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声

从小我喜欢听炮声，与打仗没有关系的炮声。

每到过年，总想到可以烧炮仗，也有烧炮仗气氛的地方去。远远地传来一声，近邻又连续地响。仔细听，每一声都不同。忍不住要买。有人说大新年，所有的店铺都关了，哪里可以买到？他们不知道，这世界上只要有中国人和犹太人，什么天大的节日，生意照做。买了一大把，在小巷中和顽童们一起放。

我爱手指头般大的红炮仗，它们并不散卖，都是一排排的，所以要一颗颗拆开。因为炮仗是手制的，导火线的粗细每粒不同，又经过绑结后弯弯曲曲，一点着，什么时候爆炸预算不出，这最刺激。手上抓了一把，正想放时，顽童们已偷偷地将香头点在导火线上，几个炮仗一起冒出烟来，我吓得一跳，马上扔出，砰砰碰碰大爆，就在我眼前开花，耳朵震得嗡嗡作响。顽童们阴险地望着我笑。想揍他们一顿，又见他们的表情中一点罪恶感也没有。

顽童顺手抢了一些火箭炮，点着了摔到走过来的一群女孩子身上。她们即刻散开躲避，但火箭炮并不马上爆炸，喷射后转方向又迎面袭来，终于在她们耳旁开花。她们大哭大叫地跑开。

我又瞪了顽童们一眼，他们还是那么天真无邪。以前我也是顽童一个，但总比不上他们。

继续一颗颗放，胆子越来越大，到最后干脆抓着炮屁股，让它在手上爆。有一粒威力比其他的大，炸得手指发麻。顽童大笑，点着一粒导火线细尖的爆竹丢出。咦！怎么不响？走近仔细观察。砰的一声，顽童双手遮耳，自己也尝到了欲聋的滋味。

问顽童：“你为什么喜欢烧炮？”

“我喜欢放炮，因为炮声像打仗呀！”他说。

我听了不作声。

他很奇怪地望着我道：“那你是为什么喜欢放炮？”

“我喜欢放炮，因为炮声不像打仗。”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