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
(《逍遥游》)
注释:
劝:努力奋进。
辩:即“辨”,辨别,辨明。
今译:
即使全世界都赞扬他,他也不会因此而更加努力奋进;即使全世界都反对他,他也不会因此而更加沮丧失望。他能认定内在自我和身外之物的分际,也能分清荣耀和耻辱的界限。
人生活在社会之中。中国文化里面,儒家传统特别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论语·子路》),各色人等扮演好自己的社会角色。这自然有积极的意义,毕竟如此社会才能稳定。不过,社会的组成,是每一个体让渡一部分权利、相互协调的结果,总要克制自我的欲望、利益与自由。这固然不得不然,但更坏的情况是,不少人并不了解这里面的道理,一味以外在的价值为竞逐的目标,过犹不及,丧失自我。
庄子的意义,这时便凸显出来。
关键在于“定乎内外之分”。明了何为外在、何为内在的分别,对个体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处理人与我关系,一方面是对外的,就是我与他人的关系;还有一方面,是针对自我的,就是区别内外,从而明白并坚持自我的内在需求和价值。自我内在关切了然于胸,所有外在的荣辱都不再会左右自己了。世人非议的,只要确然是合乎自我本性的,“虽千万人,吾往矣”(《孟子·公孙丑上》),并不退缩;而世人赞誉备至的,也并不飘飘然自喜,因为所作所为并不是为外在的肯定,而是植根于自我的,所以那些都不足以增重。
在世俗的世界中,这是一个非常之高的境界。拥有这般境界的人,内心是安宁而高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