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武 林
伍美珍,中等个,安徽人,肤色白皙,是那种自然的、有光泽的白,很可能她是喝六安瓜片或者太平猴魁喝的;眼睛如盈着一池的春水,丰盈。她的笑声清澈而又清脆,如洁白的云彩荡来,很远,又很近,没有一丝的杂质。
我和伍美珍都是60后。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一家少儿期刊的编辑,而我是一个踊跃投稿的作者。那时,我蜗居在陕西一个大三线工厂里。多年以后,她依然记得我投稿歪歪扭扭的字体,以及一稿多投的复印件,还有标有工厂名字的稿纸。她说:“安武林的稿子很适合期刊用,字数非常恰当。写得不是特别优秀,但绝对不差。所以他的稿子很好用。”从一个作者的角度来说,她的确于我有着知遇之恩。尤其是我写的一篇几百字的自画像散文,刊出后,收到了很多的读者来信,让我着实兴奋了好大一阵子。
第一次见她,是在大连。《儿童文学》杂志社搞了一个儿童文学青年作家的笔会。我激动地握着她的手说:“啊,你就是伍美珍呀!”伍美珍大笑道:“你就是安武林(令)呀!”她故意把“林”字发成“令”的音。两个人哈哈大笑,真像两个地下工作者共事多年,革命胜利后才相见一样。不过,她笑着笑着,哈哈哈的声音变成了很牵强的呵呵呵声。哦,坏了,身边还有好几个儿童文学作家等着和她握手,我握着不放,让伍美珍尴尬了。
那个时候,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皮肤本来就白,加上白色服装的映衬,再经大海的湛蓝一陪衬,显得更白了。似乎,她就是琼瑶笔下的主人公。她很喜欢大海,裙子一提就跑到海水里,捡贝壳、海星星。我刚买了一个不错的尼康相机,想显摆显摆,就冲着大海里的她喊道:“伍美珍,把屁股抬高点!”我想给她拍一个真实的捡东西的剪影。没想到她笑着回应了我一句:“俗,太粗俗了!”我气急败坏地说:“好好好,我说得文雅一点:请把你美丽的臀部抬高一点!”哈哈哈,又是一阵风铃般的笑声。也许是大海的缘故,也许是她性格好的缘故,也许是第一次相见的缘故,也许是一个作者对编辑怀着感恩心理的缘故,我对她的印象特别好。
后来我们的联系就多了,给她写稿子,也给她写书评。我知道她也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作品很清新。尽管她的作品还没有很纯熟的技巧,但她对孩子们的心理把握得很精准,作品写得也有趣。一个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和儿童书畅销书作家的潜质那个时候就已经初露端倪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那个时候她的作品几乎每一本我都会认真读。而她似乎也很勤奋,一本书一本书就像春笋一样往外冒,这让我很敬佩。多年以后,她也曾感慨过,勤奋的甜头她是尝到了。作为一个作家,或者别的什么精英人物,勤奋是第一要素。
后来,尽管我进了出版社,但主要是负责宣传策划(主要是宣传)工作,对做书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照今天看来,我感觉,其实一个编辑会不会做书、懂不懂做书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要有朋友,有资源。这一点,我很佩服三联的原老总范用。他总结自己一生做书的经验的时候说:“我就是交朋友,和朋友喝酒吃饭。”所以,我请伍美珍帮忙策划一套书,伍美珍帮我策划了一套她和郁雨君的四本的绘本小说。那时,儿童文学还不热,大环境不好,我首印就开了一万五千套。这套书的版权后来卖到了香港,算是我的一点小成绩。小试牛刀之后,我心里有了底,于是又邀请伍美珍再帮我写一套书。作为朋友,作为编辑,我恳切地和伍美珍谈过,大意是:你一定要做个人的品牌。就这样,我推出了“阳光姐姐”的品牌,出版了她的六本“阿呆和阿瓜”系列小说。这套原创小说的版权后来卖到了台湾。我们做推广活动,从广州到安徽,从安徽到大连,从大连到沈阳,这套书竟然销了好几万套。伍美珍的形象很有亲和力,很阳光,而她讲课很受孩子们欢迎。最有趣的是在大连,我们搞活动时候邀请了媒体。伍美珍开玩笑说:“我今天和北少的乌云大叔来做活动。”没想到被当地的晚报刊登了出来,报纸上赫然写着“北少社编辑乌云大叔携阳光姐姐伍美珍来大连做活动”!伍美珍看到笑翻了,我看到鼻子差点气歪了。
伍美珍是个很坦率的人,做事情喜欢直来直去,尤其讨厌和痛恨搬弄是非的人。有一次,某个同行在她背后搬弄是非,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友情,被她狠狠地教训了一通。她说:“安武林有话会当面对我说的,我比你了解他。你不要搬弄是非!”我很了解她的个性,从期刊编辑到电视台编剧到副教授,无论是她的个性、经历还是创作,我似乎都比别人知道得多些。我们也吵架,也有不愉快,但过后烟消云散,从不往心里去。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如此默契,友谊如此牢固,充满理解和真诚。她这个人说话一向心直口快,尤其是和朋友们在一起。这也足见她做人的坦荡。我们二次合作,我说是“第二次握手”,出版了十本她的作品赏析的书。我说,又要和她出去做活动,她哈哈大笑,当着很多朋友的面说:“啊呀,我们两个,会不会有绯闻哪。”一下子把我闹了个大红脸,不知如何应对。结果,她又来了一句:“不怕,我老公见过你,你属于绝对放心的,哈哈!”我真是哭笑不得。朋友们在一起,说说笑笑,甚是愉快。如果不能带来快乐的朋友,那肯定不是什么朋友。
阳光姐姐这个品牌,倒是很吻合伍美珍的性格和人格。只要听听她的笑声,我们就能明白在她的名字和她本人之间展开的那条道路是多么平坦和宽阔。