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的雷光一闪而过,可就这么眨眼的瞬间,石头棺材里的东西,已经被雷光映照出来了。
“九弟……这是啥……”沙千恨不得钻到我怀里去,说话都哆嗦的变调了。
“别怕,没啥。”我只感觉头皮一个劲儿的发麻,其实在雷光闪过的时候,我和沙千都看到了棺材里的东西,可是却又不敢面对。
我们两个不敢乱动,我的手慢慢一碰,入手就感觉触摸到了一片冰冷的硬皮。
轰隆……
怪人和虚影在河滩上斗的山呼海啸,雷光不停。怪人不畏惧纯阳的雷霆,半空中的雷光不断的透过尘烟遮挡的半空直落下来,借着又一道闪烁的银芒,棺材里的东西,清清楚楚的呈现在眼前。
那一刻,我的心几乎要悬到嗓子眼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石头棺材里,是一条很大的蛇。
黑乌乌的蛇,和我的大腿一样粗,盘在石头棺材的底部,北方人一般都害怕这东西,哪怕遇见指头粗的小蛇,都会避而远之。我只觉得双腿在抽筋,如果不是外面天雷轰鸣,当时就想从棺材里翻出来。
不过在心里又慌又怕的同时,我有种预感。从石头棺材被打捞上来,再到怪人横空出现,中间间隔了很长时间,但这条盘卧在石头棺材里的黑蛇,仿佛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外面斗的天昏地暗,天雷如雨,可是黑蛇还是龟缩不动,思来想去,我觉得,这条吓人的黑蛇,是死的。
“小沙,别怕,这条蛇,估摸已经死了,要不然,咱们一进来就没活命了。”我安慰着沙千,让他不要那么恐慌。两个人摸索着一番观察,越发确信了我的预感。黑蛇通体僵硬,血肉无存,只剩下干硬的外皮包裹着骨头,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但不管怎么想,我心里还是不踏实,正在河滩上和怪人剧斗的虚影,同样是一条粗长的如同大长虫般的影子。迷迷糊糊之中,我隐约的揣摩出,棺材里的黑蛇,必然是死去了,可是当石头棺材被三十六旁门危及的时候,这条死去的黑蛇,化出了一团虚无的影子,横扫四方。如果不是怪人插了一脚,那些旁门的人再多,都要被这条虚影搅的溃不成军。
在我看来,石头棺材很神秘,可能就是爹上一次现身时,出现了另一口石头棺材,所以不能排除他们之间会否有什么关联。现在虽然是在避难,却不啻于是个好机会,我就想趁机在石头棺材里翻找翻找,看看能否找出什么东西。
“九弟……我……我怕的紧……”沙千还在发抖,躲在盘着一条黑蛇的棺材里,外面又不断的电闪雷鸣,他很惊恐,几乎缩到了石头棺材的一角里去。
“都和你说了,这条黑蛇已经死了,你还怕什么。”我拿沙千没办法,平时没事的时候,他总是大气磅礴,但是一旦遇到事情,胆子就变的绿豆一样。
我慢慢的用一根小木棍挑起黑蛇的尸体,黑蛇死了很久,身躯都已经干硬,费了好大的力气也翻不过来。
唰……
就在我想方设法要把黑蛇的尸体调转过来的时候,一股浓重的杀机从不远处席卷而来,杀机来的又快又猛,让人措手不及。
那条虚无的蛇影,正在和怪人搏斗,却突然冲出战团,朝石头棺材俯冲而来。虚影俯冲过来的势头如同天崩地裂了,漫天的雷霆骤然暴涨到了极点,天威面前,凡人轻似蝼蚁。
就在虚影猛冲过来的刹那,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无形中惹祸了。三十六旁门的人就是因为触碰了石头棺材,危及到棺材里面的黑蛇,才导致虚影的反击,我现在翻动蛇尸,无疑是大忌,一下子把虚影给引了过来。
尽管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我和沙千顿时就没有退路了,现在翻出棺材,能躲到哪儿去?虚影如同寒光闪电,速度快的让人目不暇接,我们跑到河滩上,也是死路一条。
轰……
无法形容这条虚影猛冲过来时那种几近排山倒海般的威势,石头棺材里这条已经死去的黑蛇,还能有什么用处?一触动它,就仿佛触动了什么禁忌天条,让虚影发狂般的反扑。可是我没有再细想的余地,自然而然的推着沙千,想使劲朝棺材的角落里躲避。
嘭……
虚影凌空扑来,怪人也随后追赶,他们都快的异乎寻常,在虚影将要扑到眼前的时候,怪人后发先至,从背后骤然一晃,堪堪的挡在虚影面前。
这几乎意味着毁灭般的一击,被怪人硬生生的给挡下了,可是余波四散,声势依然骇人。石头棺材仿佛要炸开了,轰隆一声闷响,棺材在余波的震动下,上下起伏颠簸,盘在棺材里的黑蛇,嗖的被震了出去。
黑蛇的尸体立即引起了怪人和虚影的注意,他们顾不上争斗了,一左一右的转头,想要把黑蛇的尸体抢走。
无论是虚影,还是怪人,都是我这辈子仅见的至强的力量,尽管他们停止了争斗,但是争抢黑蛇之间,都动用了全力,寸步不让。虚影和怪人几乎同时抢到飘飞在半空的黑蛇尸体旁,两股力量相互碰撞,干硬的黑蛇尸体,立即在半空被拆散了一般,外皮破裂,骨头横飞。
嗡……
黑蛇的尸体碎裂的时候,半空的虚影随即像是一团彻底爆发的狂风暴雨,影子一下子暴涨开来,席卷了方圆十多丈的范围。这真的是威猛之极的滔天之力,连强横的怪人似乎也抵挡不住,嗖的被卷了出去。
啪嗒……
我正躲在棺材里仰头注视着战团,光线太昏暗了,冷不防从半空直直的坠落下来一团小小的东西,正落在头顶。东西虽小,却硬的和石头一样,差点把我砸的昏死过去。下意识的伸手一抓,金星乱冒的眼睛隐约看见,差点把自己砸死的,是一块白森森的蛇骨。
嗖……
黑蛇的尸体几乎粉碎了,被虚影卷起的风团包裹在其中。如此一来,虚影再也无心恋战,可能是怕争斗中这些残尸会支离崩散。怪人被卷出去之后,立即抽身重新折回,看样子是要死死的缠着虚影,非要斗个你死我活。虚影当机立断,抛下了石头棺材,卷着一团破碎的蛇皮和骨骼,嗖的一声飞出了被尘烟遮盖的河滩。
虚影退出战团,怪人还是不依不饶,也流星赶月般的追了过去。前一刻还雷声隆隆的河滩,此时只剩下阵阵余波。
“还等什么,快走啊!”我终于找到了脱身的机会,拉着沙千就连滚带爬的翻出棺材,大河滩上一片死寂,可是等我们爬出棺材,还没有跑走,四周的昏暗中,冒出了几个人。
“真他娘的够晦气!眼见就要成事了,谁知道又泡了汤!”那个旁门的主事老者从一堆沙子下露出头,噗噗的吐掉嘴里的沙,语气里都是不甘。这帮人经验比我和沙千更丰富,虚影和怪人生死相搏的时候,旁门的人也到处组钻沙躲了起来。
“白爷,如今只剩下一口空棺材了,咱们把空棺材弄回去,佛爷会不会……”旁边的人也抖着头上的沙土,咕咚咽了口唾沫:“佛爷会不会……”
“都到这一步了,听天由命吧!”主事老者恨恨的吐了口唾沫,转头望向石头棺材,我和沙千尚未跑远,这一眼望过来,立即就看到了我们:“这不是咱们的人,是谁!给我站住!”
我和沙千拔腿就跑,六七个旁门中人在主事老者的催促下纵身追来。这帮人腿脚麻利,身强力壮,彼此相隔又不远,跑了没多久,已然要被追上了。
“九弟,咱们是倒了血霉了……”
我在喜庙已经对三十六旁门里那些旁门左道有过见识,非常难缠,这个时候要是逃不掉,等对方溃散的人手全数集中起来,就更没有活路了。但是心里发急,还是跑不过追兵,不出二十丈,头顶猛然落下来一张几乎透明的渔网,结结实实的把我和沙千给网住了。
渔网轻柔的如同棉絮,却柔韧无比,使尽了力气都挣不断,这一耽搁,六七个人唰唰的就把我们围住了。
“哪儿来的两个叫花子,跑到这里添乱!都活够了是不是!”
“要真是叫花子,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主事老者不愧在江湖混迹了这么些年,目光如电,一眼就从我和沙千的神情里看出了些许破绽:“把人给我捆起来,好好问问,不说实话,直接杀了丢到河里去!”
我的心一下子就坠到脚底板,眼前这几个人以前还没照过面,可能不知道我的来历,但被他们抓了,身份迟早会暴露。
我一咬牙,被他们抓了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拼一拼。尽管知道,即便拼了也没什么用,可我不想这样窝窝囊囊的死。
“都老实点!”
六七个人围着我和沙千,其中两个快步上前,想把罩在我们身上的渔网撤掉。我身上没有家伙,只有那一截无意中捡到的黑蛇的蛇骨。蛇骨坚硬的和铁一样,我憋着一口气,暗中攥紧这块骨头。
两个大汉把渔网撤掉了一半儿,手里拿着绳子,就准备动手绑人。我的骨节捏的隐隐作响,神卦门老苟临别时教我的“一气灌顶”,又缭绕于耳边。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不可能彻底领会这套运气运力的法门,但总归接触到一丁点皮毛,双手双腿连同身躯里的一股微弱的气,瞬间涌向握着蛇骨的右手。
噗……
不到一尺长的蛇骨出手之后,就如同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蛇骨毫不费力的捅进面前旁门大汉的胸口。
我没想到这截蛇骨如此的锋利,更没想到蛇骨捅进大汉的胸膛之后,骨头中似乎有莫名的力量在波动。没等我把蛇骨抽出来,大汉的胸膛像是被火铳给打中了,一下子炸的稀烂,连哼都没哼一声,噗通倒地气绝。
“叫花子!好大的胆!”
主事老者在旁边阻拦不及,但他的反应和动作比年轻人都不遑多让,闪身上前,一脚就朝我踹过来。
我的半截身子还裹在渔网里,躲闪不得,这一脚又狠又准,实打实的正踹在我的心窝。主事老者是练过几十年功夫的,这一脚至少几百斤的力道,揣在心窝要害上,把我踹了个跟斗,身子还没有停稳,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