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九月，晋惠公卒。怀公立 ① ，命无从亡人 ② 。期，期而不至，无赦。狐突之子毛及偃从重耳在秦 ③ ，弗召。冬，怀公执狐突，曰：“子来则免。”对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策名委质 ④ ，贰乃辟也。今臣之子，名在重耳，有年数矣。若又召之，教之贰也。父教子贰，何以事君？刑之不滥，君之明也，臣之愿也。淫刑以逞，谁则无罪？臣闻命矣。”乃杀之。
卜偃称疾不出，曰：“《周书》有之：‘乃大明服。’己则不明而杀人以逞，不亦难乎？民不见德而唯戮是闻，其何后之有 ⑤ ？”
①怀公：晋怀公，太子圉。②亡人：指公子重耳。③狐突：晋国大夫。④委质：献上礼物。⑤何后之有：又有什么后代呢？
九月，晋惠公去世。晋怀公即位，下令不能跟随在外逃亡的公子重耳等人。限定流亡者的回国期限，到期不回的，不会赦免。晋国大夫狐突的儿子狐毛和狐偃跟着公子重耳在秦国，狐突不愿把他们召回。冬天，晋怀公逮捕了狐突，说：“你的儿子回来就可以赦免你。”狐突回答说：“儿子出任官职，做父亲的要教给他们忠诚，这是古时候就有的制度。（初当官时）把名字写在简册上并献给他的主人，如果有贰心就是罪过。如今我的儿子，名字在重耳的简册上，已经有好多年了。如果又将他们召回，就是教导他们有贰心。父亲教给儿子贰心，又如何侍奉君主呢？刑罚之所以不被滥用，是因为君主的贤明，也是我的愿望。滥用刑罚以满足自己的私欲，谁又能没有罪过呢？我只有听命了。”于是晋怀公杀掉了他。
大夫卜偃称病不出门，说：“《周书》中有记载：‘贤明的君主才会使百姓信服。’自己不贤明却以杀人来满足私欲，不也很难维持吗？百姓看不到仁德而只听说杀戮，又哪里能有后代呢？”
晋公子重耳之及于难也，晋人伐诸蒲城 ① 。蒲城人欲战。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于是乎得人。有人而校 ② ，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从者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 ③ 。狄人伐廧咎如 ④ ，获其二女：叔隗、季隗，纳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叔刘 ⑤ ，以叔隗妻赵衰，生盾。将适齐 ⑥ ，谓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来而后嫁。”对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则就木焉 ⑦ 。请待子。”处狄十二年而行。
①蒲城：重耳的封地。②校：同“较”，较量，对抗。③狐偃、赵衰（cuī）、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狐偃，狐突的儿子，重耳的舅父；赵衰，晋国卿士；颠颉，晋国大夫；魏武子，晋国大夫；司空季子，晋国大夫。④廧咎如（qiáng gāo rú）：狄族的一支，重耳的母亲就是狄人。⑤：读chóu。⑥适：前往。⑦木：棺材。
晋国公子重耳遭遇祸乱的时候，晋献公的士兵攻打重耳的封地蒲城。浦城人想要出城迎战。重耳不答应，说：“依仗父亲的命令才得以享受生存的俸禄，于是才得到了人们的拥护，得到百姓拥护却又要对抗（自己的父亲），真是莫大的罪过啊。我要逃走了。”于是便出逃狄国。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五个人跟随。狄人征讨廧咎如，俘虏了两个女人：叔隗、季隗，并送给了公子重耳。公子重耳娶了季隗，生下伯、叔刘，赵衰娶了叔隗，生下盾。准备前往齐国的时候，重耳对季隗说：“等我二十五年，我不回来你就改嫁。”季隗回答说：“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再过二十五年又再改嫁，就要进棺材了。请让我等你。”重耳在狄国住了十二年之后而离开。
过卫。卫文公不礼焉。出于五鹿 ① ，乞食于野人 ② ，野人与之块 ③ ，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赐也。”稽首，受而载之。
及齐，齐桓公妻之 ④ ，有马二十乘 ⑤ ，公子安之。从者以为不可，将行，谋于桑下。蚕妾在其上 ⑥ ，以告姜氏 ⑦ 。姜氏杀之，而谓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公子曰：“无之。”姜曰：“行也。怀与安，实败名。”公子不可。姜与子犯谋，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
及曹，曹共公闻其骈胁
⑧
，欲观其裸。浴，薄而观之
⑨
。僖负羁之妻曰
⑩
：“吾观晋公子之从者，皆足以相国
。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国。反其国，必得志于诸侯。得志于诸侯而诛无礼，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贰焉
。”乃馈盘飧
，置璧焉。公子受飨反璧。
及宋，宋襄公赠之以马二十乘。
①五鹿：卫国地名，今河南濮阳县。②野人：乡下人。③块：土块。④妻之：指齐桓公把女儿嫁与重耳为妻。⑤乘（shèng）：四马一车是一乘。⑥蚕妾：养蚕的女奴。⑦姜氏：齐桓公的女儿。⑧骈：连接。⑨薄：同“迫”，逼近。⑩僖负羁：曹国大夫。
相国：辅助朝政。
盍：何不。
飧（sūn）：泛指熟食。
重耳一行路过卫国。卫文公并不以礼待他。从五鹿出来，向乡下人乞讨食物，乡下人给了重耳一个土块，公子重耳很是恼怒，想要抽打他。狐偃说道：“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土地啊。”重耳稽首，接受了土块并将其放在车上。
重耳一行到达齐国，齐桓公将女儿嫁给重耳为妻，并给了他二十乘马车，重耳安于这种生活。跟随重耳的人认为这样不可以，准备离开，便在桑树下商讨对策。养蚕的女奴在树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便将此告诉给了姜氏。姜氏把女奴杀掉，并对公子重耳说：“你志向远大，听到你们说话的人我已经杀掉了。”公子重耳说：“没有的事。”姜氏说：“你走吧。留恋妻室乐于安逸，确实败坏前程。”公子重耳不愿意。姜氏便和狐偃合谋，将重耳灌醉后送走。重耳酒醒后，拿着长戈追打狐偃。
重耳一行来到曹国，曹共公听说重耳腋下的肋骨都是连接成片的，便想要观看他的裸体。等到重耳沐浴的时候，曹共公逼近前去观看。僖负羁的妻子说：“我观察晋国公子重耳的随从，都足可以辅助朝政。如果让他们辅助朝政，重耳一定能够回国为君。他成了国家君主，一定能够称霸于诸侯。称霸诸侯就会征讨对他无礼的国家，曹国首当其冲啊。你何不早点证明自己的不同呢。”于是便赠送给重耳一盘熟食，里面放了一块玉璧。公子重耳接受了熟食送回了玉璧。
之后到达宋国，宋襄公赠送给他们二十乘马。
及郑，郑文公亦不礼焉 ① 。叔詹谏曰 ② ：“臣闻天之所启，人弗及也。晋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将建诸，君其礼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 ③ 。晋公子，姬出也，而至于今，一也。离外之患，而天不靖晋国，殆将启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从之 ④ ，三也。晋、郑同侪 ⑤ ，其过子弟，固将礼焉，况天之所启乎？”弗听。
①郑文公：郑厉公的儿子，郑国君主。②叔詹：郑国大夫。③蕃：兴盛。④上人：才智超乎常人。⑤同侪：地位相等。
重耳一行来到郑国，郑文公也不礼遇他们。郑国大夫叔詹进谏说：“我听说上天所护佑的人，其他人是无法赶上的。晋国公子具备三个条件，上天或许要把他立为君主，您还是要以礼对待他们比较好。同姓的男女，他们的后代肯定不会兴盛。晋国公子重耳，父母都为姬姓，而他却活到今天，这是第一条。遭受外逃的祸患，而上天却不让晋国国内平定，恐怕是准备让他来平定了，这是第二点。有三个才智超乎常人的人跟随他，这是第三点。晋国、郑国地位相等，三个国家的子弟也经常往来，应该以礼招待他们，更何况是上天所扶持的人呢？”郑文公不听。
及楚，楚子飨之 ① ，曰：“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榖 ② ？”对曰：“子女玉帛则君有之 ③ ，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 ④ ，君之余也，其何以报君？”曰：“虽然，何以报我？”对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 ⑤ 。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櫜鞬 ⑥ ，以与君周旋。”子玉请杀之 ⑦ 。楚子曰：“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宽，忠而能力。晋侯无亲 ⑧ ，外内恶之。吾闻姬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将由晋公子乎。天将兴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 ⑨ 。”乃送诸秦。
①楚子、飨（xiǎng）：楚子，楚成王；飨，以酒食招待。②不榖（gǔ）：诸侯自身的谦称。③子女：男女奴隶。④波：同“播”，散播。⑤辟：通“避”，退避。⑥弭、属、櫜（gāo）、鞬（jiàn）：弭，弓；属（zhǔ），佩；櫜，箭囊；鞬，弓器。⑦子玉：楚国令尹。⑧晋侯：晋惠公。⑨咎：祸患。
重耳来到了楚国，楚成王以酒食招待他，说：“公子如若返回晋国为君，你要用什么来报答我呢？”重耳回答说：“男女奴隶、玉帛您都有了，羽毛齿革是您国家的特产。那些散播到晋国土地的，是您剩余的，该如何报答您呢？”楚成王说：“即便如此，你用什么报答我？”重耳回答说：“如若得您护佑，我能够返回晋国，晋国、楚国交战，相遇于中原，我向后退避九十里。如若还没有得到您的退兵命令，那我只能左手拿着鞭子、弓箭，右侧挂着箭囊、弓器，以便和君主您周旋。”楚国令尹请求楚成王杀掉重耳。楚成王说：“晋国公子有远大的志向并且生活节俭，言辞雅致而彬彬有礼。跟随他的人严肃而宽厚，忠诚而有能力。晋献公没有人亲近，内外的人都讨厌他。我听说姬姓中，唐叔的后代，是最后衰亡的人，或许就是要让晋国公子来振兴的吧。上天想要让他兴盛，谁又能让他衰败呢？违抗天意肯定会有大祸患。”于是便将他们送到了秦国。
秦伯纳女五人，怀嬴与焉 ① 。奉匜沃盥 ② ，既而挥之。怒曰：“秦、晋匹也 ③ ，何以卑我！”公子惧，降服而囚。
他日，公享之 ④ 。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公子赋《河水》，公赋《六月》。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僖公二十三年）
①怀嬴：秦穆公的女儿。②奉匜沃盥（guàn）：奉，捧着；匜，洗手的器具；沃，浇；盥，洗手。③匹：同等。④享：宴请，招待。
秦穆公给公子重耳五个女子作为姬妾，其中便有秦穆公的女儿怀嬴。（有一次，怀嬴）捧着盛满水的器具给重耳洗手，重耳洗完之后便驱逐怀嬴离开。怀嬴生气地说：“秦国、晋国的地位相等，为什么要轻视我！”公子重耳有些害怕，便脱掉代表身份的衣服以此来拘禁自己。
有一天，秦穆公摆设酒食宴请重耳。子犯（对重耳）说：“我不像赵衰那般有文采，还是派遣赵衰跟随吧。”（宴会上）公子重耳作了《河水》这首赋，秦穆公则作了《六月》这首赋。赵衰说：“重耳起来拜谢恩赐。”公子重耳下阶，叩拜，稽首，秦穆公也走下一级台阶辞谢。赵衰说：“君王用辅助天子的事情命令公子重耳，重耳岂敢不拜谢。”（僖公二十三年）
二十四年春，王正月，秦伯纳之，不书 ① ，不告入也。
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负羁绁从君巡于天下 ② ，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 ③ 。”公子曰：“所不与舅氏同心者 ④ ，有如白水 ⑤ 。”投其璧于河。
济河，围令狐
⑥
，入桑泉
⑦
，取臼衰
⑧
。二月甲午，晋师军于庐柳
⑨
。秦伯使公子絷如晋师，师退，军于郇
⑩
。辛丑，狐偃及秦、晋之大夫盟于郇。壬寅，公子入于晋师。丙午，入于曲沃
。丁未，朝于武宫
。戊申，使杀怀公于高梁
。不书，亦不告也。
①不书：指的是重耳回国这件事并没有记载在《春秋》一书中。②羁绁（xiè）：羁，马络头；绁，马缰绳。③亡：离开。④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所，如果；舅氏，指子犯，子犯是重耳的舅父。⑤有如白水：河神鉴之，古时人们发誓时的习惯用语。⑥令狐：晋国地名，在今山西临猗（yī）县。⑦桑泉：晋国地名，今山西临猗县临晋镇东北方向。⑧臼衰：晋国地名，今山西运城市。⑨晋师：指晋怀公派军攻打重耳的军队。⑩郇（xún）：晋国地名，今山西临猗县西南方向。
曲沃：晋国地名，今山西闻喜县东面。
武宫：重耳祖父晋武公的庙。
高梁：晋国地名，今山西临汾东北方向。
二十四年春，周历的正月，秦穆公将公子重耳送回了晋国，这件事情并没有被《春秋》一书记载，是因为晋国并没有告诉鲁国这件事情。
到达黄河，子犯把玉璧交给公子重耳，说：“臣随侍您巡走于天下间，臣的罪过很多。臣尚且都知道，更何况是君主您呢？请允许臣从这里离开。”公子重耳说：“如果不能和舅父同心，有河神做见证。”于是（重耳）便把玉璧投入黄河中。
重耳一行渡过黄河后，围攻令狐，又进入桑泉，夺取了臼衰。二月四日，晋怀公的军队在庐柳驻扎。秦穆公派遣公子絷前往晋军营中交涉，晋军退兵，驻扎在郇地。二月十一日，狐偃以及秦、晋两国的大夫在郇地会盟。二月十二日，公子重耳前往晋国军队。二月十六日，重耳到达曲沃。二月十七日，重耳在晋武公的庙中朝见百官。二月十八日，重耳让人在高粱杀死了晋怀公。这件事情也未被记载在《春秋》一书中，也是因为晋国没有向鲁国通报这件事情的原因。
吕、郤畏逼 ① ，将焚公宫而弑晋侯 ② 。寺人披请见 ③ ，公使让之，且辞焉，曰：“蒲城之役，君命一宿，女即至。其后余从狄君以田渭滨 ④ ，女为惠公来求杀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虽有君命，何其速也。夫祛犹在，女其行乎。”对曰：“臣谓君之入也，其知之矣。若犹未也，又将及难。君命无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恶，唯力是视。蒲人、狄人，余何有焉。今君即位，其无蒲、狄乎？齐桓公置射钩而使管仲相 ⑤ ，君若易之 ⑥ ，何辱命焉？行者甚众，岂唯刑臣。”公见之，以难告。三月，晋侯潜会秦伯于王城 ⑦ 。己丑晦，公宫火，瑕甥、郤芮不获公，乃如河上，秦伯诱而杀之。晋侯逆夫人嬴氏以归 ⑧ 。秦伯送卫于晋三千人，实纪纲之仆 ⑨ 。
①吕、郤：吕甥，郤芮，都是晋国大夫。②公宫：君主居住的庭院。③寺人：宦官。④田：狩猎。⑤射钩：指管仲用箭射齐桓公的事情。公子小白和公子纠争夺君位的时候，管仲辅助公子纠，为了让公子纠登上君位，曾经用箭射过齐桓公。后来齐桓公听从鲍叔牙的建议，不计前嫌，让管仲做了晋国的国相。⑥易之：改变齐桓公的做法。⑦潜会：秘密相见。⑧逆：迎接。⑨纪纲：管理门户的事情。
吕甥、郤芮恐惧祸乱临近，想要烧掉晋文公的住所并杀掉晋文公。宦官披请求朝见，晋文公派人斥责他，并且拒绝接见他，说：“蒲城一战，君主下令让你第二天到达，你即刻就到来了。后来我跟随狄国君主在渭水边上狩猎，你为了晋惠公的命令来杀我，晋惠公命令你过三个晚上到达，你在第二个晚上就到了。虽然有君主的命令，可你的速度为何那么快。被你割断的袖子还保留着，你还是离开吧。”披回答说：“臣认为君主回国之后，应该知道为君之道了。如若还没有了解，又将会面临灾祸了。执行君主命令决不能有二心，这是古时候的制度。除去君主所厌恶的，就要尽到自己全部的力量。蒲人、狄人，对我来说有什么关系呢。如今君主即位，心里也没有蒲人、狄人吧？齐桓公没有计较管仲射他的事情而让管仲当了齐国的国相，君主如果改变齐桓公的做法，（我会自行离开）何必再让您下命令呢？离开的人会有很多，哪会只有我一个受刑的人。”晋文公接见了他，披便把吕甥、郤芮的阴谋告诉了晋文公。三月，晋文公在王城和秦穆公秘密相见。三十日，晋文公的宫殿起火，吕甥、郤芮没有抓到晋文公，于是便去黄河边上寻找，秦穆公将他们骗过去并杀了他们。晋文公迎接夫人怀嬴回到晋国。秦穆公将三千卫士赠送给晋国，都是一些掌管门户之事的得力干将。
初，晋侯之竖头须 ① ，守藏者也 ② 。其出也 ③ ，窃藏以逃，尽用以求纳之 ④ 。及入，求见，公辞焉以沐。谓仆人曰：“沐则心覆 ⑤ ，心覆则图反，宜吾不得见也。居者为社稷之守 ⑥ ，行者为羁绁之仆 ⑦ ，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国君而仇匹夫，惧者甚众矣。”仆人以告，公遽见之 ⑧ 。
狄人归季隗于晋，而请其二子 ⑨ 。文公妻赵衰 ⑩ ，生原同、屏括、楼婴。赵姬请逆盾与其母，子余辞。姬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为内子，而己下之。（僖公二十四年）
①竖头须：竖，指童仆；头须，童仆的名字。②守藏：保管库藏财务。③其出：晋文公流亡的时候。④求纳：想方设法让重耳回国。⑤沐则心覆：弯腰洗头则心就会向下颠覆。⑥居者：在国内留守的人。⑦行者：跟随出行的人。⑧遽：立刻。⑨请其二子：请求将季隗生的两个儿子留下。⑩妻：以女嫁。指的是下文中的赵姬。
当初，晋文公的童仆里面有个叫头须的人，负责看管库藏财物。晋文公流亡的时候，头须盗窃了所有财物出逃，并倾尽财物以设法让晋文公回国。等到晋文公回国之后，头须请求觐见，晋文公以洗头为由而拒绝见他。头须对仆人说：“弯腰洗头则心就会向下颠覆，心若向下颠覆那么考虑问题时就会颠倒，所以我是见不到他了。在国内留守的人是为了国家社稷，跟随出行的人是为了随身服侍，这也都是可以的，为何要怪罪在国内留守的人呢？君主如若仇视普通人，那么恐惧的人就多了。”仆人把头须的话告诉晋文公，晋文公便立刻接见了头须。
狄人将季隗送回晋国，并请求将季隗的两个儿子留在狄国。晋文公将女儿嫁给赵衰为妻，生下了原同、屏括、楼婴。赵姬请求将盾和他的母亲叔隗迎回国，赵衰拒绝了。赵姬说：“得到了新宠而忘记了旧人，还用什么派遣他人？一定要迎回来！”（赵姬）坚持请求，赵衰答应了，盾和其母亲回来后，（赵姬）认为盾很有才能，便固执地请求赵衰将赵盾立为嫡子，而让自己的三个儿子位于赵盾之下，并把叔隗立为赵衰的嫡妻，而自己位于她之下。（僖公二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