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两眼顿时泪汪汪,脸上的妆糊了,近看着不由更丑了。
我委屈唤道:“相公……”
他的两道眉拧成了川字,赤红着眼睛。
我小心翼翼地又唤:“相公……”
不料,他立马宽衣解带,伸手勾出长长的腰带,我顿时亮了眼睛,却语带娇羞道:“相公,我们还没喝交杯酒呢,怎么……怎么那么快就要洞房。”
相公抽了抽嘴,额间一道青筋浮了一浮:“谁说我要洞房,我要上吊!”
嘎?
我愣了许久,终于弱弱道:“相公,听隔壁的大妈的姑妈说,吊死之人,舌头拖之三尺有余,且地府不收,化作孤魂野鬼,不得轮回。相公长得那么好看,死也得死得好看些。”
相公登时青面獠牙,我又一愣,莫非我说得不够狠?
于是,我决定晓之以理:“相公,你就不要再挣扎了,爹爹说,你还是乖乖从了我为好,爹爹还说,如果相公拜了堂还不自尽,相公就是我的人了。相公真是好命呢,相公是唯一一个没有自尽的。”
我忽闪着眼睛,破颜一笑,相公顿时如遭雷击,脸皮似乎扭了一扭,瞧他那眼神似乎……想自尽。
接着,我又动之以情:“相公,爹爹说,女人的外貌就像天上一朵浮云,美貌女人心如蛇蝎,所以相公千万不要想不开去自尽,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会是个持家有道的好妻子。”
相公忽然闭上了眼,动作颓然,似乎在无言抗议:他不想培养,他想自尽……
不仅他苦脸,我也苦脸了,我只好撂了狠话:“相公,你不要再想着自尽了,爹爹说,他喂你吃了软筋散,想自尽,门都没有!”
“……”相公依然闭着眼。
“相公,爹爹说,吃了软筋散,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相公不动如山。
“相公,爹爹说了,拜堂之前相公不自尽,拜堂之后不管相公怎么自尽,一定会千方百计把你救回来,让你陪我一生一世。就算你自尽一生一世,爹爹也会救你一生一世,反正你是陪定我一生一世了!”
瞧他此刻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我心中不忍,起了半点怜惜之心,软声道:
“所以,相公,听爹爹的话,你要乖乖从了我,我们早早把房给洞了!啊!相公!相公!你、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来人!来人!相公昏过去啦!”
一眨眼一月过去,我依然不知相公的芳名,不是我不想知道,而是他不愿告知。
听下人说,我那明抢正娶的相公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常在深夜出没在花园中长吁短叹,乍一看,好像夜半一缕孤魂飘荡,生生吓傻了一干夜间值班的兄弟。
不过,庆幸的是,相公倒是没再寻死腻活,过得倒安分,想来那晚我对他的威胁起了作用。
自他进我柳家大门后,爹爹供着他,娘亲疼着他,我敬着他,他就是我柳家一个热乎乎的香饽饽。可惜的是,自从新婚之夜后,相公对我退避三舍,我很愁人,我夜夜孤灯冷被,连个洞房都没。想起爹爹和娘亲那张想抱孙子想得发疯的脸,我心中拔凉拔凉。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堂堂池州城内第一富商的柳家小姐,被嫌弃至此。于是,我每日在花园的玉桥上佯装偶遇相公,然后让他见到我柳夏绘贤良淑德的本质,说不定回心转意,和我好好地过日子。
然,我不知女人的一张脸对于男人来说,是何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