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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的士经验

第一次到香港是六十年代,那时候在天星码头排成一列的的士,竟然是被认为高级车的奔驰,就感到十分诧异,来香港可以乘到名牌车的士,多么快乐。

随时代的变迁,代之的几乎是清一色的日本车,有些为了便宜,还用可燃气体运行。到了日本,更是通街的日本的士,有大小之分,小的当然便宜一点。

在全盛的七十年代,日本根本叫不到的士。经济起飞,大家都肯花钱,晚上在银座或六本木叫车,要伸出一至三根手指,表示乘客肯多花这个倍数的钱,的士大佬才把车子停下。

经济泡沫一爆,爆了二十多年。经济没有起色,日本的豪华奢侈得到了报应,的士行业更付惨重代价。街头巷尾一堆堆的空车,就算长途减价,也没有人坐。所以看一个国家的兴盛与衰弱,看都市的的士有没有人抢就知道,这个指标最为明显。

永远一枝独秀的是伦敦的士。他们从十七世纪开始有马车的士,现代化之后改为黑颜色,又笨又大的汽车的士,依足马车年代的传统,未上车之前先在街边向司机交代要去哪里,如果你跳上车才讲目的地,那你是一个游客而已。

最初用的是Austin厂制造的。这种老到掉牙的款式,当今已变成博物馆展品,有钱人纷纷买一辆来收藏。记得当年的歌星罗文也拥有过一架漆成粉红色的。

伦敦的士的乘价,可以说是全世界最贵的了,没有必要无人乘坐。我们这些游客是例外,在伦敦坐的士是一种乐趣和经验。司机永远是一位所有路线都熟悉的人,他们得经过考试又考试,从不会失手,也没见过他们用GPS导航。

在优雅的年代,的士一定是愈大愈有气派,伦敦的用黑色,纽约的则用黄色,不叫taxi,通常以yellow cab(黄色车辆)称之。

从前,纽约的的士司机对路也熟,而且非常健谈,时常讲些黄色笑话给乘客听,曾经有人结集成书,出版了一二三四好几册。

经济转好后,意大利籍或犹太籍人已不当司机了,和杂货店一样,都交给新移民去做,没有卫星导航的年代,走错路是家常便饭。当今有了,照样走错。

纽约的的士司机一向希望得到打赏,故小费不可少。有位富豪的太太初到纽约,没有零钱,在袋中找到了一个铜币,司机收到后大声叫喊:“这个女士给了我一毫子!”说后把那个钱币交还给那太太:“你留着吧,你需要它,多过我需要它。”

巴黎也和伦敦一样,是一个最早有的士的都市,乘价也非常之贵,但就算有钱赚,本国人也渐渐不肯干这辛苦的行业。你不搏命我搏命,新移民如越南人早做夜做,赚到满钵,但政府怕他们过度疲劳,对交通造成祸害,就用运行时间来控制他们。所以你在巴黎看到的的士,后面一定有个电子时钟,司机超时工作,一被抓到,执照即刻被吊销。

罗马的的士司机最不守规则了,在街头乱窜,他们的话也多,讲个不停,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意大利话。兜路的情形也多,尤其是来自拿玻里(那不勒斯)的司机,那边的人什么坏事都做,带你走远路已算客气的了。

如果说到暴走,那么墨西哥城的的士司机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他们简直当自己是飞车手,横冲直撞,用的又是甲虫车,墨西哥自己制造的,钢水不如德国的那么坚硬,一年要撞死好多人,而且,在那么热的天气之下,这些甲虫车多数没有冷气,热得要命。在其他国家,旧款的甲虫车已是收藏的对象,大家都说要找零件很难,那么去墨西哥吧,那边大把,通街都是甲虫车。

西班牙的士司机也有多话的毛病,一上车,他们都滔滔不绝地说东道西,不过很奇怪,西班牙人老实,我在那边住上一年,从没有遇到会兜路的。当年老旧的车居多,车子坏了,司机也从来不会拿到车房去修理,这辆的士是他的坐骑,不当车,而是马,马病了,主人自己医治,不送医院。

在国内的各大城市,一跳上车,就看到司机戒备森严,后面有铁栏杆,又有很厚的透明塑料片来防卫,这是遇到坏事多了之后的结果。但也得看城市,像无锡,大家都很斯文,而且的士司机女的居多,是一个很奇妙的现象,不知当今有没有改变。

出街能够一招手就有的士停下,是件幸福的事,只有大都市才有。有些例外,像洛杉矶,怎么看也看不到一辆,不预早打电话订,根本没有办法找到。有时打了电话也没车,像胡金铨住洛杉矶,驾车拿衣服到城中去洗,出来时车子坏了,怎么叫车都不来,最后只有向郑佩佩求救,从一两小时之外的地方驾车来送他回家。

我们住在香港最幸福了,如果要移民,我看我只能选纽约或伦敦,理由很简单,那边叫得到的士。 rC1RTHGFFJedszVfPEsbZ5GGcVZDo30rXOEYyr0K6/2SfKEuawq9on3PLr4hDa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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