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齐孝公伐我北鄙。卫人伐齐,洮之盟故也 ① 。
公使展喜犒师 ② ,使受命于展禽 ③ 。齐侯未入竟,展喜从之,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 ④ ,将辱于敝邑,使下臣犒执事。”齐侯曰:“鲁人恐乎?”对曰:“小人恐矣,君子则否。”齐侯曰:“室如县罄 ⑤ ,野无青草,何恃而不恐?”对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大公股肱周室,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而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载在盟府,大师职之 ⑥ 。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弥缝其阙而匡救其灾,昭旧职也。及君即位,诸侯之望曰:‘其率桓之功 ⑦ 。’我敝邑用不敢保聚 ⑧ ,曰:‘岂其嗣世九年而弃命废职 ⑨ ,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此以不恐。”齐侯乃还。
①洮(táo)之盟:鲁僖公二十五年,鲁国、卫国、莒(jǔ)国在洮地结盟。②公、展喜、犒师:公,鲁僖公;展喜,鲁国大夫;犒师,犒劳齐国军队。③展禽:展喜的哥哥,名为柳下惠,是春秋时期的贤臣。④玉趾:礼节用语,劳驾等意。⑤县(xuán)罄:一无所有。暗指鲁国内部空虚,国力疲弱。⑥大师:太史。⑦率:遵循。⑧保聚:保护城池聚合兵众。⑨弃命:背命。
夏季,齐孝公率兵攻打我国(鲁国)北面边境。卫国军队征讨齐国,也是因为鲁卫结下洮地之盟的缘故。
鲁僖公派遣鲁国大夫展喜前去犒劳齐军,并且命令他向其哥哥展禽请教说辞。齐孝公还没有进入鲁国国境的时候,展喜便出境拜见他,说:“我的君王听说您亲自举足大驾,准备光临我们国家,所以特意派遣下臣来犒劳左右将士。”齐孝公说:“鲁国的人都害怕了吗?”展喜回答说:“小人害怕了,君子则没有害怕。”齐孝公说:“你们鲁国内部空虚,野外连青草都没有,又依仗着什么而不恐慌呢?”展喜回答说:“依仗着先王的命令。昔日周公、太史辅助周王朝,是周成王的左右大臣。周成王慰劳他们并赏赐了两国盟约,说:‘世世代代的子孙,都不能相互伤害。’这个盟约记载在盟府,由太史主管。齐桓公也正是因为此才联合诸侯而调和他们之间不协作的部分,纠正诸侯错误并救助他们于灾祸之中,这些都是为了彰显之前的职责。等到君主您即位之后,诸侯国都盼望说:‘你能够继续发扬齐桓公的功业。’所以我们鲁国不敢保护城池、聚集兵众,说:‘难道他即位九年便舍弃使命废弃了职责吗?又把先君齐桓公置于何地呢?’君主一定不能这么做。所以(我们鲁国)依仗着这些而不害怕。”于是齐孝公便收兵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