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我被郭一一所拯救的那一天。
郭一一并不是独自一个人的,她和这个女孩一起放学回家,看到我要被车撞到,郭一一冲了上来,推开了我。
在这个女孩的注视之下,郭一一被车辆撞得支离破碎。
而我,却因为内心之中的恐惧,落荒而逃了,甚至差点就忘记了这段记忆,如果不是因为岳琉璃的话,或许一辈子都回想不起来。
在这个女孩看来,郭一一救了一个人,但是那个被她所拯救的人,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简直就是一个混蛋!
所以,当我今天出现在郭一一的葬礼现场上,女孩认出了我,并且对我拳打脚踢了起来,我明白了原因之后,只感觉那些打在我身上的拳脚,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惩罚!
“你有什么资格过来给一一献花,你有什么资格,你这个混蛋,一一为了救你,已经死掉了啊!”女孩大声的嘶吼着,撕心裂肺。
“你这个混蛋,在一一救下了你之后,为什么要逃跑!难道,你不应该道歉吗?难道你不应该对救命恩人说谢谢吗?可你跑掉了!要是一一知道,自己救下的,是你这种混蛋,她死也不会瞑目的!”
其他人听到女孩所说的话之后,纷纷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望向我。
这个时候,人群之中,又有其他的学生认出了我。
“这不是石兰高中的混世魔王林南吗?我们学校的会长,就是被他打的骨折了。”
“听说上周他因为性骚扰女生,还被警察抓走了。”
“一一用性命救下的,就是这种混蛋吗!呜呜,一一!”
“凭什么,凭什么一一会为了救这种人死掉啊,该死的,难道不是这个人渣吗!”
听着这些人的议论,我已经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能够感觉到他们隐忍着的悲愤,他们的目光仿佛带着刀子,落在我身上的时候,让我感觉到了一阵阵的刺痛,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郭一一葬礼的现场,估计我要被他们给殴打得头破血流。
“是,是这样的吗?”郭一一的母亲,突然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臂,用颤抖的哭腔询问我说道:“一一,是为了救你而死掉的吗?”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郭一一的母亲,当即就如若疯狂一般,不停的对我撕打了起来。并哭声大喊着:“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任由他发泄着,我都如同木头一般,没有动弹,我的脸,被她用指甲刮伤,鲜血流淌了出来。
有人在劝阻郭一一的母亲,也有一些人,因为愤怒,对我动起了手来,现场顿时间一片混乱。
郭一一的父亲,连忙上前,拉住了自己的妻子,也推开了其他对我殴打着的人群。
他怒视着我,大声吼道:“你滚,现在就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滚啊!”
“对不起,对不起!”
我道歉之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我拼尽全力的奔跑着,但是那些人悲愤的神情,却在我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他们的指责和愤怒,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们心中那个可爱的女孩死掉了,活下来的,却是我这么一个废物人渣。
一直跑,一直跑!
直到我感觉到,自己的肺都快要燃烧了起来,停下脚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我跑到了出车祸的那个十字路口。
我跪在了郭一一尸体倒下的地方,放声的大哭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活下来的是我这种人,真的对不起!”
过往的人群,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
这些于我而言,已经无所谓了。处于悲伤中的我,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目光。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一直哭到精疲力尽,哭到泪腺已经无法在分泌眼泪。到了晚上的时候,我才踉踉跄跄的往家中走去。
回到家中之后,林茜看到我脸上的伤口,还有那红肿的眼睛,语气中闪过了一丝关切问道:“你这是干嘛去了,不会是又和人打架了吧!”
在葬礼上,被人那样的唾弃,那样的指责,回到家中却听到了妹妹关切的声音。
原以为干枯的泪腺,顿时间又漫出了泪水,我又像上一次一样,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抱住了她。
“你,你又要干嘛。”
我靠在林茜的肩膀上,痛哭流涕,泪水和鼻涕打湿了她的衣服。
原以为她会厌恶的推开我,谁知道她却伸手在我的头发上轻轻的抚摸了起来,并柔声劝慰道:“别哭了,别哭了,被人欺负了吗?没关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松开了抱着她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她被我这样注视着,眼神有些闪烁了起来,说道:“干嘛这样看着我,好恶心啊你!”
“呜呜,小茜……”
“行了行了,别哭了。”
……
在妹妹的怀抱中,我总算是哭累了,低落的心情,也稍微恢复了一些。
吃过晚饭之后,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写在了日记里面,当然是有所隐瞒的,我并没有将葬礼上发生的事情,告诉郭一一。
但是在日记的末尾,我还是将前天心中的一个想法写了出来。
“写给明天的郭一一,你已经用了我的身体,度过了六天的时间,你也知道了我是怎样的废物了吧,救下我这样的一无是处渣滓,你后悔吗?原本,在那场车祸之中,我才是要死掉的人,因为你而活下去的我,真的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写下这段话之后,我就躺在床上睡觉着。
星期六的早上,我在书桌上醒过来了,趴着睡了一晚上,他的胳膊酸痛的都快失去知觉,但是在抬头的一瞬间,我就看到了郭一一写给我的留言。
这一次,她没有用电脑留言,而是用卡纸写好,立在我的眼前。
上面写着:早上好,林南同学,怎么说呢,郭一一已经因意外死掉了哦,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已经发生的,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不许再谈这个话题。我既然为你而死,那么你就要好好为我而活哟。林南同学,以后的日子,多多关照。
在卡纸的末尾,她用圆珠笔画了一个可爱的少女的笑脸。
这个笑容,一如当初,我初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样。
我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对着卡纸上的少女,说道:“郭一一同学,以后的日子,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