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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材施教

宋问可爱的学子们,似乎被她打击的不轻。

宋问安慰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凡事都是从无到有,历练如是,你们也不必自惭形秽。”

“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宋问用教条敲着自己的后背,“这次,不让你们写策论,我让你们写分析。”

众生疑惑道:“分析?”

宋问点头:“分析,才是看清本质最快速的方法。既然你们已经插手此事,我就让你们看个清清楚楚。一状民诉,是如何上达天听的。诸人听闻的,又有何不同。”

宋问从怀里掏出一小叠纸,开始点名分发:“孟为,你带着这上面的人去找门吏。冯文述,你带这些人去找营田使。梁仲彦,你们去问问打人的农户。赵恒,你有关系,去找县衙主簿,可以旁敲侧击的问问他县令的意思。李洵,你去探探,上面的官员,是怎么看的。”

这是她根据各位学生的家室背景分的组。

打通关系来说,是李洵那样的高官子弟比较容易。但梁仲彦这样的平民子弟,从气场上更容易让人亲近,更适合做基层慰问工作。

宋问原本是打算,如果他们还不听话,就把最不合适的人分到最不合适的地方去,给他们磨一磨。

可看他们现在这模样,也不用敲打了。心都已经碎了。

他们的起点是不一样的,将来会接触的事情,也是不一样的。

宋问希望他们一步一步向上。

宋问道:“这些人想做什么,做了什么,能做什么,该做什么,顾虑什么,通通都给我问清楚。然后,打报告。可以商量,但是不允许抄袭。注意,结合自身。”

众学子齐声道:“是!”

看着终于有精神了,宋问满意点头。

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折扇和竹条,微笑朝众人颔首,然后脚步快速往门口挪动。

一眨眼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又又又一次早退了。

她走的毫无前奏提示。冯文述刚想喊住她,无奈晚了一步。

面面相觑之后,数人开始照着分组集结讨论,互相约定时间。

“哦对了。”

正在火热处,门框边上探出一个头。

宋问折回来道:“好好上课,不得早退。我不是指我的课,我是指其他先生的课。再会。”

随后又迅速消失在门口。

众生:“……”

对于云深书院,进士科乙班的学生来说,和宋问的课比起来,其他先生的课,都有些乏味。

讲大道理,他们也是会的。

他们现在只想动手做事。

于是第二天,他们轻车熟路的集体跷课了。

孟为端着一大锅汤,来到城门口。

用勺子舀了一碗,亲自奉给门将:“大哥,大哥来喝碗汤吧。”

门将两指推回去,戒备道:“你们想做什么?”

孟为哈腰道:“就是觉得大哥辛苦了,来给大哥送碗汤。”

门将退开一步,惶恐道:“不辛苦,不必。”

孟为继续施礼道:“先前是我们莽撞,得罪了各位,因此才来赔罪,希望大哥不要介怀。”

门将道:“不介怀。”

“既然不介怀,请喝了这碗汤。”孟为又将碗往前推了一点。

门将眼睛一眯。

如此坚持,有……毒!

没毒也有巴豆!

好生恶毒!

他遂义正言辞的拒绝:“不喝。”

孟为:“那其他兄弟呢?”

门将扭头问道:“你们谁要喝吗?”

众门吏齐齐摇头。

门将道:“看,大家都不喝,你们快回去上课吧。”

孟为:“……”

冯文述那边的营田使门口。

营田使打开门,扫了眼几人的服饰,又迅速将门合上,愠怒道:“你们究竟还想做什么?走!”

冯文述等人被闭之门外,有些怔神。

门内营田使道:“我都说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无端端去害他们做什么?你们不信便罢,别总来烦我了!”

冯文述拍门道:“我信!劳烦尊驾开个门,我们只是想随意聊两句。”

“无话可聊!你们回去!”他说完,甩手进了里屋。

梁仲彦带着一群人去西王村打人的那几户家中,准备着挨个询问。

梁仲彦问:“营田使来的时候,你为何要动手?当时想着什么?”

壮汉低着头答了。

梁仲彦又问:“在城门的时候,你动手了吗?当时情形是什么?”

壮汉迟疑片刻,含糊的说了几句。

梁仲彦又细细问了几个问题。

旁边一直听着的农妇两腿颤抖,终于害怕忍不住,扑腾就给他们跪下了。

他娘子抓着梁仲彦的衣角道:“这是不是官府要查呀?这是不是要把我家郎带去关了?小郎君,我们不告了,也不要银子了。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几名学子顿时慌了神。

“非也非也。”梁仲彦匆忙去扶她起来,解释说:“我们只是随意来问两句,并没有追究的意思。”

农妇磕头痛哭道:“他真的只是一时冲动。若是下了牢,坐上个几年,我们这一家老小都没有活路了呀!我们不要朝廷的银子了。打也可,罚银子也可,只求你们别再追究了!”

几位学子皆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而赵恒和几位同窗,请了县衙主簿出来喝茶。

主簿开口便道:“贤侄啊,听说你近日对城门那些农户的事情很感兴趣,叔叔也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赵恒忙敬上一杯茶:“叔叔请说。”

主簿拍腿道:“衙门难呀!在衙门当差更是难,稍有差错,就要遭人诟病。这无差无错,也要遭人陷害呐!”

随后他甚为悲痛的阐述了一下,衙门穷,县令穷,衙门忙,县令忙。总之大家又穷又忙。不是刻意不管下诉,而是实在管不了了。

赵恒众人:“……”

谁人不知长安县令是当今国师的远亲。因此才无功无绩,从乡头小吏一路提拔到京师。

这样一块油水丰厚之地,可不要赚得太钵满盆满。

众学子忽然发现。

不就套两句话?怎的就那么难啊!

宋问呵呵一笑。

叫你们先前做事那么高调。

该。

唯有李洵那边,进度良好。

因为他问的是自己亲爹。

李伯昭听他说完,大笑道:“你们先生这样骂了?”

他点头道:“说的是对的。人情世故,可以靠磨,靠练。四书五经,可以靠读,靠背。唯有人的眼界和心胸,却不是轻易可以改变的。”

李洵道:“那儿子想问,陛下和父亲,于此事究竟是怎么看的。”

“真相为何,其实并不重要。陛下日无暇晷,这等小事,只看结果。”李伯昭道,“此事一听,牵扯到了百姓,县衙,金吾卫,司农寺等部。往远了说,还有户部和太子。纵然查清事实很简单,处置起来却一定也不容易。”

李洵:“既然如此,三殿下又无人脉,陛下为何要将此事交由三殿下?”

“我儿啊,就是如你想的那般。若是殿下处置的不好,陛下自会将职责转交于太子。”李伯昭拍着他的肩道,“‘世间多是身不由己,官场尤胜。’然也。我们要做的,便是在逆水之中,寻一条前行之路。却也要懂,明哲保身之理。三殿下的事,你管不了。”

李洵道:“父亲是说,三殿下,并非刻意袖手旁观。”

“他不是袖手旁观,他是自顾不暇呀。”李伯昭叹道,“我儿,纵是虎落平阳,切勿做落井下石,跟风之辈。”

李洵追问道:“那父亲认为,三殿下是怎样的人?”

李伯昭斟酌片刻,评判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是个好人,却不是你该结交的人。”

李洵低下头道:“父亲不必多番重申,儿子明白。”

李伯昭点头。

李洵向来不需他太多担心,是有分寸的人。

转念想到一人,说道:“你们先生……照传闻听起来,很奇怪啊。”

“他……”李洵措辞道,“很随性。”

宋问此刻确实很随性的在街上闲荡。

她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想吃街边摊的欲望。

只能梦回千年之后了。

不禁泪眼潸然。 Gb+l4bS1YgVV9ollO10ZEaabWRg3HsoJft8n4xZGWwR+4clF2EZ3zUv9JmPyCrh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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