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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机师
鴻戲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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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战！握住感应器！相信自己，你能做到！”一声怒吼从耳麦里传来，震得李战耳朵发麻。
“我……我不能！”年幼的李战面对眼前复杂的各种参数，双手颤抖，一枚晶莹的半导体仪器静静地躺在他手里，“爸，我做不到！”
“小战，听我说，你一定要握住感应器，它就像我们机师延伸的生命，不要慌，慢慢把意识渗入，就像在地面训练一样。”
李战看着屏幕里那张疲惫不堪的脸，双手紧握，咬紧牙关。
往日的记忆如同老旧的电影胶卷，一帧一帧地回放在李战的脑海里，童年的温馨，训练的痛苦，再到敌人临死的眼神，每一幕都让他感到无比熟悉，可是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忘记机甲外面漆黑浩瀚的宇宙和漫天的机甲。
终归到底，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神色愈发疲惫，透过屏幕看到另一头双目紧闭，眉头紧锁的少年，长叹一声，双目愈发明亮。
“小战，爸爸知道你尽力了，我不怪你，在以后没有爸爸的日子里，你要好好地，替我活下去！”男人目光如炬，作战服下的肌肉完全纹起，深深地看了一眼屏幕里的少年，毅然启动了机甲的自爆程序。
当这句话通过传感器再传到少年耳朵的时候，剧烈的爆炸已经充斥了这片天河，少年挣开眼睛，只看到耀眼的光芒，驱散了幽暗而又浩瀚的冰冷，光与热泯灭着周围漫天的机甲，也撕碎着自己的作战服，男人最后的面庞仿佛随着光芒再次浮现，照印在少年的眼眸里。
“爸爸……”李战呢喃，双目失神，双手隔着救生舱的玻璃窗轻轻抚摸着远处的光芒，犹如儿时摸着男人熟悉的脸庞。
“爸！”李战怒吼出声，从床上坐起，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早已汗湿。
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个战火纷飞的银河还时常探入李战的梦里，让他一次又一次体验这种痛苦。
距离天河事件已经过去了四年，李战是那一役中唯一活下来的机师，从太空中回到母星之后的李战却毅然选择离开天河星际指挥部，回到京华城，去了一家普通的中学继续修习自己的学业，这一举动使得很多人不解，尽管李战在太空中失败了，可他本身还是北盟最年轻的机师，没有人会选择责怪一名十四岁的少年，作为一名少年，他做的已经太多了。
李战起身冲了个澡，匆匆收拾东西，便从赶往学校，2218年的人类，尽管已经开创了星际移民，但是母星上依旧人满为患，这一点尤其表现在街口的无人公交车上。
李战好不容易才从公交车上下来，迎面就撞到了一名身穿黑色航空常服的男子，男子目光锐利，肩上扛着的两颗银星给了众人极大的压迫感。
“抱歉。”李战低头说道，从男子身旁侧身而过，目光无意间停留在男子的左胸，熟悉的黑色鹰隼并不起眼，就静静地挂在男子的胸前。
鹰隼面目狰狞，锋利的鹰喙仿佛切开了李战尘封的回忆，令他再次想起那段在机甲里沐浴血与火的日子。
鹰隼在北盟享有无与伦比的盛誉，皆因为它代表着军方最强的武装组织……天河星际指挥部！
李战连忙侧身，离开人群，一道细微而又坚肯的声音穿过熙攘的人群传入李战耳帘，令得李战愈发惊慌。
“原来你还记得天河！”
李战面露微笑，伸出手臂，任由一名长相精致的女孩子挽住自己，两人的身影隐没在老城区昏黄的路灯里，穿过浓重如墨的绿荫，缓缓离开。
一名男子站在街口，嘴里叼着一根烟，身上早已褪去黑色的军装，只是黑色的鹰隼标记仍然挂在胸前，高傲依旧，男子最后看了一眼逐渐走远的两人，把烟丢在地上踩灭，方才远远跟上。
此时的李战只有在爱情的怀抱里才展露出自己温柔的一面，相比起早上颓然和满不在乎的表情，现在的他才更加容易博得女孩子的好感。
李战把女孩送到家门口，两人轻轻一吻之后，方才告别，离开了女孩的李战，一瞬间又回到了往常的样子，普通得完全可以丢在人群，而完全看不出来。
“李战。”男子靠在街口的墙壁上，昏黄的灯光让他的影子变得很长，坚毅的面庞在阴影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棱角分明。
“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一杯？”
李战的身体微微一僵，摇了摇头，径直往前走去。
“没兴趣。”
男子似乎早就料到，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军用太空表，握在手里。
“你爸爸让我转交一句话，生日快乐。”
李战走远的身体忽然僵直，脑海那张英俊而遥远的脸庞缓缓浮现在眼前，男子最后吐出的四个字，让他灰暗的眼里浮起了一层水雾。
“走吧，我们喝一杯。”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李战的肩膀，便走在前面，示意李战跟上。
一路上，李战的脑海里不断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每一帧都是那个英俊的男人，画面温馨而又充满温情。
男人把李战带到一个幽静的小酒吧里，酒吧位置很隐蔽，店里的员工都是没有安装视觉传感器的机器人，此刻不大的店里也仅有李战两人罢了。
男人从吧台取了两支啤酒，一支递给李战，另一支攥在手里，两人挨坐在吧台上。
“生日快乐！”男人碰了碰李战的酒瓶，一饮而尽，随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真痛快！这种传承几百年的工艺制品还真是好喝！”
李战点了点头，举起酒瓶喝了一口，面无表情，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喝到这种昂贵的东西了。
“天河还没有禁酒吗？”李战盯着手里的酒瓶，像在自言自语。
“禁了，从天河战役之后，一号下了死命令，全面禁酒。”男人叹了口气，不知为谁，“所以我也好久没喝了，酒精这种东西对机师来说，真的不是好东西。”
李战似乎十分抗拒机师这个词，摆了摆手，示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男子没有强人所难，不再提起，兀自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支太空表，递给李战。
“生日快乐。”
“谢谢。”
“表是你爸爸当年送给我的，天河战役之前送的。”男子看着手里的酒瓶出神，“他和我说，以后有机会再送给小战。”
“原本想在天河战役之后送给你的，只是那时你已经回地球了。”
李战点了点头，把表握在手里，指关节逐渐变白，他在不断用力，想在上面感受到属于那个男人的温度。
“别介怀了，过去的事情没有办法挽回，后悔没用，你只能决定自己的未来。”男人站起身来，拍了拍李战的肩膀，“是死在过去，还是主宰未来？”
男子转身离去，呆坐在吧台前的李战，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支表，关节愈发泛白……
半年后。
李战伸了一个懒腰，手里继续操持着一台平板，桌面上的虚拟平台上满满的知识点文件夹，讲台上的教师不断来回踱步，时不时地讲解一些知识点，这是机器人所不具备的条件，因此教师这个沿袭了几千年的古老职业，还继续保留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
悦耳的风铃声响起，打断了教师的思路，一名挺拔的男子站在门口，身上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航空常服，胸前是一只面目狰狞，桀骜不驯的黑色鹰隼。
“老师你好！”男子行了个礼，肩章上的两颗银星在人造光源下闪亮着。
“麻烦老师替我叫一下李战同学！”声音铿锵有力，引得教室里的所有人一同侧目。
“李战……这位……同志找你！”
李战面色略有尴尬，平日习惯低调的他忽然暴露在众人都目光下，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有事吗？”李战靠在教室外面的栏杆上，俯瞰着下方的车流。
男子也不含糊，一贯的军人作风，使得他从来不绕弯子。
“我希望你考取京华军校，回到部队！”男子顿了顿，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予李战，“只有这条路，你才能感觉到他还活着！……活在你心里！”
男子说完，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李战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却没有回礼，他已经不再是国际天河指挥部的一员，换句话说，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在李战手心里的钛合金名片上，刻着三个遒劲的大字：李承晚。
背后印着天河星际指挥部的鹰隼，还有军衔。
片刻之后，一辆流线型的武装直升机从楼下升起，消失在天际。
“老李啊！你就不劝劝他？就给了张名片算什么事儿啊？咱可一直少一个战斗教官呐！”坐在机炮位上的一名壮如塔山的大汉手持平板，翻看着刚刚李承晚与李战交流的录像，画面很短，壮汉却一直重放。
“你懂什么……”李承晚脱下常服，换上黑白色的作战服，嘴角挂着神秘的微笑。
“阿战！”女孩从考场出来，被李战拥在怀里。
“考得怎么样？”李战靠在女孩细软的耳畔轻声问道，脸上满是笑意。
女孩点了点头，反手抱住李战，撒娇地说：“还好吧？……终于毕业了！”
李战摸了摸女孩的头，牵着她往外走去。
今天是李战和女友周慕高考的日子，这种制度往上可以追溯到隋唐时期，在这个人类拥有更多舞台的的时代，这种选取人才的方式反倒愈来愈重要，所谓“十年寒窗无人识，一朝成名天下知”，这的确是区分人类等级的最好方式。
“阿战，毕业旅行，我们去西盟好不好？”周慕挽着李战，甜言蜜语。
“好！听你的。”李战说道。
（前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