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林静苒沉沉睡了过去,窗外的世界,依旧照常运转,刚出了自己女儿房间的林卓峰,嘴角的笑意渐渐僵住,眼神冷漠,嘴唇轻抿,善于识人脸色的管家悄然跟了上来,林卓峰放慢了脚步,与身旁的蓝衫男子并肩而走。
"苏煜那边怎么说?"他神情冷峻,眸光轻眯,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出面可不代表不管。
"殿下未曾回信!"苍老的身体半躬着腰,这个在府中德高望重的老管家,却心甘情愿对着面前在朝堂戎马半生的中年男人弯着腰,他的双鬓发白,一头白发中很少能看见仅有的几根青丝,管家浑浊的双眼有些湿润,他仿佛中还能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一身青衫的小子。
"相爷,老奴斗胆问一句,为何是十殿下?以公子三人,文,武,商,将来的天下也必是公子们的?又何必附身于一个嫡位未明的皇子身上?"管家低着头,语气有些愤懑,有些深陷的眼眶发红,这个问题,他许久便想问了,他跟着相爷身边大半辈子,相府门生桃李满天下,莫说林家三子现在还羽翼未满,林家还有个交好的镇国大将军沈从礼,再加上相爷本身的无人能参透的心思,就连天下最高的位置,他也是能坐的起的,又何故扶一个皇子上位?
若是寻常的家奴对自己的主子说这样的话,前者恐怕早已经被棍打死以示忠心,后者可能会被抄家灭门。
显然目前的二人皆不怕,林卓峰一脸平静,看着面前陪他半辈子的老仆,他二十岁时,老仆便跟着他,老仆本身是一个剑客,仅仅是他曾给他一个馒头,老仆便一直跟着他身旁,这一陪,一晃三十多年快过去了,他笑拍着管家的肩膀,答非所问道:"达叔,依旧未减当年雄伟啊!"
闻言,管家老脸一红,想起自己当年也是背着手摇摇头,想起曾经自己也是个剑客,空有一身报复和理想,却最终被饥肠辘辘的胃打败,有些不好意思道:"相爷,老奴还有事情要做哩!"老眼骨碌碌直转,想了半天也只有找个法子逃跑。
林卓峰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对着他抬手示意,管家有些年迈身影,却身轻如燕,迅速离开。
"这个老小子!"林卓峰在他身后道,每次这种时候,总是寻这个样的借口,他叹了一口气,抬头看落霞院不远处,相府独有百年大树,霞光下,繁枝闪烁着光泽,林卓峰慢慢走进,伸手抚摸着那些年月在它身上留下的刻痕,忽然他一楞,见一群密密麻麻的的蚁群从大叔的一处爬出,他走了一圈,蹲下去一看,嘴角哑然一笑,树的根底不知道何时已经被蝼蚁蛀空了……
天初亮,相府的后门是一条寂静无人的小巷,而巷口之尽头,便是极尽繁华的街道,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青年从巷口走出,他低着头,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模样,身上穿着普通人家的粗布简衣,只是个子有些高,他走到一处卖包子处,要了一笼包子,而后又在馄饨摊坐了片刻,走向一间有些简陋的书屋。
"公子要什么样的书!"打尖儿的店小二上前嬉笑问道。
青年仍旧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两个纸团,上面似乎该散发着一股包子肉馅味和馄饨的香油味,便浅声道:"盛世蝼蚁,人世蜉蝣!"
店小二的神色一闪,仍然笑着大声喝道:"好咧,公子这边请,小二给您找找要的书!"说着伸手将他向一旁引去。
青年有些谨慎看了四周几眼,迟疑了一下,便跟着店小二的身后。
"塔塔……"随着脚步声踏着木板楼梯,青年的心便跟着跳起来。
"公子,小的就不进去了!"停在了门前,店小二一脸恭敬道。
"多谢!"他回了一礼,便听见似有木板叩声,待到第三声时,他推开门而入。
一阵清香扑面而入,辅一进去,便见到有纸团滚入脚下,他弯下腰,修长的手指将它打开,便看见上面的清秀的字迹道:"林府有什么行动!"
"并无!"清爽的男声看着垂帘后坐在一个人,至于是男是女,他分不清,而在那个人的两旁,却站着仅有的两名侍卫,长相普通,没有带任何利器,浓浓的杀气绵延不绝。
不过能有如此之雄心,青年一直在心里潜移默化认定这个人是男人,只是年纪多大,却不得而知了。
"不过,近日林府的府卫又多了两倍之人。"他顿了顿开口道。
"只是草民不知,为何大人您花尽心思布一个这么大的局,却只为了对付一个女子,难道您就不怕惹怒了五殿下和十殿下?"青年躬着腰,摆出恭敬的姿态。
"就这样才好,苏蘅和苏煜的妾室皆参与其中,林相只认为是其中二人之一搞的鬼,而苏煜和苏蘅自然都想娶了相门嫡女,好助自己一臂之力,二人只会认为是对方做的,到时候这趟浑水只会越来做混!"那龙飞凤舞的笔迹似能想象到这暗帘的背后,那个人的嘴角定然是弯着的,还带着一丝嘲笑。
"大人,所想极是得当,只是大人为何就如此确定那相府嫡女会上钩,倘若她并没有去了巷口,大人又如何借着五殿下妾室的手段,更好的计谋?"他心中忍不住对此人心生畏意,他委实不敢想象,这样的人有一天走出幕后,又会有怎么的动作。
"情义,自古真情流露在眼中,遮掩不住的!"纸如蜉蝣一般飘荡在他的脚下,帘內之人的手指似无聊的在桌上敲叩着,声音有旋律的在这寂静的阁楼中响起。
文晟敏一楞,"晟敏记住了!"他抬起手,恭敬的对着帘中人道,"知遇之恩,晟敏不敢忘!"话刚说完,帘中扔出一道蓝色弧线而出……
文晟敏一把接住,文晟敏一把接住,握住它福了福身,便转身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