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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万元户
池陌

001 老鼠药

天灰蒙蒙的,阴云高挂,稀薄的日光从云缝中散落下来,一半阴云一半晴雨,让楚瑜如处梦中。

面前的水田,左边是烂泥,右边是栽种的密密麻麻的秧苗,秧苗约有五寸高,是该薅秧的时候了,楚瑜在农村待过,知道农村人勤勉,为了水稻亩产更好,种出的稻米更好吃,便会在春播后,待秧苗长到四五寸高时,把秧苗从地里扒出来再次栽种。

这些事情她不陌生,她想不通的是,她明明正在出租屋里休息,怎么一醒来就到了这里?

忽然,腿上传来一阵疼痛。

楚瑜蹙眉,往裤脚一看,一排软体的黑虫子吸附在她腿上,弯腰细看,是蚂蟥!她吓得抓起边上的烂泥和秧苗,使劲往腿上砸,蚂蟥紧紧扒在她腿上,很难弄掉,楚瑜差点把腿砸断了,好不容易才把蚂蟥全部清理干净,这些蚂蟥已经吸得鼓鼓的,看得楚瑜后背发凉,好在这时的蚂蟥还不算壮,最大的也就指节长,要是遇到手指长的大蚂蟥,她在水田里坐了这么久,不死也得没了半条命。

楚瑜一秒钟也不敢待,连忙往田埂跑去。

“姐!姐!”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往这里跑。

俩孩子都穿着破旧的粗布衣,男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可身上那套洗的发白的灰色粗布衣已经短的不像话,露出整个小腿和脚踝,看起来很像六分裤,上衣也很紧巴巴的,即便是粗布衣服也能看出,身上落了一层黑泥巴。小女孩瘦的跟豆芽菜似的,穿着过分宽大的衣服,一看就是家里的姐姐传下来给她的。

“姐,东西拿来了!”男孩说了一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楚瑜。

姐姐?自己是独生子女,从来没有兄弟姐妹。

楚瑜不敢声张,忍住心惊,问:“这是什么?”

“不是你让我们找的老鼠药吗?”俩孩子眨着眼,有些不解。

楚瑜一怔,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她的身体里陡然有了两个人的记忆,一个属于她楚瑜,另一个则属于林楚瑜。

楚瑜自小跟外婆一起生活在农村,她没有父亲,仅有的母亲在城里打工,一年回家两次,每次匆匆而别,楚瑜青春期的时候也曾问过外婆,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她没有?外婆闻言只是哭,村里的谣言让她知道,母亲是未婚先孕有了她,父亲并不想负责任,一走了之。外婆死后,楚瑜哭了很久,觉得天都塌了,然而天并没有塌,日子还得接着过,楚瑜被妈妈带去了城里,长久的不接触让楚瑜和母亲的感情也很淡,后来母亲嫁人,觉得她是个拖累,干脆又把她送回乡下。

楚瑜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能依靠的人,唯有考上大学才能改变命运,她也算争气,成了村子里第一个大学生,她上大学时,英语很热门,她凭着自己的意愿读了英语系,可谁知毕业后,英语系大学生遍地都是,楚瑜最后找了个培训班老师的工作,不算特别忙,但任务很重,为了帮孩子们提高成绩,她经常备课到半夜,就这样她成了培训班最热门的英语老师,老板为了留住她刚给她提高了工资。楚瑜闲暇时还会在晋江文学网写小说,有一份外快工资,应该说,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她正打算好好努力攒钱买房子,没想到一睁眼就来了这里。

而林楚瑜生于物资极其匮乏的年代,挨过饿受过冻,上学正巧赶上文革和票证年代,这个年代谁家日子都不好过,但不好过和不好过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像是城里人,不用种田,每月有粮票供应,平时也能拿到肉票,可农村人就不一样了,天天下地赚工分,吃粮食由生产队统一供应,年底收成好的生产队会抓几头猪来杀了,猪肉分到各家,到这时农村人才能吃到一口肉。

林家原本日子还能过,林爸爸林保国和林妈妈秦美丽都能吃苦,两人拿的都是一天10工分,今年年初,大队评选今年的工分,能干的林爸爸刚被大队长升为12工分,引得全村人羡慕,怎料好景不长,林爸爸在扒河做工时,踩空摔断了腿,这一断就断了骨头,断了骨头需要做手术,至少要拿出几百块钱来,可怜秦美丽拿出全部家当,只不过9块钱,没钱治,秦美丽只好让娘家兄弟把林保国拖回家,这一来二去,林保国腿越来越严重,只能天天躺在床上。

家里只有秦美丽带着几个娃赚工分,怎么也不够一家人吃喝的,更别说林保国还需要吃药,也因此,林家日子越来越艰难,林楚瑜和弟弟林少安,妹妹林楚乐为了能吃上饱饭,便来帮生产队薅秧苗。

生产队有规定,拔一堆秧苗给一块饼,这一堆大概一米宽,7米长,三个孩子拔了很久,奈何早上只吃了几口稀饭糊,实在太饿,拔了一段时间饿得不行,说起没饭吃的事都直掉眼泪,其中最大的林楚瑜哭着说:

“少安,楚乐,我实在太饿了,要么咱们姐弟三人喝老鼠药死了算了,这样也帮妈减轻了负担,咱们也就不用挨饿了。”

她一哭,少安和楚乐也哭了,俩娃一合计,想起生产队经常会买药药老鼠,他俩跑去偷偷拿了一瓶来。

“姐!你怎么不接?你不是说了我们三人一起死的吗?你把老鼠药分分,我们三人一人一口,死前吃点老鼠药垫垫肚子。”

楚瑜这才肯定自己是穿越了。

楚瑜虽然也在农村长大,可90年代的农村条件已经很不错了,到了2017年,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盖了三层楼,每家都用着卫浴,有车在农村也是很普通的事情,比起城里的商品房,大部分农村人有钱以后,即便在城里购房也愿意继续在农村待着。

可眼下这连饭都吃不上的1976年的农村,显然不是她熟悉的。

现在才是五月初,再热也不可能把人热晕,想必原身是被活生生饿死的,只不知道她怎么穿越到了林楚瑜身上,楚瑜心里有众多不适,可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手里这瓶农药处理掉。

——

“少安,楚乐,姐改变主意了,不想死了!”林楚瑜说。

“什么?”少安听了,竟一下子发火了:“你都说好了要死,现在又不死了,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回去挨饿吗?”

楚乐吸吸鼻子,左看右看,没敢说话。

林楚瑜神色认真地说:“少安,我想明白了,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我们死了,你让妈怎么办?一下子没了三个孩子,她能受得住吗?”

“妈还有大姐、二姐、大哥。”林少安依旧生气。

“那你就没想过,我们死了这个家还怎么过下去?谁赚钱给爸爸治腿?”

林少安哪里想过这些,只说:“我们死了,家里还能轻松一些,爸说不定就有钱治病了!”

林楚瑜叹了口气,实在没法子,只好把那瓶农药推给他:

“行,要死你死吧,等你死了我看看你什么样再决定死不死!”

林少安一想觉得自己吃亏了:“姐,你怎么这样?我死了,你一看就害怕了,哪里还敢死?”

“这你管不着,你都死了,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你要是想死就把老鼠药喝了,不想死赶紧把老鼠药还回去,要是让人看到你偷东西,小心推你去游街!楚乐,咱们继续拔秧苗。”

林少安听了这话,想了半天,拿着老鼠药往回跑。

20分钟后,林少安回来了,气鼓鼓地继续干活,林楚瑜见了,笑了笑,心里却愈发沉重了,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苦,原身过不下去饿死了,她能过下去吗?想到这,她心里叹息一声,忍着饥饿继续拔秧苗。

——

他们干了一下午,经过生产队验收后,得了3块饼子,虽说是饼,可并不是面做的,像是某种粗粮磨出来的,吃进去沙沙的,磨得喉咙疼,然而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美味了,林少安几口就把一块饼吃完,吃完又把林楚乐的揪去一半,兄妹俩吃了两块饼,这才活过来。

林楚瑜见了,只揪了几口放在嘴里,把剩下的饼塞进衣服里带回家。

三人洗去腿上的淤泥,等到家时衣服也就干了,林楚瑜浑身黏答答的,很想洗个澡,可回家看到面前的草屋时,心都凉了。

这是农村最原始的草坯房,屋顶是厚厚的稻草,墙体是黄泥和草做成的泥坯,草房共有三间,一间堂屋是父母住的,左边一间是四姐妹住的,堂屋右边这间是俩兄弟住的,兄弟房边上,是一个简单的厨房,屋外用木板竖着扎成简单的围墙。

林楚瑜推开堂屋的门,一股霉味铺面而来,林楚瑜环顾一周,屋里一目了然,泥土墙因为阴天的关系,湿气很重,草堆的屋顶能看到天光,墙上有两扇田字形的小窗户,屋子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个柜子,再也简单不过。

林保国正躺在床上,见了楚瑜,无力地问:

“楚瑜,回来了?”

“爸,渴了吧?”林楚瑜从水缸里给林保国舀了杯冷水递给他,“爸,喝点水吧!我这有饼,你先吃点。”

高大的林保国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怎么没吃?”

“我跟楚乐分着吃了,爸你先吃吧。”

林保国点点头,吃了扑克牌大小,再也不肯吃了,说是留着给其他人做晚饭。

林楚瑜出了门,心里直叹气,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年代待下去了,可没办法,好死不如赖活,捡到这条命是她赚到了,可不能这样轻易就死了。

林楚瑜理了理原身的记忆,大概摸透了这个家的情况。

林楚瑜妈妈秦美丽,父亲林保国,秦美丽共生了六个孩子,孩子多分到手粮食少,挨饿受冻是常事。

眼下,秦美丽还没下工,大姐林楚青在学裁缝,不需要赚工分,现在还在老师家里帮人做衣服,二姐林楚香在小学当老师,按理说老师待遇应该不错,只可惜她是代课教师,虽然不用赚工分,但待遇一般,平时住在学校,只能顾上自己吃喝,顾不上家里,三哥林旭东跟秦美丽一起上工,勉强能拿7个工分。

日头西下,上工的人陆续回来了,林楚瑜叹了口气,决定先把晚饭做上再说,进了伙房,看了眼家里的草锅,还好她会生火,用草锅做饭可难不倒她,林楚瑜找了半天没找到一盒火柴,便问林少安:

“家里的火柴放在哪了?”

“火柴?哪用得上这种稀罕物?你又不是不知道妈每天都去别人家借火。”

林楚瑜想了想,拿了堆干草往边上去,她远远看到一个妇女正在门口生火,林楚瑜走过去,正要借火,谁知那妇女见了她,竟瞪了她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把用脚把火堆踩灭,进了屋。

林少安见了,气道:“她又犯病了?姐,咱们别找她借,有这样的婶子算我们晦气!”

林楚瑜这才知道,那女人是林楚瑜的三婶陈玉梅,陈玉梅的父亲是隔壁村的生产队队长,家里日子过得不错,对越过越差的林楚瑜家,自然是瞧不上,这不,连个火也不愿意借了。

林楚瑜借了一个庄子,才不好容易借了火,她用干草包着一堆草木灰跑回家。

林少安跟在后面,笑:“姐,我们学校跑步比赛,第一名都没你快。”

林楚瑜失笑,不快点火就灭了,她可不想晚上没饭吃。

到了家,林楚瑜把草灰放进锅底,轻轻吹了几下,很快,草灰再次燃了起来,生火成功了!

林楚乐拍着手笑说:“姐!你太厉害了!”

“那当然!姐给你们做东西吃!”

“吃啥东西?”林楚乐舔了舔嘴唇。

做菜可难不倒林楚瑜,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连火都要借,更别说其他的了,林楚瑜见状,有些犯难了。

做什么好呢? eDMFGAPBazN/26MU1q4x5GFUPSBsl2Q6essaxy1cQn3doM04dwlHBNelVbVB07T8



002 进城了

林楚瑜揭开米缸,看着空荡荡的缸叹了口气,这样的缸连老鼠都不屑光顾,家里没有米,面就更别说了,这年头面粉是精细粮,是奢侈品,农民家一般吃不起,更别说林家这种特困户了。

最后,林楚瑜好不容易在厨房找了些山芋干,这年代别的不多,就山芋特别多,每年供应山芋时,家家户户会囤很多,林楚瑜舀了些玉米面,兑水后倒在热水中,做了玉米面稀饭,待稀饭烧熟把山芋干放进去。

在后世,山芋干稀饭这样的东西属于稀有物,很多人开车去农家乐里吃也不一定能吃到这种味道,这年头,山芋干是正宗自家晒的,因为没用化肥,是真正的纯天然食品,晒干的山芋干有一股淀粉的香味,林楚瑜忍不住扔了几个放入口中嚼嚼,实在好吃!

“姐,好香啊!”楚乐一副小馋鬼的模样。

楚瑜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你不是刚吃过吗?”

“还饿。”

楚瑜捏了个山芋干给她,“再等等饭就好了。”

楚瑜说完,去地里揪了些山芋叶,这年头国家不准农民自己经商,种地都种集体的,农民只可以在自家门边的地里种一些蔬菜,养几只鸡,种植和养殖的数量受到严格控制,基本上家家户户种的仅够自家吃的,如果你家种的蔬菜太多,养的鸡鸭鹅太多,不免让人有怀疑,觉得你是要把东西拿去卖,而卖东西在这年代,无疑是要被“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再者,鸡鸭鹅要吃粮食,如今物资极其紧缺,人都吃不饱别谈家禽了,即使你家不喂粮食,也是上头不允许的事情。

林楚瑜家门口有一块小菜地,种了丝瓜、西葫芦、辣椒等,虽然种类不少,但因为没有油,这些东西没人肯吃,现在山芋还没有成熟,叶子却可以吃,她把山芋叶切碎,也没放油,只煮了一下,再捏了点盐,就算一个菜了。

林楚瑜家的东边是一条小河,边上有许多木桩,楚瑜走了一圈,发现很多木桩上长出了一排排黑木耳,林楚瑜心里一喜,这东西农村很多,没人当回事,但在林楚瑜眼里却觉得是个宝,她忙用刀子把木耳刮下来,抓了一大把回去,用热水烫了下,去掉木耳的异味,简单地加点醋和葱蒜辣椒做成凉拌的,这酸辣的口感闻得林楚瑜不由生了口水。

就在这当下,做工的人回来了。

——

秦美丽和林旭东回了家,远远看到厨房冒着烟,一股饭香从厨房传来。

林旭东咽了口口水,自从林保国摔断腿,秦美丽就没什么心情做饭,加上家里也确实没什么可做的,来来去去都是稀饭糊和咸菜疙瘩,因此,这段时间林家的孩子个个都面黄肌瘦的,楚乐直接被饿出了鸡胸。

“妈,是大姐回来做饭了?”林旭东问。

秦美丽走进厨房,却见林楚瑜系着围裙在盛稀饭,很快,她把饭菜摆好放在桌上,林旭东跑过去一看,好家伙!竟然有四个菜!

凉拌木耳、炒山芋叶子、咸菜疙瘩、凉拌野菜。

稀饭做的是山芋干稀饭。

见了这情景,林旭东两眼放光,他虽然比楚瑜大,但到底是半大的孩子,天天饿肚子,现下做了一天活回来,见了吃的比亲爹亲妈还亲。

“楚瑜,这都是你做的?好香啊!”林旭东馋的流口水。

“哥,是我做的,你和妈把手洗洗干净吃饭吧!”

秦美丽见了这几个菜,愣了下,别的倒还好说,只那木耳,农村人根本不当回事,很少有人吃这个。

“楚瑜,这木耳在哪摘的?”

“就在河边的木桩上,妈你放心,这都是没人要的东西,下场雨就会生出很多来。”

一家人围着桌子坐好,林旭东把林保国也扶了起来,大家喝了口稀饭,也不知怎的,虽然平常也喝过这种,可就是觉得今天的稀饭特别香。

“楚瑜,你今天做的饭特别好吃!”林旭东夸赞。

“谢谢哥,我自己瞎琢磨的,你和妈上工累了,多吃点,我们少吃点就行。”楚瑜说。

秦美丽夹了筷子木耳,有些惊讶:“这木耳被你做的味道还不错。”

“确实老好吃了!”几个孩子吃的贼香。

林楚乐和林少安下午吃了饼,都懂事地没再去碰那大半边饼,秦美丽和林旭东多吃了一些,毕竟是明早要赶早上工的人,总不能让他们饿晕在田里。

等他们吃完饭,林楚瑜正要刷碗,却见林楚乐拿起楚瑜的饭碗,用手指在碗内壁抹了一下,这一抹,就抹了一手指的稀饭糊,楚乐把手指放入口中咂咂,一脸享受:

“姐,你做的饭真好吃!我每天都想吃你做的饭!”

林楚瑜闻言,只觉得心酸。“你喜欢吃,姐每天都给你做。”

楚乐闻言,歪着头笑了。

——

过了会,大姐林楚青回来了,林楚青在老师那做学徒,学裁缝,这年头虽然有偷偷做衣服的,但毕竟少,林楚青的老师也是挂靠在大队里,以做衣服来换取工分,林楚青学徒这段时间也拿不到钱,只学到了手艺,晚上老师能管她一顿饭吃。

“今天家里做了好吃的?一股子香味!”林楚青人长得大大方方的,穿的很干净,让楚瑜心生好感。

“是你妹妹做的!”秦美丽笑呵呵说。

秦美丽底子不错,五官端正深邃,也因此,林家这几个孩子长得都不差,只可惜因为常年做工风吹日晒,她皮肤有些粗糙,眼角有了深纹。

“楚瑜长大了?”林楚青惊喜道:“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林楚瑜笑笑:“大家都忙,我一个人没事做,为你们做点饭是应该的。”

林楚青叹息一声,又拉着楚瑜的手说:“你因为家里穷,半途辍学,眼看都要考高中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等我出师了能赚钱了,继续供你上学。”

林楚瑜笑笑,应了一声。

——

吃了晚饭天就要黑了,林楚瑜从锅底拿出一个大瓮罐子出来。

“楚瑜,这是啥?”秦美丽问。

“妈,家里柴火不够了,我用大瓮装了水放在锅底灰里,把水捂热了,留洗手洗脚用。”

秦美丽闻言,欣慰地点点头,虽然日子苦了点,但子女都懂事,让她省了不少心思。

一家人简单洗漱,因为没有热水,洗脸水一家人用,脚简单洗一下,在这样的条件下,农村几乎没人清洗下面,前世楚瑜听人说,以前城里人嘲笑乡下人,说乡下人不喜欢洗澡,也不洗下面,下面都能用锅铲铲出灰来了,当时楚瑜觉得这话夸张,现在亲身体会,这年头确实不太讲究。

楚瑜找了点冷水简单对付下,把身上洗干净,这才回了屋里休息。

才七点,为了省煤油,村里所有人都回家睡觉,往外看,一片漆黑,楚瑜躺在床上,想到前世今生,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怎么就穿来了呢?这年头就是有心做生意赚钱,也放不开手脚,要让她穿越到别的年代多好。

然而,她没有选择,既来之则安之,总能活下去的!

临睡前楚瑜想,好歹先赚点钱填饱肚子再说。

——

这两天楚瑜一直在想赚钱的方法,但这年头家里连自行车都没有,去哪都不方便,她只能因地制宜,靠农村仅有的东西赚钱,想到这,楚瑜忍不住抬头看着路边的桑树叶子,陷入了沉思。

当晚,秦美丽一脸郑重地把楚瑜叫到屋里,她揭开竹篮子上的布,说:

“楚瑜,明天你去城里把这几个鸡蛋卖了。”

楚瑜看了一眼,大概有13个鸡蛋。

“妈,这卖不了几个钱吧?”

“卖不了也得卖,你爸没钱吃药了,家里也揭不开锅了,先卖了缓一缓急。”

“好!”林楚瑜答应下来。

当天半夜,楚瑜偷偷进了少安房间,把少安喊了起来。

“少安……”

少安吓了一跳,“姐,你干啥呢?大半夜不睡觉装鬼吓人?”

楚瑜拍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瞎说什么呢!你穿好衣服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林少安披了褂子出来,小声说:“姐,你喊我什么事?是不是又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了?让我陪你给你揪树叶子擦屁股?”

什么跟什么汗!

林楚瑜失笑,低声说:“不是那事,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撸桑树叶子去城里卖。”

“卖桑树叶子?”林少安愣了一下,“姐,私卖东西是犯法的,要被割尾巴的!”

“所以我才半夜叫你起来,现在都1点了,咱们去撸点桑树叶子,一起背去城里。”林楚瑜建议。

“可是这种东西卖给谁?”

“你先别问,今天妈让我们去城里把鸡蛋卖了,咱们背一麻袋桑叶子去卖看看,你快点收拾一下,现在就走。”

林少安听了这话,不敢再犹豫,鸡叫后村里就有人起床,上工的人也起得早,要是真想卖东西,只能夜里趁黑弄。

两人找到桑树,林楚瑜借着月亮光撸了十几片下来,林少安见了,急坏了:

“你这样要弄到什么时候?你们女生真是笨!”

说完,跟个猴子一样,三下五除二爬上树,林少安站到树上,撸叶子方便多了,他撸好一把就递给林楚瑜,林楚瑜把桑叶擦干放入麻袋里,两人撸了将近三个小时,才撸满整整一麻袋。

就这样,趁天还没亮,林楚瑜和林少安拎着鸡蛋,抬着麻袋进城了。 eDMFGAPBazN/26MU1q4x5GFUPSBsl2Q6essaxy1cQn3doM04dwlHBNelVbVB07T8



003 赚钱了

这一路,走得极其不易,天黑路差,很不好走,再加上楚瑜手里拎着鸡蛋,这鸡蛋可是林家目前最值钱的东西,她生怕把鸡蛋压碎了,而一麻袋的桑树叶子也不轻,少安一个人扛不了多远就累了,楚瑜只好腾出一只手帮他一起抬,可林家庄到城里大概要走20里路,两个半大孩子,差点把自己走哭了。

好不容易,两人在九点多走到了县城。

这个年代,鸡蛋等于可以流通的钱币,只要手里有鸡蛋,就不愁卖不出去钱,林楚瑜找到纺织厂的职工大院,站在门口,等着人经过,没多时,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小声问:

“姑娘,你这鸡蛋要卖?”

两人走到没人的地方,跟做贼一样,楚瑜小声说:“是,婶子,我这鸡蛋是昨天鸡刚下的,特别好。”

妇女明显心动,她家儿媳妇刚生了个孙子,正在坐月子,亲戚送了些鸡蛋过来,可这年月也没别的吃,坐月子的女人就吃红糖泡鸡蛋,这不,没出月子鸡蛋就不够吃了,偏偏儿媳妇奶不多,孙子经常饿得哇哇叫,她也没办法才想到买些鸡蛋回去,给儿媳妇和孙子一起吃。

“你这……怎么卖啊?”

“8分钱一个!”

“8分?小姑娘,你不老实啊,人家鸡蛋都卖7分,你怎么贵了1分钱?”妇女皱眉说。

“婶子,我这鸡蛋是家里挑出来大个的,小个头的是卖7分不错,可那不划算,我这鸡蛋大这么多,也就贵了1分钱。”

妇女不买账,“贵了1分钱太贵了!我从来没买过8分钱一个的鸡蛋!”

林楚瑜笑笑,依旧好脾气地说:“婶子,你看看我这鸡蛋,握在手里多实在,不像那些小的,打进锅里根本吃不到东西。”

妇女承认她这鸡蛋确实大,但8分也确实是贵。

不过她家儿媳妇急着吃,这年头鸡蛋也不好弄,想想,她只好咬牙说:

“这样吧!你这13个我都要了,总共给你1块钱!”

楚瑜想了想,点头道:“可以,那就一块都给您。”

楚瑜闻到她身上有种奶腥味,心想她家里肯定有孕妇,便趁机说:

“婶子,你以后还要鸡蛋吗?我家鸡每天都会下新的。”

妇女瞥了她一眼,“你自己家不吃?”

“哪里舍得吃鸡蛋?饭都吃不上了,您要的话,回头我再拿过来。”

妇女闻言,点头说:“我要的,这样吧,3天后差不多时间,你要是过来,我就买!”

林楚瑜忙点头,把收到的1块钱放在衣服内袋,生怕掉了。

——

见她回来,林少安担心地说:“还好没遇到民兵,要是被抓到可是要游街批斗的!”

林楚瑜因此十分小心,两人找了许久才摸到了城里交易货物的黑市,说是黑市,其实就是私自贩卖东西的地方,这里有的人在卖鸡蛋,有人在卖猪肉,有的在卖自家种的蔬果,放在后世,这都不是个事,可现在是76年,这些都是不允许的,林楚瑜和少安看了一路,都没人卖桑叶,楚瑜心里没底,不敢把东西摆在路边,便远远地摆在离黑市十来米的地方。

他们等了一下午都没人买,楚瑜不觉有些泄气。

少安叹了口气说:“姐,桑树叶到处都是的,谁会买这种东西?”

眼看要天黑了,夜路不好走,林楚瑜决定把把桑叶抬回家,明天再来卖,两人刚想走,却见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左看右看,最后装作不在意地问林楚瑜:

“喂,小孩!你这东西怎么卖的?”

林楚瑜忙说:“3分钱一斤。”

“3分钱?”男人皱眉:“太贵了吧!这东西田里到处都是的!”

林楚瑜笑笑,也不气,只说:

“田里确实很多,只是也不是谁都能随便撸来的,这年头风声紧,你养蚕不易,我撸叶子也不易啊!”

男人闻言咳了咳,他确实偷偷养蚕没错,也确实缺桑叶子,他家蚕多,桑叶子不够吃,也不敢大张旗鼓去乡下撸,要是被人发现肯定能发现他养蚕!事实上他也是去年才知道这年头很缺蚕茧,大城市的人喜欢丝绸衣服,上面的蚕茧一般都是公社上缴的,可这年头公社的指标硬,连基本的粮食指标都完成不了,天天顾着开荒种田,哪有心思去养蚕?因此公社上交的蚕茧基本都是为了应付,量很小,城里需求大,他在别人的指点下偷偷养在地下室,也赚了些钱,这时候蚕长大了,能吃了,桑叶就变得紧张起来,他完全可以偷偷去撸,就是怕起疑,想了想,还是决定买一些。

“你说你这麻袋有多少斤?”

“40斤多点。”

“1块钱我要了!”男人说。

“1块?”林楚瑜想了想,趁机问:“你还需要桑叶吗?我村里有很多,每天都可以撸鲜的给你!”

男人检查了一下,发现桑叶很新鲜,便说:“可以,你要有的话3天后咱们还是在这里交易,给我两麻袋。”

“成!”

林楚瑜拿了一块钱,放好后,便和少安一起把麻袋捆在男人车后座。

天快黑了,姐弟俩连忙往家赶。

路上少安问:“姐,我真没想到,桑叶居然还有人买!”

楚瑜也没想到,毕竟这东西乡下到处都是的,乡下人也不当好的,只是她猜测既然自己能偷偷做生意赚钱,肯定早有聪明人跟她想的一样,那么这个季节,蚕正是肥壮的时候,需要桑叶,所以她才来碰碰运气。

“姐,你真厉害!一下子就赚了1块钱呢!”少安崇拜地说。

看着弟弟崇拜的眼神,楚瑜只觉得汗颜,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走了这么远,半夜起来撸桑叶,卖了一整天只赚了1块钱,1块钱搁在后世掉了都没人当回事,可在这年代显然是巨款了!按照现在的年景来说,秦美丽一天10工分,一工分相当于4分钱,也就是说,她辛苦一天,起早贪黑只能赚4毛钱,这样一想,她这1块钱确实是巨款了。

楚瑜在路边给少安买了块2分钱的饼子,把剩下的钱放入口袋里。

少安撕了半边给她,“姐,咱们一起吃!”

楚瑜笑笑,和弟弟分了饼,姐弟俩步履轻快地往家跑。

——

到了家,楚瑜把卖鸡蛋的1块钱给了秦美丽,秦美丽见了,心情不错地说:

“回头我给你爸买药去!”

林楚瑜回头看了眼林保国,觉得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家里多一个没有劳动能力的病人,这个家的日子永远过不好,再说林保国是她爸爸,这对她而言是个极其陌生的称呼,楚瑜上辈子只感受过外婆的爱,对于父母之爱十分陌生,现如今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从心里觉得感恩,如果有能力,她希望能赚钱治好林保国的腿。

家人都吃过晚饭了,林楚瑜和少安一起喝了些热水,就了咸菜吃,将就对付了晚饭。

她没有把手里的钱给秦美丽,一来这点钱帮助不大,二来她怕以后做生意需要用钱,便把这9毛8分钱留在手里,打算等赚多了再告诉家人,她也嘱咐少安替她保密。

晚上,林楚青说了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又说了村子里的情况,跟楚瑜拉呱,楚瑜这才对林家的情况了解多了些。

原来林保国共有兄弟三人,他排老二,老大林保中,老三林保卫,楚瑜还有个姑姑叫林传芳,楚瑜的爷爷奶奶都健在,只是爷爷奶奶一直跟林保中一起生活,也住在楚瑜家边上,爷爷奶奶很偏心,当初林保中结婚时,爷奶为他们盖了三间瓦房,秦美丽和林保国议亲,以为林家也会这样做,谁知道爷爷林寿全直接说家里没钱,叫林保国和秦美丽住到河边这泥坯房里来结婚,且不说这泥坯房有多差,就说住在河边,在农村也是没人愿意的,农村人住在河边河坝上的,要么是跟村里人处不好的,要么是外来户,再说小孩跑来跑去住在河边也不安全,但结婚的日期已经定了,不可能反悔,最后秦美丽还是和林保国结了婚。

要说林寿全和王秀娥夫妇要是真没钱也就算了,偏偏年底老三林保卫结婚,林寿全夫妇直接给老三盖了三间瓦屋,还到处嚷嚷说老三娶了生产队队长的女儿,是光耀门楣!这事让秦美丽心情很不舒坦,背地里偷偷哭了很多次,她结婚时一个子的聘礼没见到,就只给了三间没人住的泥坯房,对老大和老三却这样,秦美丽当下不高兴,自此和林寿全夫妻的关系淡了许多。

林楚青替妈妈抱不平,又说:

“楚瑜,你说,爷爷奶奶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们替大伯和小叔家看孩子,却不帮我们家看,我小时候,妈妈上工没空带我,就把我放在水缸里,任我哭死了,奶奶都不过来看我一眼,后来你们出生了,我在家带你们几个弟妹,只读完初中没上学,他对我们这样,要是不靠着我们也就算了,恶心人的是,遇到好事没我家份,爷爷奶奶一有个头疼脑热就跑我们家来,叫我们家给钱,现在家里穷成这样,他们怎么好意思?”

许是因为楚瑜不是原身,听了这些事虽然有些生气,却没有太大的波澜,最后应付了几句,就进入了梦乡。

她是真累坏了,一天走了几十里路,这是前世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前世的人们为了健身都喜欢快走,可放在现在,大家见了走路就害怕。

楚瑜晚上吃了半块饼,自觉不少了,毕竟前世的她为了减肥,经常晚上不吃饭,可没想到,睡到半夜,竟然活生生饿醒了,只觉得肚子里什么油水都没有,特别想吃肉。

楚瑜饿得不行,根本睡不着,可家里除了咸菜也没别的能吃的,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起床准备小解,却忽然见到秦美丽开门走出去。

楚瑜愣了一下,现在至少已经11点多,放在后世11点不算晚,可在这个年代,大部分人六七点就上床睡觉,秦美丽不在家睡觉出去做什么?

楚瑜没做声,跟在秦美丽身后往田里走。 eDMFGAPBazN/26MU1q4x5GFUPSBsl2Q6essaxy1cQn3doM04dwlHBNelVbVB07T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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