楚了,这是一个看不出实际面貌岁数的男人,满头蓬乱的灰白头发和胡须遮住了他大半个脸,纠结成一团,和他破烂到盖不住全身伤痕的衣袍一起,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这个人好像是睡着了一样,花音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有新的,也有旧的,有深可见骨的,也有翻卷出皮肉的,甚至还有爬着蛆虫的……好像比起流民营地那些横尸街头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他规律起伏的胸膛,显示着他还活着,只是睡着了。

花音轻手轻脚地摸出两只烤鸡,放在他怀里,想了想,又拿出一小把金币,用收纳术压缩之后,放进他衣服里层,防止被别人拿走。

这人依然沉沉睡着,睡梦中似乎还在呢喃着一个名字,天际通用语有很多同音节却意义相距甚远的词,花音听不清那名字到底是什么,只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

也没有多停留,花音赶时间,继续往望崖水坝去了,只是她刚走不远之后,这个人就醒来了,大概是烤鸡的香味太浓郁,他睁眼见到怀中的食物,顿如饿狼见到猎物一般,抓起烤鸡就狼吞虎咽起来,原本浑浊无力的眼神中,散发出摄人的光芒,也不知这是饿了几天几夜,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一只,又抓起另一只连皮带骨头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望向花音先前离去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一个名字:“小……樱……?”

念着那个名字,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瞬间停下了所有动作,烤鸡从他手中掉到了地上,他也不理,仿佛时间定格一般,“樱……樱……”他依旧念着那个名字,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掉出来,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双手抓在树干上,指甲片片掀翻,他却抓得那么用力,似是要抓住不愿再失去的东西。

忽然他像是被身上的什么禁制给刺激一般,整个身体又跌倒在地,双手抱住脑袋,揪着头发,凄烈地哀嚎起来,如同一只受伤的狼,痛苦地以头撞地,弓起脊背,不断翻滚,惨叫不绝。

路过的人见状,远远地避了开去,生怕这个疯子扑过来咬人,一个好奇的小孩想凑过去看,被他爸妈拎着耳朵带走了:“小心那是狼化病啊!听说被狼人咬过的人都会狼化,从此神志不清、不喝人血就活不下去!一辈子都在痛苦中度过!哎呀快走,狼化病人发作起来太可怕了,这人肯定是被家里赶出来了,谁家能负担起一个狼化病人啊,可怜可怜……”

也不知他发作了多久,再度平息好转,支撑坐起时,面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脸上戴着墨镜,嘴里叼着富贵烟,身披一件冷色斗篷,露出里面的粉色毛衣,毛衣胸口一只兔子,还烧了一个洞。

一个戴着微笑面具,一身黑色绸布长衫,默然不语,只是施了法术,使此处不再于外人所见。

两人与他对望着,相隔半个世纪的岁月如指间烟灰落地,曾经风华绝代的少年竟已成艾发衰容。

“唉。”南波万望着他这副模样,终于是摇头长叹一声,“最是人间留不住啊。”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VXStJJrb7pae2l4t7cBsZyJI0orUbFdZaivCwehbZHqtAHlr1Fg3ceLAQAJmFr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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