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苒伸了一个懒腰,慵懒的揉了揉带着水波的眼,抬头看着面前简单的摆设,刚刚醒来的眸子有些茫然。
一旁早已等候多时的杨嬷嬷露出一抹鄙夷,只不过藏的很深,见她醒来,便道:"林小姐,娘娘让老奴等会送你回府!"
她转头看着身旁发出苍老清明的声音的方向,面前老妇一副不苟言笑,嘴角轻轻抿着,神色有些高昂。
林静苒一楞,此时脑中清明如水,这才将昨夜发生的全部连成一线,自己不知何时被安甯臣掳了去,又被苏煜所救,只是昨夜的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如同做了一个梦,一个迤逦让她甚至有些回味的梦境,手指轻轻放在嘴唇之上,有些支离破碎的片刻,在脑中轻轻掠过。
她轻轻晃了一下头,将那人的面孔从脑海中除去,又垂眼看了下身上新换的褥衣,对着面前有些严厉的嬷嬷,双手做揖道:"有劳嬷嬷了,容许我打扮梳洗片刻!"
杨嬷嬷抬眼示意了身旁的宫女,宫女立马弯着福了一礼,又低着头对着林静苒恭敬的道:"姑娘,这边过来!"
林静苒微微颌首,下了床坐在一旁简陋的椅子上,任由宫女为她梳洗打扮,不多时,门外进来进来一名捧着锦衣的宫女,辅一进门,为她梳妆打扮的宫女便轻声惊呼看着那华裳。
林静苒依旧坐在那里,见状也只是轻暼了一眼,不过惊鸿一眼,就连见过千种华丽万种娇容的她也忍不住想要惊叹,只是心中却波澜不惊。
云想衣裳花想容,世间女子无不想要世间最好,想要自己最好,却不想只因为这个最好二字,便又损了多少人的性命。
"杨嬷嬷,这衣裳太夺人了,静苒怕是配不起它!"她随手接过宫女手中的眉笔,将那本化着的勾人媚骨的眉,加了一笔,便平折无峰,似将那锋芒敛住,却增添了一丝温柔和大方之感。
杨嬷嬷面上仍然无任何表情,心中却如波涛汹涌,面前女子,素衣白面,眉峰平蘅无齐,却大方得体,眸中似带着水,却神色淡然素静,浑身散发着不可藐视的气息,只是这张相似的脸,跟那个人太过想像了,眉宇间一颦一动,都仿佛皆是当年的风采。
"是老奴怠慢了,不知姑娘想要什么样的?"清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无刚刚的生硬。
"这样的!"她指着一旁皆穿着素衣的宫女,微笑道:"殿下把我送到这里,倘若我如此锦衣华服的回去,该不合礼数了!"说着,她又自顾自的自嘲道,"其实我也可以穿着这身褥衣的,反正同样是素的……"
杨嬷嬷面色一沉,立马吩咐道:"拿一身素衣过来!"
林静苒立刻笑着回礼道:"那多谢嬷嬷了!"
终于梳洗完毕,林静苒跟着杨嬷嬷出了房间,看着渐渐上了日头的天,只觉得即使入了秋还是有些灼热,日头有些大,她看着不远处却门窗紧闭的房间,问道:"嬷嬷,许久没见到姨母了,劳烦嬷嬷通报一声!"
似是料到她会如此问,杨嬷嬷目不斜视的看着侧门口的马车,冷声道:"娘娘身体不适,让老奴先送你回去!"
门內敲着木鱼的女子,听到声音还是一怔……
林静苒并未多言,便施然跟着杨嬷嬷的上了马车。
一路上之上,杨嬷嬷坐在马车之上,闭着双眼似在闭目养神,林静苒也不是多话的人,便掀起小窗帘看着窗外的景致,来定定自己的心神。
马车前后约有五百名护卫,声势浩大,不由引得路道两旁的行人频频驻足,看着华丽马车,还在思索到底是哪家的官小姐,竟然如此阵杖,就连皇妃梨嫔也不过百人。
"殿下,竟然为了你调了五百护卫,造了如此大的势,竟然不怕……"一直闭眼不语的杨嬷嬷突然说话,倒是把林静苒骇了一跳,虽话未说完,但林静苒心中却心知肚明,苏煜为她调了如此多护卫,五百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却足矣让宫中那位微微上心。
林静苒黯然不语。
杨嬷嬷又闭起了眼。
更何况所为之人还是林相嫡女,虽然二人是表亲,但大夏国向来民风开放,对表字系亲属不限婚配。
一个是人臣,一个是皇子,皆位高权重,且皇帝向来多疑,向来忌讳皇子与臣子走的近,这一次,无论如何苏煜倒是被皇帝明里暗底都会注意了。
只是最让林静苒吃惊的是,苏煜为何会为她做到如此,只是这其中又惨杂了几分真心,又是几分是为了权力?
她不敢猜,也不想猜,倒是这个重生以来未曾露过面的姨母惹起了她的注意,前世中,她快记不清这个姨母的长相了,只是印象深刻的是她善于妒忌,目光短浅,然而昨夜……
好吧,林静苒承认从进了尼姑庵里面,大约是安甯臣给她吃了红楼之药后,有了药力,睡了一会,她便有些清醒,心中那处燥热也似被一股真气封锁住,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只是那个语气果断的女子似乎和前世不大相符,而且她似乎不怎么待见自己,有好几次她能感受到她冰冷的目光在自己脸上。
就连对苏煜,也是一副疏离的模样,眉心之处只觉得脑门灼疼,许多事情看不清绕不明,可是冥冥之中,她又觉得有条线能将所有都连起来,将那些看似走到尽头的悬崖,又能花一村的浮现一条路。
尼姑庵本就离汉阳城不远,不多时便进了城。
林静苒看着熟悉的街道,将帘子轻轻放下,知道此时现在的流言蜚语定然满天飞,便不管太多,学着杨嬷嬷的样子闭起目来。
此时王箬青正站在胭脂铺里笑容满面的道:"看看,这个色如何?"
对面站着的正是赵家姐妹,先开口的赵雅茹笑颜如花道:"这个色号正是衬的妹妹的气色红润如斯,肤如羊脂,五殿下看到定然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