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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旨就藩

许衍暗地里告戒素波,相府里的许多事情都隐含着外人所不知道的内情,她就越发不愿意出门,只怕相府的乱事卷了进去。

好在,自己在这里不会住太久的,这样想着,素波低垂了头,突然发现许衍的深衣下摆有一个破洞,便指了问:“怎么弄的?”

许衍还不知道,现在拎起衣襟一看,怔了一下便明白过来了,“最近丞相令胶东王学习剑术,我每天都要陪他练上一两个时辰,可能是不小心刺破的吧。”

“胶东王还能学会剑术?”素波还真有些不信呢,胶东王虽然过目不忘,但他毕竟是个问题儿童,练剑于他一定是十分难的。

“皇子是一定要习武的,”许衍看素波不解的目光,便又笑道:“其实胶东王习的就是个花架子,总共才二十四式的剑术,一般人练几次就会了,可是胶东王每次学过第二天又全部忘记,每一招都要练几百次才能勉强练出来。”

素波叹道:“你做胶东王的陪读还真不容易啊!”

许衍却笑道:“不过,他现在能在众人面前舞剑了,看起来还很不错。只是我每日都要再陪他练上几回,免得再忘记了。”

“可是,对于胶东王来说学剑术有什么用呢?”素波越发地奇怪,“丞相为什么一定要如此用心地培养胶东王?”

许衍怔了一下,然后便笑道:“丞相可能是希望胶东王与别的皇子看起来一样吧。”又轻轻拍拍素波的头,“不是说让你和叔父不要再管胶东王的事了吗?”

“你以为我喜欢管,不过就是好奇问问而已。”素波确实不关心胶东王,但却果真很好奇,胶东王那样的人很难不引起人家的好奇嘛。当然,她觉得许衍说得很对,胶东王的事少问为妙,便又笑道:“我只是随意打听而已,你去前面叔父那里换件袍子,我帮你补好再送回去。”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破洞,但是补起来却很费思量。如今许衍的衣袍都是名贵锦缎所制,因此不能随便缝上就罢了,而要小心地按原来锦缎的花纹修补出来,达到不细看分辩不出的效果。素波并没有假手于别人,而是自己用心地做了。

一则她跟着何老太太学会做各种针线活儿,便是这样极难的也能上手。再则如今她没有别的事情,多的就是时间。

就在徐家叔侄享受着在精舍中的生活时,外面已经发生了很多的大事。

陆丞相在读过徐先生的谏书后,夤夜来访请救,第二日便在朝堂上奏请皇上令胶东王就藩。

陆相在朝中深刻自省,“老臣因思念女儿,爱及外孙,便生妇人之仁,如昔日赵媪之爱幼子一般,将胶东王接入在文澜阁中读书习武,又见胶东王聪颖,喜不自禁,四处相告。却不知此等小慧,决非朝堂之才,且藩王在京,终非正道,特来请旨,请皇上命胶东王就藩。”

皇上听到丞相提起了静妃,亦感慨良多,“吾微贱之时,娶于陆氏,因将兵征伐,遂各别离。静妃雅性宽仁、贤淑多才,却中年遽然而逝,只留胶东一子,病弱非常,如今得丞相教导,方渐长成,且孝且慧,现若令其出藩,固为大义,但父子深情一时难以别离,陆相且退。”

陆相一次未能求得,次日又求,朝中大臣附议者良多,尤其是光禄勋张宗,流涕上奏,“皇上爱胶东王,更要为胶东王长远计,送胶东王早日就藩。”

诸臣之意汹汹,皇上终于只得应允。

于是,皇上令宗正为胶东王准备就藩一应事项,丞相府亦紧锣密鼓地为胶东王打点行装。

素波听叔父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又笑着说:“藩王出京,并非小事,总要准备半年一年的,到时候你们已经成了亲,路上也方便。”

素波听了就觉得不对,“叔父不是也与我们一同去吗?”

没想到徐叔父摇头道:“我当然不去。”

“什么?”素波急了,在这个时代,出门是非常难的事,先前她与徐叔父从江阴到京城就走了几个月,现在胶东王出藩,她和许衍随着同去,想再回来至少要好几年,甚至还可能一辈子再回不来了,叔父身体并不好,她哪里能放心呢?“我不能把叔父一个人留在京城!”

“傻孩子,你嫁到许家,就是许家妇了,我是徐家人,怎么能跟你们一起走呢。”

“什么徐家许家的,要是结亲了就是一家了,你是我的叔父,自然也是许衍的叔父!”素波一急,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前世的时候家家都是独生子女,自然会对双方的父母都一样的。

“素波,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徐叔父也急了起来,“女子成亲又称归家,就是因为夫家才是你真正的家,而娘家只是你未嫁前所居之处……”

素波见徐叔父长篇大论地讲下去,想到他连印刷术都不能接受,便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向他讲通男女平等的道理,而且,在这个农耕的冷兵器时代,讲什么男女平等也确定不合时宜,便一嘟嘴、一跺脚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和叔父在一起!”

平时叔父见素波撒娇时总会心软,可是今天他却叹起了气,“都是我的错啊,平日没有好好地教导你。好在还有些时间,我给你讲一讲女德……”一着急又咳嗽起来。

素波便不敢再与他争了,叔父请了名医又吃了许久的药,咳疾也不过略缓,依旧没有痊愈,是生不得气的,因此只得闭嘴听着他苦口婆心的劝导。

但是,她想着,自己可以去劝许衍,只要许衍同意了,帮着自己劝叔父,或者为叔父在胶东王身边谋得一个小小的职位,大家一起离开京城不就行了吗?

反正自己一定不离开叔父的!

既然有了打算,素波便不住地点头,“叔父,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果真明白了?”

“果真明白!”素波肯定地答应着,又笑道,“我刚刚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叔父,现在想通道理自然就懂了。”

徐宁点了点头,转身回了房,独自坐在桌前落下了泪。他其实也一样不舍素波,这几年他们相依为命,一日不曾分开,素波若是要嫁了,比剜了他的心头肉还痛。但是,他还是要将素波亲手嫁出去,为她安排好前路,让她有一个永久的依靠。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素波便盼着许衍再来看自己,好在如今住在精舍中来往方便,没几日他就又来了,素波将茶递过去便急着问道:“我们既然要跟着胶东王就藩,那就只剩下叔父一人在京城了,他身子不好,我实在不放心,你能不能想办法劝他与我们一起去呢?”

许衍瞧瞧素波却问:“你愿意离开京城吗?”

素波到了这里之后就是从江阴逃到京城的,一路上经过所有的州郡比起京城都差得多了,以她一个初来者的眼光都看得出京城之外各处不论城市、道路、人口、环境、经济等种种方面皆非常落后贫穷,且新朝初定,四处尚且不够平稳,反叛、民乱还时有发生,她当然不愿意离开富足而安全的京城。

“不想。”不素波老老实实地说:“不过,你既然要去,我自然也跟你一起去了。”

许衍笑了,素波的回答的其实一点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她是个心思纯正的姑娘,虽然留连京城的繁华但还是会陪着自己出京,就如在自己重病的时候一点也没有嫌弃,反倒每日为自己精心打点饮食一般。

这样的人,是能与自己同甘苦共患难的,正堪为妻室。

只是素波还是太小了,心性又太过直接简单,有很多事情看不懂,就比如现在,她根本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不料素波却沉下脸,原来她见许衍颇有些不以为然,便以为他不愿意带着叔父,急切地问:“你是不愿意吗?”

当初许衍说起买了宅子的时候说过我们一起去住,在素波的心中,就认为包括了叔父的,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吗?如果许衍不能接受叔父,素波便不愿意嫁他了。

她出嫁,根本不是想嫁,而是因为不愿意违逆叔父的心意。

许衍本意真没想将他们一同接出,毕竟没有那个道理,娶了妻子还要把对方的长辈带过来。但是如果徐家叔侄都愿意,倒也没有什么,家里不过多一个人而已,又不是供养不起。再看素波将一张俏丽的小脸绷了起来,整个人都紧张不已,便觉得好笑,“这算什么,只要你们都愿意就行。”

素波松了一口气,许衍性子平和,倒不是十分难以相处的人,又与叔父相得,果然答应了。却又嘟了嘴道:“就是叔父不肯,我才要你想办法。”

许衍便被她如此可爱的神情弄得心痒痒的,本想说恐怕素波是一厢情愿了,徐先生这样的一个人,再固执迂腐,坚守礼节不过的,怎么也不会住到侄女婿的家中。但是话到口边,却变成了,“好,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他不忍心让素波难过。

素波便开心地笑了,“谢谢你!” Dr+pOorYv2VlM8Out8j4KY8YTPPhlL8fkPdnM/6q7YFloeikUrjxtKmro5+3pF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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