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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一家子是八月底回来了,哨了个信让帮忙打扫了一下屋子。沈老头沈老太是清楚人,年轻时勤勤恳恳做事情攒家业,等三个儿子大了,分别给一块地,各自建房子,等沈三成婚之后,直接分家了。

沈家也算是村里头排的上名的富足、清明人家了,两老这公平公正的态度,不偏不倚,底下的儿媳也都没得话说,村里头的媳妇们谁不是暗自羡慕沈家的儿媳,不和公婆住一块儿,不知道省了多少心思。就算住一块儿,两老也是明事理的人,从不让儿媳立规矩什么的,当真是好人家。

三个儿子还个个出息,老大做里长,老二是木匠,手艺好,谁家打个东西都找他。老三更别说了,镇上一栋大宅子还开了书局。

回来的时候有人都开始在田里收割,江淮地区一年两到三熟,像水稻一年至少能种两回,主要看什么时候插秧,九月份是晚稻收割的时候。(注:古代是农历,现代应该是十月份)

之前雨停以后,稻谷就进入了生长成熟期,今年因为雨水丰富,阳光也充足,反而是丰收年,有些人家八月底就开始收割了。

沈家的地不少,但劳动力不多,沈大家还有两个小子,大儿子已经可以干不少活了,二房却只有沈二一个壮丁。沈家女人家都是不下田的,沈老爷子这么多年来就算再辛苦,也没得让沈老太插秧收稻。沈家这个时候都是会花钱请几个短工来帮忙收稻子的。

沈三不住村里,便把地佃出去了,倒是省心省事。

沈老头沈老太知道沈三一家要回来住一段时辰,这几日心情都非常的好,逢人说不过三五句就要绕到小儿子身上。沈老太隔三差五地去沈三的房子里看看干净没有,她的小蜜娘还小,屋子里这么久没住指不定有啥不干净的。

黄氏夜里哄小女冬至睡下后,躺下后睡不着,戳了戳旁边的丈夫,“振文,振邦要回来住多久啊?”

沈大也是累了一天,眼睛眯着,声音有气没力:“不知道,没多久吧,他还有书局。”

黄氏:“么得住几时(不住多久),奈姆妈日日去那房子里打扫,家里啥也否顾的。”

沈大不耐她这点事儿也要计较:“三儿家还有小囡,小孩子娇贵。啥叫奈姆妈,不是奈姆妈啊!我跟你讲,你少点小心眼子。别人家儿媳妇还下地种田,奈也就在家里烧烧饭带带孩子,姆妈平常啊是对奈太好了,让奈连这个也计较。要是我否似(不是)老大,姆妈否跟我一道住,奈还否似都要自己做。”

黄氏哑口,看着沈大翻了个身侧睡,她张了张嘴,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她这丈夫说得好听点就是正直心眼子正,不好听就是太一板一眼了,也正是亏他这个性子,也不觉得他阿耶姆妈偏心。

沈三一家回来的那一天,沈老头一大早起来负着手踱步到村的东边,到渔船上买了一盆子鲜虾和一条大青鱼。

沈老太带着两个儿媳妇整治了两桌好酒好菜后,沈三一家的马车终于到了,听到马蹄子的声音就知道了是沈三,这村里头连牛都不是谁家都有的,更别提只能用来拉人的马了,牛还可以用来耕地,马却只能用来拉人拉东西,对于农户,当然是牛更实在。

沈三有两匹马,一匹专门用来运送书什么的,一匹是家里人出行用的。这会儿两匹马都来了,大人们可以不讲究什么,小蜜娘却是什么都要带全了,零零碎碎地就拉了一马车。

村子里的人都出来瞧这两匹马,端着饭碗拖着孩子。

江河把马停下,跳下马,看着周围围了这么多人,拍了拍袖子上的灰,挺了挺胸膛,见到沈老太沈老头出来了,笑着喊道:“老太爷、老夫人!”

邻里人家就有人学着江河,用官话捏着腔子:“老太爷、老夫人......”

周围一圈哄笑,沈老太也瞪眼瞧过去,“咋的了,老婆子当不起啊!小六子奈这嘴巴碎的。”

小六子嘻嘻一笑,“不敢不敢哩!”

沈三从马车上跳下来,把踩凳放地上,然后环视周围邻居,笑着作揖:“刘伯伯,刘伯母,王叔,王婶子,这是小五吧,这么多年不见,都这么大了......”

“小五小时候老是跟着奈身后跑来跑去,一口一个“三哥”“振邦哥”。奈个小子,见到人了就成了闷葫芦。”王婶子推了推王小五,王小五不好意思,身子一直往后缩,王婶子瞪了一眼,转头又笑着说:“个小子现在大了越来越否好意思的。”

说话间,江老夫人踩着凳子先下来了,沈兴淮探出身子来,江河抱着他下来,沈老头和沈老太就笑得比谁都灿烂,“淮哥!”

“淮哥都这般大了!模样真好。”

“三儿,奈小奴恩(小女儿)呢?否似生了个小奴恩嘛,别我们开开呀(给我们看看呀)!”

江氏抱着小蜜娘弯腰出来,江老夫人抱过小蜜娘,沈三扶着江氏下来。

沈老太走上来,先是抱着沈兴淮亲昵了一会下,放下沈兴淮,又去抱小蜜娘,“噫睡着了呀,诺,奈们看一看,像我们家三儿,好看得紧。”

邻里都围了上来,围在沈老太边上看新生儿,评头论足。

“白皮肉,好模样!”

“尖下巴,面盘子好!否晓得眼睛像谁。”

“像谁都好看,三儿和他媳妇都是好模样,不过,奴恩(女儿)像阿耶有福气。”

冬至从黄氏手臂上挣脱,跑出来,抱住沈三的腿:“小叔叔,我要骑大马!”

沈兴杰瞧妹妹跑过来了,眼热许久,也不顾什么脸面了,跑过来:“小叔叔,我也要!”

沈三笑着摸了摸冬至脑袋,抱起小冬至,把她放马上,然后再教沈兴杰如何上马,“杰哥,你踩着这个,然后我拉住这个,我推你上去。”

沈家门前热热闹闹地吸引了不少人,江思娘瞧着被围观的小蜜娘,蹙眉,并不喜这一番围观,孩子本就小,耳朵敏感,若是吵醒了看到这么多人吓着了如何是好。

但又不好打扰沈老太这般炫耀欢喜之心。

沈大咳嗽两声:“姆妈,外头热,咱还没开饭。”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也不知是几台戏,沈大那点声音还传不入沈老太的耳中。

江氏扬声道:“姆妈,蜜蜜怕热,奈摸摸她脖子里阿有出汗?”

沈老太伸手进去摸了摸,一股潮湿的汗水,“好了好了,看完了,进去了进去了,乖囡快热坏了,可别吵醒她哩!奈们下午再来看吧,我们切饭了。”

人稀稀拉拉地散去了。

到了屋里头,沈老太先那根筷子沾了点汤,在小蜜娘的嘴边蹭了蹭,“小蜜娘来且点糖,甜滋滋点。”

(注:当地习俗,新客人第一次上门,要喝甜茶,有两种,一种是甜蛋汤,就是敲一个蛋放水里煮,煮熟了,同水一块儿捞起来,撒点糖进去。还有一种叫蛋底汤,其实我不知道古代有没有,是我们现在新年里常泡的。虽然叫蛋底汤,但我感觉不是蛋做的,像是米做的,一种薄薄碎饼外面买回来的很大一袋,遇水会软化成像米糊糊一样的东西,放一勺糖。不管第一种第二种,你们要知道糖对苏州人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哈哈哈哈。小孩子不能喝甜茶就吃点糖算是过个仪式。)

睡着了的小蜜娘感觉到嘴巴上的东西,蠕动嘴巴,似是尝到了甜甜的滋味,一个劲地舔嘴巴。

几个妯娌都笑了。

花氏笑着说:“当真是不辜负她的名字,小蜜娘。”

花氏和黄氏满月之后就没怎么见到过小蜜娘,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招人喜爱,两个人轮流抱了一会儿,才还给江氏。

堂屋里撒了水,后面的小角门一开,凉飕飕的风就吹了进来。

江氏给她脖子里擦了擦汗,解开褓襁,把她放摇篮里,帐子一围上,也不怕蚊虫了,摇篮下面是两个弯弯的脚,动一下就自个儿摇晃起来,是沈二做的。

“二哥手艺真好,这摇篮外面都买不着这么精巧的,上次苏家太太来看我,直说她生了,也要找二哥打这么个摇篮。”

话是对花氏说的,花氏喜笑颜开:“上次有个大户人家要振武按着图纸做这个摇篮,振武瞧着好看就记下了,小蜜娘还没出身,振武就开始做了。”

沈二是个闷性子,只懂得闷头干活,花氏也不是口舌灵巧之人,都是实在人。三个兄弟里,沈大性子正直有担当,两个老的器重他,沈三是小儿子,两老偏爱一点。就是沈二,夹在中间就有点可怜了。

好在沈老头沈老太在大事上都是一碗水平端的,性格又是极为厚道公正,每个儿子都送去读过书,不求有什么功名,能够明事理就好。兄弟几个从未因为家产什么事情脸红过。

江氏感激地说:“谢谢二哥了,这小丫头恰好赶上了。”

花氏笑得很开心,好似是自个儿得到了称赞。

吃饭的时候,男人一桌,女人一桌,沈家人丁不算兴旺,两桌就够坐了,大房只有沈兴志、沈兴杰两兄弟,二房还没有男丁,三房就是沈兴淮了。

女桌上,黄氏要照顾小冬至,花氏要照顾小秋分,沈秋分比冬至大上几个月,相比于小冬至调皮,小秋分安静很多,跪坐在自个儿姆妈边上,拿着小碗,用勺子挖着吃,她阿姐夏至时不时照看她,倒不用花氏操心。

黄氏被小冬至闹腾得沉下脸,当着沈老太和江老夫人的面却是不好发作,若是没得旁人,黄氏早捞起她狠狠打几下屁股了。

沈家的闺女是按照春夏秋冬的节气来的,原本黄氏还有一个大女,春分,没养活,未满一周岁就走了。花氏两闺女,夏至和秋分,夏至已经七岁了,很是懂事,

沈老太和江老夫人喝起小酒,聊着老太太们的话题。

这儿靠着湖,都是湖鲜,靠水吃水,有时候肉还没有鱼虾吃得多,男人们吃虾懒得吐壳,女人们一只虾进去,几秒钟一个完整的虾壳就出来了。味儿重的爱油爆,味淡的煮一煮加点盐就可以吃了。

江氏吃了一会儿,听得后边啊啊两声,赶紧放下筷子,转身撩开摇篮上的纱,那小蜜娘正睁着大眼睛咬手指,不哭不闹的,看到江氏,还露出小梨涡。

可把江氏甜的,笑着把她的手从嘴里拿出来,用边上的小帕子擦了擦,然后把她抱出来。

“呀,蜜蜜醒了呀!蜜蜜,蜜蜜,啊认得好婆呀?”沈老太用声音逗弄小蜜娘。

小蜜娘头转过来,脑袋晃悠晃悠,细细地看了沈老太一会儿,小嘴巴裂开来笑。

江老夫人笑着说:“看来是认出来了,孙女和好婆亲哩。”

沈老太拍了拍手,朝小蜜娘伸手,小蜜娘定睛看了一会儿,身子向前冲去,好在江氏抱稳了她。

江氏嗔怪:“想好婆抱也用不着这么着急,有个好婆就不要姆妈了。”

说着站起来,绕过椅子把小蜜娘递给沈老太。

正吃着饭的小冬至看她奶奶抱着另一个孩子,小孩儿小气,马上就朝着沈老太喊:“好婆!”

那吃醋的小样子一桌人都笑了。

花氏笑道:“小冬至吃醋哩。”

沈老太笑得一脸慈和,抱着小蜜娘,朝着小冬至说:“冬至,这是阿妹。”

“否要否要!好婆!囡囡的。”小冬至不依。

黄氏端着小碗,说道:“囡囡,你要是不乖乖吃饭,好婆就不喜欢你喽,就要喜欢小妹妹了。”

小冬至噘着嘴,看了看黄氏又看了看沈老太,张开了嘴巴,黄氏笑着送了一口进去,“乖囡囡,看来好是好婆管用。”

被孙女争宠的沈老太毫不犹豫夸赞道:“啊呀,囡囡真乖,且饭真好。”

小冬至眯起眼睛笑。

花氏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秋分,还比冬至大上几个月呢,这嘴像是闷葫芦似的,这嘴甜的孩子自然招人喜欢,推了推小秋分:“秋分啊,看到好婆抱小妹妹,吃不吃醋啊?”

小秋分低着头,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所有人。

花氏着急,恨铁不成钢,又推了一把,小秋分人小,就往边上歪,碗也差点摔掉。

桌子上安静下来,夏至把秋分扶起来,碗摆正。

小秋分委屈地抿着嘴,夏至摸着她的头安抚她,“秋分乖,姆妈不小心用力了一下。”

花氏尴尬着,不知道说什么。

沈老太一下子冷下脸,对着花氏。

江氏叹息一声,可怜之人呐,却也有可恨之处。

此时,小蜜娘啊啊啊地像桌子那面拗,手不停地乱晃,伸向桌面,眼神那个叫渴望。

江老夫人噗嗤一笑,抓住她的小手:“个小馋猫,牙还没长,就知道馋。”

小蜜娘腿还一登一登,以为江老夫人在逗弄她,笑得很开心。

沈老太抱紧她,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总算是又笑了:“这家丫头,腿还真有力。”

餐桌上又恢复了气氛。 dZVQcGlr3SB16l5Mx1sPbMPyceUPpsYOBD+cv3dx2ajIi7VGCxakiAoUpQNeZp9t



006

吃过饭,花氏是提前回去的,小秋分困了,沈二还在院子里同沈大沈三聊天。花氏绷着一张脸,到家里把秋分往夏至怀里一塞,自个儿扑倒床上嘤嘤地哭,闷着说:“带奈妹妹过去睡吧!”

小秋分揪着夏至的衣服,脸塞进她怀里。

夏至有些吃力地抱着她,瞧着花氏那模样有些无奈,只能先把小秋分抱回房间,安抚她睡下。

等夏至把秋分给哄睡下了,回到正房,花氏愣愣地坐在床沿上,眼角还有泪痕。

花氏看到夏至,夏至已经七岁了,是家里的长女,花氏性子糯,闹得夏至也早熟,年纪小小脸上却一片沉稳,花氏对大女掏心掏肺,想想今日,三房就他们这一房还没个男丁,以后要是出嫁了都没个可以依靠的兄弟。

悲从心底而来,她的大女样样都好,都是她这个娘不好,没给她生个兄弟。

“姆妈,奈哭啥!”夏至忙坐过去给她拭泪。

花氏握住夏至的手,嘤咽:“我的大囡,都是姆妈害的你,没个兄弟,凭得让人瞧不起,自家人都欺负咱们.....”

夏至反问:“谁欺负咱了?谁瞧不起咱了?”

“奈瞧瞧奈好婆,冬至、蜜娘都疼着,就是一点都不疼奈和秋分,还不是看我没给他们老沈家生个儿子。”花氏擦了擦眼角。

夏至:“姆妈,好婆平时缺我和秋分啥了,冬至有的,秋分难道没得?见到我和秋分,都会赛几个铜板让我们去买吃的。奈说好婆不疼我们,奈瞧瞧奈,奈都不疼自个儿孩儿,还让别人疼!”

花氏下意识辩驳:“胡说,我哪里不疼奈们了!奈是要姆妈掏心掏肺给奈看哦!”

“秋分呢?”

花氏没的话接。

夏至鼓了鼓腮帮子:“奈但凡对秋分好一点,好婆今儿个也不会给奈没脸。姆妈,秋分大了,知事儿了,奈这样,她以后就不亲奈了!”

花氏看着前面的窗户,幽幽叹息一声:“我也想啊,可是我一想到我这么期待她是个哥儿,我就疼不起来。奈阿乌(外婆)都说了,请大师看过的,是个哥儿!怎么最后就是个女娃呢!夏至,奈阿乌说啊,可能是秋分占了奈弟弟......”

夏至生气地打断道:“姆妈!奈别乱说!秋分就是我妹妹!奈少听阿乌乱讲!生男生女都是定了的,阿乌,阿乌她,不是好人!”

“奈咋能这么说奈阿乌呢!”花氏一脸不赞成。

夏至:“为啥不能这么说?阿乌对姆妈又不好,只会跟奈要这要那,也不见得她跟小姨要有银子。奈不是说奈小时候阿乌对你一点也不好吗?”

“那也是我姆妈啊!她对我再不好也是念着我的,也是奈阿乌,奈阿乌平时多疼你啊。”

夏至冷笑:“那秋分还是奈奴恩(女儿)呢!阿乌最疼的是姨家的妞妞。”

花氏讷讷半晌,门口传来脚步声,沈二回来了。

花氏赶紧把眼角地泪痕擦干净,站起来,“振武,回来了啊!”

“嗯,秋分呢?睡着了?”沈二一身酒气。

花氏忙上忙下,给他脱外衣,端茶倒水,“睡了睡了,一回来就睡了......”

夏至默默地退了出去。

夜里头沈老太同江老夫人唠完嗑从三儿家回来,沈老头坐在床上看佛经。

沈老太正脱外衣,沈老头问道:“今天老二媳妇咋了?”

沈老太手一顿,脸色也淡了下来,“那个不上台面的,奈港,偶们都没得嫌她生不出尼子(你说,我们都没嫌弃她生不出儿子),她自个儿嫌弃自个儿闺女!当真是!但凡她对秋分上点心思,好好的一个姑娘也不会给她养成那个样子,怯生生的,怕生的不行。”

沈老头合上佛经,靠在床头,叹息一声,“老二没个儿子却是不行啊,老二闷性子,他媳妇也不是什么立得起来的,这过日子总要一个辣一点的,好不教人欺负去了。有个儿子才是正经的。”

沈老太躺床上,拿起蒲扇替他扇风,“我们光在这儿说有什么用,难道你瞧老二和他媳妇不急啊?这几年都不知道去了多少会庙里,香油钱也没少给。这命里没有也没个法子,老二他媳妇虽看着不得劲,但好歹也有两个孩子了。我瞧着夏至倒是个可以立得起来的性子,上次老孙家的老是跟老二家借油借盐的,借了也不还,还是夏至当着大伙的面给说了出来,老二媳妇那性子......面团似的!”

“那也是个姑娘,老大老三家都有儿子就老二没有,老二这心里头也闷着。老二这媳妇倒是娶错了,当初要不是她爹人好,就冲她老娘那个样子,我就不要。”沈老头冷哼一声,把佛经扔桌上。

沈老太睨了他一眼,“现在能咋办,她这性子已经是定型了,再多港呀么得用(再多讲也没用)。奈可别动什么讨小的心思,更晓港离了再娶。冬至和秋分咋办,慢娘(后妈)哪里比得上亲娘。现在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了!”

沈老太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后娘,她这一辈子就差一点会在后娘上,小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沈老太再不喜欢花氏,也没想过给沈二讨小、停妻。

沈老头往床上一趟,扯上被子,“我可没这么说,要看振武哩。这男人哪有不要儿子的,奈看东边那个胡大,生了五个女儿,都说好了放出话要给小女招女婿了,还和寡妇搞上了,还不是想要儿子嘛!村里头谁私下里不是在嘀咕,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胡大的。我瞧着,与其这种不清不楚的,还不如张罗个良家妾。”

沈老太也不忍唏嘘:“胡大娘子也是陪着胡大苦过来的,到头来落得这下场,女人呐,还是得生个儿子,不管怎么样,老了有个傍身的。胡大想要儿子也没个错,这家产交给外人也不知道老了会不会对他好,这女婿要是等他们老了,变了一张脸也不是不可能。”猛地又想到三儿,附加一句:“可不是谁都像三儿这么有情有义的。”

沈老头瞥了她一眼,“三儿能一样吗?三儿又不是上门女婿!你瞎比较啥呢!行了睡吧睡吧。”

灯一吹,屋子里微光也没有了,只能借着明亮的月光依稀看清顶部的帐子,沈老太躺下时还在想着,江家妹子也是不容易,不过,好在遇到了她家三儿......

一家人回乡下住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沈三偶尔去镇上看一看书局。但对家里的孩子们来说,变化是巨大的,尤其是兴志和兴杰兄弟两个来说。

两个小子平时的娱乐时间也被捉去读书写字了,兴志已经十岁了,兴杰八岁,都在村里的小私塾读书,但村子里的小私塾是个老秀才教的,像这些村娃子,也就家境好的读读书,那也只是为了识个字明个理,以后好出去好活干。老秀才管的极其松,每天在私塾也就那么两个时辰。

他们地处蘇湖交界之地,蘇湖熟天下足,没天灾没人祸,水产丰富,饿不死人日子也都可以过活。如果要供人读书,像他们这样的农家子弟,得考个几十年才能登天子朝堂,相对而言,一般人家不会去想着送孩子走科举这条路,农家孩子折腾不起,若是一辈子都不能有功名,这辈子也就算是废了

沈家这般殷实人家也是没有想过让沈大几个走科举,这日子反而过得风生水起的,沈大性子正直责任担当强,又识字,年纪轻轻就做了里长。沈二一手木活远近闻名,做的东西精巧又耐用,价格都比别人卖得贵。沈三是三个人里书读得最好的,十五岁的时候吊车尾考了个童生,考过两次府试,副榜也没上过,就放弃了。

沈兴志和沈兴杰平日里野惯了,骤然被这样拘束起来,浑身都不得劲,屁股都坐不稳。沈兴淮也颇有些同情他们,他们这个年纪在现在也还是小学生,又常在外野惯了,坐不住也实属正常,而他阿耶也是专门来磨他们性子的。

沈兴志和沈兴杰不明白读书的意味,对于社会底层的人来说,唯有科举才是改变命运的快捷通道。这个朝代类似于宋朝,历史由于穿越者前辈们的扰乱,已经改变了原有的发展轨迹,然而逆天之行并没有什么好处,他现在所知道的穿越者前辈,下场都并不好。

前朝有个宰相,从他的诗文中,可以判断是个穿越者,凭借着“才华”做到了宰相,娶公主,也算是人生赢家,然而他的野心也不止于此,还想再进一步,谋朝篡位。最后成功是成功了,后来由于太滥情,被他的公主妻子杀了。林林总总,许多穿越者,当然也有好结局的穿越者,但与历史作对,并没有好下场。

兜兜转转,社会依然按照原先的步伐在前进,封建王朝不会因为你的一个穿越而瓦解。那些好的穿越者前辈们用另一种方式向他展示了改变时代的方式,用一种极其温和而缓慢的方式去推动这个时代的发展,而不是去瓦解它。

曾有学医的前辈来过,他设置了医学的科目,分置了内外科,由于设备有限,并不能施展。但他曾做过开膛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依旧不能被时代接受。一生都没停止编纂医术,极大地推动了这个时代医学的发展。

沈兴淮没有改朝换代、位极人臣的志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但在这个时代,民永远斗不了官。虽说家中不缺吃穿,也无任何忧患,但居安思危,若等到危险来临了方知努力,为时已晚。

“淮哥。”沈三皱了皱眉。

沈兴淮回神,低头看书,发现这一页已经看完了,翻过一页。

沈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确认他是在认真看书之后,才移开视线。 rMZLStYrrP7W84Pl4HEbYfO1prVZlXe3Vi57SorRowofFOK1wX28c7ymWwsbv6Kn



007

沈老太约莫是最为高兴的,最喜爱的儿子、最疼爱的小孙子都在了,这不,一有闲空脚就往这边拐。

小蜜娘也招人疼,村里头的媳妇儿都赶着抱她,白嫩嫩软乎乎的,还冲着你甜甜的笑。

沈三一家由于常年住在镇上,村里人热情又好奇,地里摘一些菜、拿几根瓜,就上门了,乡下人家也不管你在干啥,瞧着你门没锁,推门就进来了,江氏也是没办法拒绝乡里的热情,只能是招待了一波又一波。

接连着三天的下午,沈三家的客厅里都坐满乡间邻里,看小蜜娘的看小蜜娘,乡间邻里也都是热情,谁家有个新生儿,都会一起去瞧瞧,还送上一些心意,做个小帕子、小围兜,亦或者一双鞋袜。

沈老太也是天天必定上门,生怕儿媳这抹不开脸面,被那些个老脸皮厚的欺负去了。

百日酒那日,家里头开门迎客,不管近亲远亲只要是亲戚都会请,近一点的请全家,远一点的来一两个人。其次就是沈三的朋友和江氏的闺中密友,沈三朋友颇多,还有一些生意往来的大户人家,请照样请着,来不来就是人家的事情。一个院子摆不下,沈大沈二家也征用了。

院子外面的路上停了一排牛车马车的,路都被堵住了,引得路过的村民驻足观望。

可把沈老太沈老太得意坏了,黄氏、花氏忙活起来也带劲。

江氏抱着小蜜娘跟在沈三后面,边敬酒边给人相看,小蜜娘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脑袋一个劲地乱转,换了个人抱也不哭,被个酒气冲天的大老爷们抱着还好奇地同他对视着,拍手笑。

江氏有时候都在想她这闺女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么小,胆子却大得很。

沈英妹是全家都来的,沈琴妹一家也到了,沈琴妹看到刘家老太太,心想她阿耶姆妈果真是偏心,她大姐还带了个婆母,心里头就不是个滋味。沈琴妹同公婆关系并不好,要说带她公婆来,她还真不乐意。但人内心总是这样,争得永远是一个她所觉得的“公平”。

沈琴妹有两女一儿,孙家的条件比不得沈家和刘家,但也是可以温饱的,沈琴妹的丈夫孙四牛是个种庄稼的好手,老实能干。

男人们坐一桌吃酒,女人们坐一桌,都是亲近一些的人家坐一块儿。

沈琴妹的儿子孙旺今年四岁,还不能到男人那桌去,跟着沈琴妹坐,沈琴妹怀里还抱着个一岁半的孙莲。

孙旺看到这么一大桌好吃的,大家都还没拿筷子,孙旺看着上了一盘白斩鸡,孙家虽然可以温饱,但也不是日日荤腥,半大的小子正是嘴馋的时候,一盘鸡刚放落桌上,孙旺直接上手就抓了一只鸡腿。

“鸡腿!”孙旺得意地朝姐姐举起鸡腿,塞进嘴里咬一口。

孙翠翠脸有些烧,瞪了他一眼:“阿婆还没吃呢!”

孙旺虽不是沈老太的孙子,但沈老太深觉在外人面前丢她脸了,尤其是江老夫人和刘老太。沈老太在老太太面前还是很要面子的。

沈老太瞪着沈琴妹,示意他好好管管儿子。

沈琴妹不忍苛责儿子,只能轻轻拍了拍儿子,“旺哥,慢点啊,阿婆们都还没吃呢!姆妈在家怎么教你的。这孩子路上的时候就喊饿了,呵呵呵......”

沈琴妹干笑几声。

江老夫人笑着拿起筷子:“老姐姐,来来来,咱们也吃吧,这忙活一上午我这老婆子都饿了,更何况小孩子呢,正在张身子,可别因为我们饿坏了孩子。”

刘老太也拿起筷子,笑眯眯的,“对啊,吃吧吃吧,都是自己人,也不讲究什么。”

沈老太点点头,也拿起筷子。

只要菜一上来,是孙旺喜欢吃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抓,吃相不要太难看,沈琴妹要顾着小女儿孙莲,也管不到他,只有孙翠翠还时不时压制住他。小孩儿饱的快,等孙旺吃够了,立马闹着要下去顽,孙翠翠拦不住他,让他跑了。

刘愫瞧着孙旺下去了,也央着要下去,忸怩着不肯吃饭,沈英妹板着脸说吃完了才能下去,硬是按住她,这会子忙得不行,小孩子跑来跑去出的,冲撞着了怎么办。

孙莲一岁半,也正是闹腾的时候,那小囡养的尤其瘦弱,模样却是和沈琴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吃了半天,似是不吃啥,米粒都跟数着吃似的,吃到一半也不知是哪里不对劲了,啼哭了起来,那哭声尖锐得让人耳膜难受。

沈琴妹忙站起来抱哄她。

花氏瞧着身边乖巧坐着吃饭的秋分,似乎觉得木讷一些也没啥,可比那闹腾精好。

百日酒过后,客人们渐渐散去,自家人留下来处理剩菜剩饭,以及归还借来的锅碗瓢盆。即便是剩菜剩饭,在不少人眼中也都是香饽饽,一般是由主家分配给亲近的人家,但也有不少落魄户为了争这一口,偷偷拿去的。

但依旧剩下不少,沈老太也不怎么心疼这些东西,天气热自己家里又吃不了这么多,让沈英妹沈琴妹也都拿点去,剩下的自家三房分一分,然后再分点给邻里。

沈琴妹倒也不客气,也是早就准备好了,拿出了一个大盆子,直接从餐桌上倒,见啥倒啥。

沈老太竖眼瞧过去,三下两下上前劈手夺过她手里的盘子,“奈家是有几张嘴啊,要吃多少!英妹爱吃小排,这个给她了。”

“姆妈,这不也爱吃嘛?我就给他倒点回去。”沈琴妹嘟囔。

“旺哥啥不爱吃,奈是不是要全给他倒回去!这天气,明天吃吃也就罢了,哪儿留的到后天。我今朝还木有港奈,尼子么尼子也否看好,让夷逃出去乱逃啊逃,撞碎的人家的盘子,奈赔啊!带出来真是丢死老娘个面子的!(我今天还没有说你,儿子么儿子也不看好,让他逃出去乱跑。)”没了别人,沈老太这一天积攒的气,朝着沈琴妹劈脸就骂。

沈英妹拉住沈老太:“姆妈,算了算了,拿都拿了,边上桌子还有呢,我随便拿点回去就行了。”

沈琴妹还委屈呢,从小到大,她姆妈就疼英妹,啥好的都紧着她,她倒点菜也要说,沈琴妹把盆子往椅子上一放,手捂脸,“我拿点菜怎么了啊,姆妈,奈咋这么偏心!我这还要顾着莲姐儿,哪里还顾得上旺哥,我容易吗?呜呜呜.......”

沈老太听着她哭更犯气了,他奶奶的,她哭了不得啊,惯得她,拖着她就往外赶,“走走走,晦气,大好日子,天天哭哭啼啼的,老娘看,奈家都是被奈哭差的,谁家日子不是自个儿过出来的,就奈,就知道哭哭哭,哭有啥个用!”

沈英妹跟在后面追赶,沈琴妹吓得求饶:“姆妈,姆妈,我错了,错了......”

沈老太气头上,啥也不听,黄氏和花氏也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管这事儿,两个人对视一眼,继续处理剩菜。

沈老太把那丢人的东西扔给孙四牛,打紧地让江河送他们回去,孙四牛是个老实人,对着沈老太这番举动手举无措。

沈老太对着孙四牛倒是比对着亲闺女面色还好看些,只道:“奈带着琴妹先回去吧,夜里路不好走,让江河送送。”

孙四牛看着还在抽泣的沈琴妹,又看了看沈老太,没说什么,点点头。

沈老太送走那个糟心的玩意,总算是顺心多了,带着几个儿媳麻利地把剩菜收集起来,几个儿子去把桌子椅子还给邻居,把剩菜给分了。

百日宴之后,村里人也没闲工夫闲聊了,秋收开始了,几乎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秋收了,沈三也跟着沈大沈二一起下地收稻子,沈二家人少,壮丁只有沈二一个,沈三和江河先帮沈二家收。

刘泉和大儿子刘悯也常过来帮忙,刘家和沈三一样,地是佃出去的。

人手多,抢收得也快,女人家只要照看家里的稻谷,做做饭就行了。

等抢收结束,已经是九月底了,沈三一家在村里待了一个月,沈三也思索着回镇上了,且不提他的书局,还有淮哥要读书。丰收酒上,沈三提出这回事儿,大伙几乎都要忘了沈三还要回镇上。

最舍不得的自是沈老头沈老太,沈三一提出来,沈老太就眼泪汪汪,她舍不得她幺儿啊,舍不得淮哥,也舍不得那小蜜娘。

沈老头还算克制,抿了口酒,压下心底的那份不舍,道:“是该回去了,奈这个月镇上村里头跑来跑去的,也麻烦,奈一家子还要靠奈那个书局过活,回去吧。”

沈三点头,目光不看他姆妈,“阿耶姆妈要是想淮哥蜜娘了,就到镇上来住住。”

江老夫人附和道:“是啊,老姐姐,奈要是来我就有伴啦!”

沈老太惆怅:“我这乡下住惯了,这镇上,不习惯啊,村里头,从村头走到村尾我都认得,这镇上串门都不方便。”

沈三:“就当是奈多疼疼我们,多来瞧瞧我们,我们有空就回来看看奈们。”

沈大朝沈二沈三举起酒杯,三兄弟碰了碰:“咱村到镇上又没多少路,瞧奈们说的,想到镇上,还不容易。”

沈大个木鱼脑袋,沈老太只能干瞪着沈大。

“淮哥还要读书哩,咱们也不能耽搁。”江氏解释道。

沈老太瞧了瞧下面三个坐在一起的哥儿,志哥最大,淮哥虽是最小的,但志哥有时候比不得淮哥聪慧,老人家看人有自己的一套,三个孙子里面,志哥只能说是老实忠厚,杰哥性子跳脱,有小聪明却担不得大任,而淮哥年级虽小,但条理清晰,做事情有头有脑。

这一个月说久也不久,却也能对比出一些东西来,沈老太观测着,三个孩子虽年级不一样,但也都送去私塾了,志哥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看到书就困。杰哥坐不住,常常想着出去玩。唯有淮哥,沈老太每个午后都回去三儿那儿,次次都看到他踩着小板凳,在那儿练字。

沈老太不懂诗词字画,但就冲着那份毅力,沈老太就觉得此子有造化,也许可成才。

“也是,淮哥读书耽误不得,这都一个月没去私塾了,还是赶紧回去吧,有空我们就来镇上看淮哥。”沈老太忙说道。

沈老头有些奇怪地瞥了一眼老妻,向来老妻是最舍不得的,没得这次应得这么快,举起酒杯:“行了,大家住的也近,赶集还到镇上哩,来,干一杯,今年丰收好年。”

“干!阿耶高兴哩,今年阿耶可得多包些红包了。”

“噫!”

喝得男人们都醉醺醺的,各自扶着各自的男人回去休息。

江思娘摸了摸沈三那袖子,等到了屋子里,便推开他,笑骂:“装,再装!我还不知道你!”

倒在床上的沈三睁开眼睛,笑嘻嘻地甩了甩袖子,“还是思娘懂我。”

沈三惯是狡猾,可不想喝得个醉醺醺,落得娘子嫌弃,常日里约他喝酒的友人也不少,总有几个推辞不过的酒会,这袖子吃酒也是常有的事。

江思娘起先还常担心他,后来瞧着他那狡猾样,渐渐也就放心了,这在外,心思多的人总比心思简单的人好过活。

沈三脱下沾了酒的衣服,沈三还特地选了深色的衣服,袖子上沾酒了也不怕别人看出名堂。

江思娘拿过帕子给他擦脸擦身子,沈三许是喝了些酒,神经高涨,江思娘擦脸他就动这动那,江思娘瞪了他好几眼,沈三愈发过分,同江思娘玩闹起来。

江思娘同他在床上闹了起来,夜里头,两个人的笑声尤为明显。那擦脸的帕子也不知道卷哪里去了。

两个人歪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振邦,我瞧着姆妈还挺关心淮哥的课业的,你说要不要给淮哥换个私塾,我听苏家妹子说,咱们镇东有个秀才教书教的比较好。”江思娘想起这回事儿,问答。

沈三摇摇头:“这事儿不急,我是想给淮哥换个老师,但并非私塾。我想给淮哥单独请一位老师回来。”

江思娘大惊,坐起身,凭借着微弱的烛火光,看着他,“单独请老师是不是太过于浪费了,淮哥还不过是一稚儿,且不说日后怎么样,现在淮哥还没定性,若是读书不成呢?”

沈三笑了笑,也坐起身,望向儿子房间的那个方向,“思娘,你还没瞧出来吗?我们的儿子,他奶奶的就是个读书的料!你瞧瞧这周围还有谁家的孩子可以像淮哥一样,定坐一整天,练字没人督促着天天坚持着?我想想我五岁的时候,大底还在地里玩泥巴。”

说到这儿,江思娘也笑了。

沈三顿了顿:“淮哥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三岁就想着自己睡一个房间,我瞧他也是乐意读书的。今年他刚上私塾,千字文已经背出来了,我书房里的不少书他都动过,虽是放回原位,可我书房里的东西我知道。他有这个心,我这个做老子的,总要在后面推他一把。咱们镇上没什么好老师,尽是一些无病呻吟、只会酸诗的老秀才,这城里头的孩子为什么读书好,而咱们乡下孩子难出头,还不是因为自小没接受好老师的教导,我现在既然有这个能力,他有这个心,我就得供着他。”

沈三言语凿凿,江思娘愣在那儿,好让脑中消化这些。

“行了,快睡吧,这事儿我来操心,你且安心就是,蜜娘夜里可有奶?”

小蜜娘有时会跟着江老夫人睡,江思娘会把蜜娘夜里的口粮挤出来,好让她睡个好觉,“有了......你干啥呢!”

“我来瞧瞧我的口粮......” rMZLStYrrP7W84Pl4HEbYfO1prVZlXe3Vi57SorRowofFOK1wX28c7ymWwsbv6K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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