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苒也笑而不语,坐在他的身旁,翠绿如蓬的浓荫将点点碎光隔断,落在她的衣袖间,跳跃在她的脸上,那点点斑驳的神情让林静书一瞬间花了眼,仿佛每日心事化不开却自在掌握中的父亲给他的感觉,而那一双如耀玉般的眸子,如影如明。
说到做到,第二日,林静书便率先去了欢聚楼去看了位置,为了以后管理起来方便,这次她把文晟敏带在了身边,当然必不可少的现在是武功高强的陆千寻。
"这位便是府中传言最甚的陆公子吗?"文晟敏来的最晚,刚上了马车,掀了帘子便看见怀中抱着剑,紧闭着眉目的男子斜靠在一旁,只见他浑身散发着寒气,文晟敏驻足在马车外,有些试探性问道。
陆千寻眼一睁,只在一瞬间又似乎沉沉的睡了过去。
文晟敏一怔,那一闪而过的紫色在他的脑中留了一个小小的缩影,看着面前女子目光如水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他收了收心神,看着外表有些普通,可里面却像是个应有尽有的小房间,布置秀气,东西琳琅满目,对着她笑道:"文某这辈子,可没坐过这么大的马车!"说话间,已经入了马车,含笑坐在林静苒的身旁。
秋词将事先准备的茶点,放置在一旁的小案上,又取过烧好的茶稳稳倒在上面杯盏里,林静苒一手拿了一杯,递给他双手执于胸前,递给他道:"文先生请!"
文晟敏双手接过,放在鼻尖轻嗅,顿时觉得芳香四溢,身心舒适,偶尔间暼到马车窗外银杏铺满地,他笑着道:"我们走的可是黄金街?"
林静苒点点头,秋词从一旁将窗帘码整齐归于一旁,露入一室好秋光。
"当真有满城尽是黄金甲的味道!"文晟敏有些开心,甚至将头伸出窗外,嘴里止不住念叨道:"小时候,我也是生长在这样的一个镇上,早就听说汉阳城有这样一处美景,甚至还被皇帝赐名于黄金街,却来这里有几载也却未曾来过这里!"
看着男子一脸笑意,林静苒仰起头,眼神有些迷蒙,"黄金街以秋季银杏出名,但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个出名的,其实还有个原因……"话未说话,只感觉马车突然一顿,手中的茶水便情不自禁的泼在了文晟敏的袖口间。
"马夫,怎么驾车的!"林静苒大吼叫道,赶忙对着文晟敏十足谦意的道:"文先生对不起啊,秋词赶快拿快帕子过来!"她趁着文晟敏低头的瞬间,对着秋词喊道。
"哦,好好小姐!"秋词似乎还未反应过来,从一旁的小橱柜里拿了其中一条颜色最为艳丽的手帕,手有些颤抖的握了握最后递给林静苒。
"无碍的,无碍的!"文晟敏看着袖口的茶渍摆摆手。
"这可如何是好,赶明我让老总管去送你一套!"林静苒拿起手帕,丝毫不像是官家大小姐,低着头,一点一点擦着他的袖口,文晟敏有一瞬间的失神,女子身上熟悉的体香扑面而来,他低着头,甚至能闻到她头上的发香,那像是森林的味道,又像是汪洋,听到林静苒要送衣服给他,心里竟然有一番窃喜,还夹杂着一点烦躁。
"不用擦了!"他猛一抽开自己的手,可是说完他就后悔了,女子羊脂般的脸颊有些微红,如黑玉般的眼升起一层雾气,有些茫然和无措。
"我……"他刚想说话,却被她打断。
她低着头笑的有些不自在道:"先生,既然不喜别人碰你,那我会让老管家送你一套,就当赔偿了,还是说,先生连我送的衣服也嫌弃?"她抬起头,笑容有些苦涩,"静苒知道自己是官家小姐,从小便有些坏脾气,可这次当真是无心的!"
她还在笑,可却文晟敏却有一丝心痛的感觉,女子的脸在他的心中像是被万家灯火照明,眼中强忍的倔强,在他眼中却如同满天漂浮的星光将他的心点亮,那曾经对那个人的信仰通通在一瞬间,那星光将他身上的铠甲打下,这一刻,他但愿只做林静苒的教书先生,而不是放在林府的一颗棋子。
一切不过转眼一瞬间,马车始终不走,秋词便下去查看,只听见有孩子"呜哇"一声大哭。
"发生什么事情了!"林静苒掀开玉帘厉声问道,却看见一个不过八九岁,身材瘦小穿着破烂的小男孩,坐在马车前哭,面前抖落的是一地的药材。
"小姐,你听我解释!"老马夫身材有些微胖,此时急的满面通红,"小的,刚驾马车从这边过来,就从一旁跑出来一个小男孩,小的就立马将马收住了,他自己却吓的走到面前绊倒了!"
林静苒点点头,蹲在小男孩的面前,手中正好拿了一块手帕,在手中调转了一头,轻声抚慰道:"小弟弟,告诉姐姐,你抓这些药做什么啊"她轻轻将他的脸上的泪水擦拭掉。
小男孩看见面前如此好看的漂亮姐姐,立马便停住了哭声,双眼通红,有些抽噎小声道:"是给娘亲,娘亲生病!"
林静苒轻声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他的头问道:"你父亲呢!"
"娘亲说,父亲在我未出生之时,便因为长平之乱被砍了头!"小男孩的声音小小的,却十分清晰。
她侧过身,余光中,没有任何神色的暼了一眼文晟敏,只见他身子一惊,转而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秋词立马默契的将怀中的钱袋拿给她。
林静苒掂量了一下,又将它放在小男孩有些泥灰的手温柔道:"这些呢,都是姐姐赔你的,若是还是不够,你就去丞相府,拿着这个玉佩找我!"她将怀中的东西摘下,一并递在他的手中。
小男孩小小的脸上,俱是灰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紧紧握住自己手上的东西,生怕林静苒反悔似的,立马拔腿就跑,走到拐角处,别在那处,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