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炎炎,小言詹詹。
(《齐物论》)
注释:
闲闲:广博从容的样子。
间间:细碎分别的样子。
炎炎:气势猛烈,咄咄逼人的样子。
詹詹:喋喋不休的样子。
今译:
大智慧广博从容,小智识细碎分别。大言论咄咄逼人,小言谈喋喋不休。
庄子生活的时代,在他眼中是乱世,社会经历剧烈的变动,问题纷起。人们在忍受种种痛苦的同时,自然也想有所救治。所谓百家争鸣,大抵就是这么来的。那是一个众声喧哗的年代。诸子关心的问题,各有不同。有的直接就国计民生的热点问题陈述意见,如儒家、法家之类;有的从特定的职业立场阐发救世的良方,如墨家、农家之类;有的关注乱世中自我的生存和保养,如杨朱之流;有的究心天地消息及其与人世的关联,阴阳家是也;有的考察人们言谈的逻辑,如惠施、公孙龙,等等,不一而足。
庄子面对种种言论,自然有他的观察和感想。这里虽然不是对具体各家各流的批评,但于诸子思想言论的风貌气味,确实可算是非常好的总体描述。
高论大言,论说的问题既关重大,展开论述的气势也就不自觉壮大起来,如孟子自己就承认:“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孟子·滕文公下》)孟子骂起人来,真是很厉害,比如指责别人无父无君(“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就很有些强词夺理,言辞上给人深刻印象,胜在气势。至于喋喋不休的“小言”,体现的是细琐的“小知”,那应该是以名家为对象的。《天下》篇里面庄子批评惠施“说而不休,多而无已,犹以为寡”,便是这里说的“詹詹”;还说惠施所擅长的那套,“散于万物而不厌”,从天地大道来看,“犹一蚊一虻之劳”,正是这里所谓“间间”了。
庄子所言,虽源自他对那个时代中思想言论的观照,不过是不是也具有普遍性呢?我们耳闻目睹种种“闲闲”“间间”“炎炎”“詹詹”的时候,大约多少也可以嗅出些气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